第280章 經年不忘你10
這次選舉很重要,來的人很多,會議室里,甚至還有公證處的人來公證選票。
夏芒不曉得自己名聲在外,因為顏值高又單身的緣故,在男律師雲集的律所內其實是行業女神。
唱票一開始她就驚到了。
“惠天民夏芒律師,一票。”
會場裏響起了掌聲,大家全都心服口服的朝她看了過去。
林金貝簡直比聽到自己名字還高興,自豪地挺起腰板,“我就說你人氣高,你還不信!”
夏芒:“......”
惠天民的夏芒律師,在絕對的票數優勢上,以毫無懸念的態勢進入了入選行列。她跟第二位被選人之間的票數相差,足足隔了兩剛正字的距離。
上去發表感言的時候,她還有點尷尬,真不知道自己打哪來的人氣。
“......感謝大家信任,我定不負所托。”
她話少,就這一句,底下仍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票選結束,夏芒被叫去和幾位律所的投資人一起開會。
新晉律界代表夏芒女士榮幸又緊張。
聽完幾位行業前輩對自己的支持和勉勵,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名額當即就報了上去,會議結束有人來採訪了夏芒一番。
夏芒從容應對了,快下班的時候手上有空,她打開此次活動的網站,沒想到工作人員速度極快,全部參會人員的名單,照片,資料,採訪視頻,都已經登去網站上了。
拖動鼠標大致瀏覽了下,她看到了幾個熟人,非常讓她意外的是,這裏面居然還有蔣嘉睿。
自從上次一別,兩人已經小一個月沒聯繫了,採訪視頻就這麼突然出現在眼前,夏芒猶豫着要不要點開……
“忙完了嗎?今天是個好日子,沒忙完也不許加班!給我們所掙了這麼大面子,說什麼得給你慶祝一下!走,餐廳訂好了,跟我吃飯去!”
夏芒不容置喙被她拉了起來。
到車上林金貝才坦白,“餐廳還沒訂,怕你不肯跟我出來才這麼說的。選吧,現在訂,想吃什麼隨便選。”
夏芒沒有胃口。
雖然到目前為止她已經沒有再吐的跡象了,但胃裏翻騰的感覺一直沒消退。
剛剛一直忙碌能把不適感忽略,但一旦閑下來……
林金貝說吃牛排,她搖頭。吃火鍋?她把窗戶開了透氣。吃烤串?想到那油膩膩,辣椒孜然滿天飛的場面,她又忍不住乾嘔了。
林金貝被她嚇了一跳:“你到底怎麼了?中午吃什麼了?怎麼到現在還難受?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夏芒緩了一陣才能說話,有氣無力歪在車窗上:“沒那麼嚴重,估計明天就好了。”
“我天,知道的你是吃壞了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孕了呢,吐成這樣,以後那家的外賣可不能再點了,趕緊拉黑名單!對了,你打差評了嗎?必須打差評揭露他們的醜惡行徑,給其他網友除草,可不能再讓它繼續害人下去了。”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金貝隨口一句玩笑話,落進夏芒耳朵里,卻悄然掀起了驚濤颶浪。
她一直不太規律的姨媽,因為沒有男朋友從來沒在意過的姨媽,這次好像隔月沒有來。
林金貝遞了瓶水過來給她:“我天,你臉怎麼突然這麼白?你別嚇我,是不是轉成急性胃炎了?我送你去醫院?”
夏芒說不用,她就是單純反胃而已,沒胃口吃飯,先送她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夏芒沒敢去那位阿姨的藥店,換了家店買了兩支驗孕棒。
回去仔仔細細把說明書看了一遍,為了保證測試效果的準確性,她沒有貿然去測,而是耐着性子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周六,陰天,也許是有暴雨即將來臨,老房子裏,反潮的濕氣和霉氣填滿了整個房間。
夏芒一晚上噩夢纏身,睡得極不踏實,一大早就醒了,摸過手機一看,還不到六點,然而她等不下去了,迫不及待拿着東西去了衛生間。
推開門,悶了一晚上的氣味讓她止不住又是一陣乾嘔。
她按照說明書上寫的,一步步認真做了測試。
很快,結果出來了。
夏芒把驗孕棒放下,一隻手摁住右手,好一會兒才阻止它發抖。
又是一陣強烈的嘔吐感襲來,她吐得暈頭漲腦,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冷意。
眼睛都看花了那兩條線也沒跑,又紅又鮮亮,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周末真是對比格外諷刺。
———
難得這個周末不用上班,昨晚賀萌跟同事們嗨到凌晨,今天打算一覺睡到自然醒。
凡是試圖在中午之前把她吵醒的人,除了急診,都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然而才不到7點,賀醫生就被煩人的電話聲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又煩躁地把手機摸過來看了一眼,“嗯?夏芒?大周末的你自己愛起早愛加班也就算了,偏偏還把我吵醒?如果真有事也就算了,沒事就為了跟我閑聊,我跟你沒完!”
打過來之前夏芒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了,所以她沒有結巴:“我沒打錯,有事找你幫忙。”
姐妹二十五年,賀萌頭一回聽見夏芒有事找她幫忙,看來是真遇到事了,她眼一睜,瞌睡跑了大半:“怎麼了?要我幫什麼忙?”
夏芒:“……我懷孕了。”
賀萌把手機拿開,遠距離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是夏芒沒錯。但她不是沒男朋友嗎?這……
“我是不是夢遊了?”她問夏芒。
夏芒比她鎮定,冷靜的又重複了一遍:“沒有。我說得是真的。”
聽她語氣沒一點開心的樣子,料想這件事對她來說不算好事,賀萌問:“是上次你脖子出現草莓那次?”
“……嗯。”
“他不肯跟你確立關係?”
“……”
“他結婚了還是怎麼?你又不差,他為什麼不肯跟你確立關係?”
夏芒不解釋。
“操!什麼玩意兒!”賀萌氣得爆粗,“那你找我什麼意思?自己解決?就這麼放過他了?你也太好欺負了!!”
夏芒嘆氣:“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請你理解我一下,不要大呼小叫。你們醫院方便嗎?方便請儘快幫我預約個手術好嗎?謝謝你萌萌,這個時候除了找你我也沒辦法了……”
賀萌聽得咬牙切齒:“這怎麼能叫把事情鬧大?你們都是成年人吧?成年人生兒育女很正常!為什麼別人可以歡天喜地,你卻不能?為什麼……等等,姐,你該不會沒告訴他你懷孕了吧?”
夏芒:“……他不需要知道。”
賀萌:“……你彆氣我行嗎?你告訴我為什麼他不需要知道?他是身份不方便還是你這個孩子來得不光彩?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你遇到什麼都喜歡硬抗,這也是硬扛的事??”
夏芒仍舊不想解釋。
不是她信不過賀萌,只是這件事開始就是個意外,對方也是受害者,無意跟她糾纏。好容易回歸了平靜,大家永遠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她幹嘛要多此一舉呢。
她的沉默惹得賀萌徹底爆發,等了幾秒沒等到解釋,賀萌罵她:“睡你的時候他都沒想那麼多,你替他想那麼多幹嘛?既然你這麼喜歡做好人,那乾脆別流,給他生下來,養大,老了再去膝前給他盡孝好了!”
說完電話咔一聲掛了。
夏芒完全預料到了這種結果,所以她不生氣,她也沒資格生氣。
只是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呆,覺得吐得嘴苦,起身倒了杯水。
半杯水喝下,賀萌電話又打了過來,“還在家裏愣着?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醫院來!”
門診樓前,賀萌黑着臉居高臨下站在最高的台階上往下看,夏芒走過去,好笑又討好的沖她笑了一下。
做了錯事就該受到對應的懲罰,她有心理準備。
走過去,夏芒遞給她一個牛皮袋:“早餐。煎餅果子和豆漿,消消氣。”
賀萌不耐煩地把袋子拽了過去,訓斥她:“馬上你就笑不出來了!讓你笑!人家舒服你受罪,你還笑?白痴嗎你?”
夏芒穿一件款式極簡的優衣庫打折T恤,下擺扎進了牛仔褲里,牛仔褲寬鬆的能再套她一條腿。雖是懷了孕,那腰細得,恨不得一巴掌能全握住。
她扎着馬尾,未施粉黛,皮膚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雖然唇色淡了點,但賀萌不得不承認,表姐生得極好。
有病是個可憐楚楚的病美人,沒病是個溫柔得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美人。
她跟很多男人一樣,一看到她這張臉就無條件折服。
“快下雨了,別在底下站着了,上來!”她又衝下去把夏芒拉了上去。
“知不知道大概多久了?”
“應該七周。”
“?!”賀萌瞪大了眼睛正要再訓斥她,見夏芒一進去就開始皺眉頭乾嘔,她只能忍住了,“你真厲害!”
夏芒死豬不怕開水燙般的隨便她說。
她忍不住又問,“那男的到底是誰?為什麼你們不能確立關係?你絕對不是那種肯給別人做三的人,是不是他騙你了?”
夏芒始終不說話。
賀萌自顧自猜想:“難不成是跟你們周圍哪個行業大佬?你們倆雖然你情我願,但他家族龐大,母親強勢,瞧不起你小家碧玉,棒打鴛鴦?”
“……”
“那你也算划算。沒進門就看清一個女人,免了日後的婆媳大戰,豪門勾心鬥角,也算不虧。”
“……”
“說來你身邊的大佬也是多啊,老同學蔣嘉睿都成南城首屈一指的鑽石王老五了,我們科醫生護士沒一個不認識他,想嫁給他的。”
提到蔣嘉睿,夏芒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
賀萌把她躲避的神色盡收眼底,然後悲憤的把手裏的餅用力捏了捏,轉而又安慰她。
“你不是當選律師代表了嗎?十月開始活動,到時候都六七個月了,未婚先孕不符合道德勞模的人設,確實不做都不行。唉,算了,我不說了。醫生已經安排好了,你去檢查檢查儘快做手術吧。”
蔣嘉睿坐在辦公室里,剛把電腦打開。
助理提示過了他關於律師大會的事情。
作為一名已然不專業的法學生,他能被邀請去大會完全靠蔣氏集團的法務影響力,之所以讓他去,也就掛個法學交流的名給他臉吧。
蔣嘉睿興緻缺缺打開活動網站,然而一眼就看到了首頁新上傳的律師代表的照片和採訪視頻。
圖片是之前拍的,看得出來她那會頭髮比較短,臉比現在圓,比現在紅潤,不知道是不是美顏的效果。
視頻倒是剛剛採的,裏面的神采符合她現在的模樣。
她穿着一件短袖白襯衫,扎簡單的馬尾,臉上似乎有妝,看起來精神奕奕,微笑着回應採訪的問題,說話時神情溫又充滿了知性。
蔣嘉睿不自覺把視頻顛來倒去看了好幾遍。
剛開始看她的臉,後來企圖在視頻里看她的手。
然而看不見手心。
已經二十多天沒看見她了,想必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
下雨了。
一陣電閃雷鳴過去,黃豆般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打了下來,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聲音大得驚人,夏芒感覺她聽不清醫生嘴裏的話。
醫生眉頭緊皺着,手裏拿着報告跟賀萌在一起比劃,一大堆嘰里呱啦的專業術語伴隨着雨滴砸下來,天氣沉的叫人心煩。
半晌,賀萌認清了事實似的終於跟那位醫生分開,拿了她的檢查報告過來挽住她手:“我們回吧。”
兩人去到走廊,噼里啪啦的聲音終於小了一些,賀萌猶豫再三,看向她:“所以,你怎麼想的?”
夏芒也不知道該怎麼想,她一點都不怕面對風險,只是當知道有這個風險的時候,下意識會對即將失去的東西有些不舍。
“無論如何,它不該來這世界上,我承受風險是應該的,畢竟這個結果是我自己造成的。”
賀萌心疼的鼻子都發酸了,“這不是承受風險,這是在剝奪你很多權利和樂趣,不是可以賭氣和任性的時候。姐,你不光有可能再也要不了孩子,連性命都……你叫姑姑怎麼活?”
一向說話強勢嘴硬的賀萌突然哭了起來,“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不想和那個男人再有半分關係,但不能意氣用事,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姑姑還在家等着你呢,她這一輩子就你一個女兒……反正我也不打算結婚,實在不行,我們倆一起養,姑姑咱仨帶着孩子過!”
夏芒被她說得又想哭又想笑,在眼淚掉下去之前伸手抱住她:“我媽不還有你這個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