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除夕（二合一）

清晨，從窗戶里鑽進來的光線打在陸離臉上，有點刺眼。

他下意識的摸向擺在床頭邊的劍，餘光掃視着房間的門窗。

也不知何時養成了一個習慣，也可能是一直以來他過度缺乏的安全感所致。

大腦昏昏沉沉，集中精神還有一些刺痛，宿醉的後遺症隨着逐漸清醒愈發的如潮水般湧來。

回想起昨夜，其實也想不起來太多了。

反正喝的很多，應該是穿越以來喝的最多的一回了。

一幫人鬧的很開心。

陸離也沒有再耽擱，用最快的時間，麻利的起床洗漱用飯，去往公事房。

今天他的事還有很多。

就不算身在官場，年節就免不了人情世故，各方面的禮他總得過問一下，也不是受限於體制，如徐啟、郡衙那邊，都有點情分在，總得挑個日子拜會下。

還有麻煩。

睡著了可以短暫的不去想，醒了就得去面對，不想被麻煩弄死，就先想辦法弄死‘麻煩。’

然而，公事房內空無一人。

連一向最早到最遲走的方必平都沒在，一路的走來的值守捕快人數也比往日少了很多，內外顯得幾分空蕩蕩。

陸離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今天是除夕。

衙門內今天給一大批人放了假，只安排了一部分人輪班，還是他親自批的。

而無論前世今生的習俗，這都是人們團圓守歲的一天。

只是對於他來說，卻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了。

前世沒有家，今生有等於沒有。

若說心裏沒有一點膈應的的情緒，也不可能，只是習慣了。

人一旦沾上習慣，好像也沒什麼了。

“昨天商量好的章程記錄，方必平這傢伙放哪兒了。”陸離自言自語，在公事房內翻箱倒櫃找着。

昨天他們聊了聊之後郡試準備的一些想法，由方必平記錄了妥善存放了起來。

陸離想着拿出來看一看，利用今天的時間完善完善。

閑着也是閑着，往後幾天可能就沒這麼閑了。

他沒有發現自己有些煩躁的情緒。

最終都快把公事房翻了個兒，也沒有找到，顯然可能被方必平帶走了。

陸離索性位子上一坐，對門外吩咐道：“去找一趟方必平，就說我有事找他。”

“是。”門外傳來值守捕快恭敬的回應聲，以及隨後噠噠噠遠去的腳步聲。

陸離則背靠在身後的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面容看似平靜，內心卻一直在激烈的思考，思考那些早就考慮過千百遍的東西。

歡喜佛子！

相比於郡試的會面臨的，此人更直接也更致命。

他可以對別人展示自己自信，但不能讓自己也以為沒事了，無視雙方的差距。

那就真是找死了。

陸離也沒有深想，睜開眼同時意念一動，屬性面板出現在眼前，毫不猶豫接受了新的邀請，眼看着經驗值、技能點到賬。

這次的任務邀請，看提示顯然和某個士子息息相關。

密切關注這些人是一定，但完全掌握情況恐怕也不太可能，人手不夠是個大問題。

沒一會兒，值守捕快來回稟了說是方必平不在居所。

陸離倒有些意外，這個人大清早的不在家，能去哪兒呢？

印象中，昨天喝的比自己只多不少。

他也沒太多想，剛才有了點關於郡試的想法，索性翻騰出紙筆記錄了下來。

但這東西以前沒經驗，也還沒有和郡衙那邊對接，想法有限。

今天這個日子，去打攪別人也不太好。

以前忙的時候沒覺得，現在忽然清閑下來陸離還真有些不習慣。

找點事干。

安排人去找戚光劉健他們，郡試的事這幾個傢伙屆時必然要讓他們獨立挑擔子。

然而回應是不在家。

陸離幾乎找了平日裏用習慣的下屬們一圈，全都找不到人。

這可讓陸離有些訝異了，感情除夕一個個都忙成這樣。

陸離也是人，一直思考問題總也是需要緩緩腦子。

於是乎，一會兒練劍，一會兒讓人把‘小雀’帶過來玩。

但還是有點時間無比漫長之感，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無聊吧。

此刻他又看起了一些刊物，剛才值守捕快送來的一品樓邸報。

十日刊，類似於報紙的感覺，最近安州發生的大事上面都會提一些。

人榜天驕會的消息就有。

還有一個相關的消息令陸離分外注目。

歡喜佛子此次要前來參加人榜的天驕會消息坐實了，地點待定，爆料人九州人榜某某某，負責協辦天驕會的人員。

陸離也沒有多在意，接着翻，走馬觀花的翻到後面，一個版面吸引了陸離的注意。

一個捕頭的故事——木寧。

木寧合起來是個檸字。

他記得那位何青檸小姐好像就是因為文筆好被一品樓什麼相關的風媒經常邀請去寫人物事迹之類，也連載什麼話本故事。

這個木寧難道就是何青檸？

他不確定，他沒問過，對方也沒提過，泛泛之交罷了。

抱着好奇陸離看了下，越看陸離越有點不自在，主角也姓陸，除了不是總捕，任職地不在漁陽，簡直和陸離的情況差不多。

第一回——風雪山神廟。

鏢頭一家與化身江湖人的陸捕頭初識，暗自點出玉面書生偽君子的本質。

初相識別開生面。

而好多對話也和陸離當時說的大差不差，當時不在的人應該不可能說的這麼類似。

心裏感覺也挺複雜，畢竟一個故事的主角原型是自己，這種經歷不多見。

“這個木寧看來就是何青檸了。”

“文筆倒是不錯。”

“不過把我寫的也太奇怪了，我當時什麼時候點過玉面書生的事。”

“果然是小說家言。”

“沒意思。”

陸離隨手丟開，總也是相識一場，只要不是抹黑自己，索性也就隨她去了。

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冬日裏晝短，黃昏感覺過的很快就漸黑了。

陸離才從書房走出來，準備散個步，真心覺得自己夠無趣，難得清閑卻還是沉迷於公務。

到底不是個洒脫的人。

不然以今時今日之地位，煙花柳巷，嬌妻美妾，什麼沒得玩。

“人呢？”

陸離出了自己的院子才發現連值守捕快都不見了，視線所及，一個看不見，只有冷風幽幽的吹，他下意識的伸手搭在了劍柄上。

值守捕快集體翹班這種事，給他們三個膽子他們都不敢。

今天一天也感覺很奇怪，自己要找的人全不在。

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腳步不自覺的放慢，他徑直的往前走，很有規律，是用最短的時間逛完整個懸鏡司的路線。

走了一會兒，後面傳來腳步聲，陸離猛的一回頭，卻看見自己的侍女站在身後。

“你怎麼在這兒？”

侍女也很着急自己去方便的功夫，一轉眼陸離就離開了書房，慌忙出來找，好在找到了還沒得及開心就被陸離如虎豹一樣的眼神的盯懵了。

“我……”

“我想跟廚房這邊商量大人今晚的餐食。”

“廚房在那邊。”陸離面無表情的指了一個方向。

“哦哦。”

“婢子其實是想問大人想吃什麼，好跟廚房那邊交待。”

“隨便。”

“婢子告退。”

侍女小跑着離開了，陸離卻看着她的背影喊道：“說了，廚房在那邊。”

“哦哦哦。”侍女連忙折回了方向，其實她辦事很得力，自從之前侍女的事，後來新到陸離院落的陸離都命人查了個底朝天。

理論上，此女不應該有問題，可當下表現卻奇怪的很。

“搞什麼鬼。”

陸離眼看着侍女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自顧自的往前走。

那邊侍女走到牆角也是偷偷拍了拍胸脯，偷偷看陸離那邊眼見着他並沒有跟着自己，背影逐漸消失，她才跑出來往一個方向跑去。

……

而在懸鏡司的後勤院落。

平日裏幾乎沒什麼人來，眼下卻熱鬧的緊，人烏泱泱一陣，看起來懸鏡司上下基本都來了。

又是一出大宴的佈置比昨日絲毫不差。

“動作快點，一會兒應該就要到大人用餐的時間了。”劉建的聲音指揮着辦事的人手。

今天他們當然沒有失蹤，只是聚在這裏想給陸離一個驚喜。

起因還是昨天白天，方必平組織的說是大人家鄉遠在齊都，身邊沒有家人陪伴，除夕夜未免冷清，所以提議了，立刻得到了戚光等人的支持。

從昨夜想盡辦法灌醉陸離開始就在準備今晚的事了。

哪裏想到陸離早上起的還是那麼早，差點露陷，一天下來也是在鬥智斗勇。

好在他們和陸離院子裏的侍女等近人提前打好了招呼，有了通風報信，才算是到了現在。

“差不多了。”方必平一直在旁邊看着，直到此刻才說道。

而戚光此時正夾着兩個酒罈子從裏屋走出來，他帶着人放酒水呢。

聞言，也是破鑼嗓子笑問：“是不是該請大人過來了？”

劉建等其他人也看向方必平，方必平點了點頭：

“去吧，但先別說什麼事，就隨便找個借口，不要太離譜就行。”

“好，我去吧。”劉建請命往門口走，戚光則在旁邊擠眉弄眼的問：“方大人，我們是不是得準備擺個隊形迎接啊。”

“或者弄個口號一起喊。”

“這才有驚喜的感覺嘛。”

“不錯的提議。“方必平贊同的道，轉而皺起了眉，得想個有深度的口號啊。

這時，木門忽然被敲響，咚咚咚，傳來聲音有些急促。

院子裏人一下子都被定身了一般，寂靜一片，目光則統一看向門口。

那邊，劉建手原本搭在門上，也慢慢收了回去。

“方大人，是我。“來人主動開口，大家的心情這才松下了，聽聲音是大人的侍女。

“哎，嚇死我了。”戚光抱怨了一句，其他人也差不多。

“快快快，都去幫我一起搬酒。”

不是大人就行，這都準備一天了，這時候被發現也太虧了。

劉建打開了門，看見滿臉焦急的侍女，這才問：“你怎麼來了？”

“我。”侍女真是急的一肚子話想說，卻說不出來。

目光看向一旁的角落，那是對裏面的人來說是一個視野盲區。

自己怎麼這麼笨，不應該這時候來的。

哎，誰又知道大人假裝走了卻偷偷跟着自己來了。

笨死了你。

“怎麼了？”劉建也是疑惑，走出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皮子卻直跳，表情直接凝固了。

裏面戚光又搬出來兩壇酒，看着門外的兩個人，調侃道：“老劉你倒是讓人進來啊。”

“堵在門口像話嗎？”

劉建沒有回應，方必平等人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好半晌就聽劉建喊：“屬下恭迎大人。”

砰。

戚光手裏的酒罈子直接從手裏滑落，摔的稀碎，他又看到劉建和侍女閃身站在一旁，低着頭，轉而陸離走了出來，一步一步走進了院子，目光似乎一瞬間掃過了自己等人。

其他人反應過來由方必平帶着立刻湊過去喊：“大人。”

戚光也反應過來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喊了聲大人後，就嘿嘿站在原地傻笑，好半晌又喊了句：“大人，除夕快樂。”

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功虧一簣啊。

怎麼就這時候來了呢。

而陸離看着眼前這一切，一副年節喜慶的佈置，哪裏還不明白這幫人在做什麼。

“大人，你來的真是不是時候啊。”方必平反倒是還好，笑着說。

“不過這回可不是下官有意安排，下官只是提了一嘴，都是兄弟們自發來的。”

“對對對。”一幫人立刻附和。

陸離也只是微笑，拍了拍方必平肩膀，看向眾人道：

“除夕夜本該陪着家人，你們全來這兒，真就不怕家宅不寧，你們婆娘回頭找你們算賬嗎？”

“下官沒有家室，孤家寡人一個。”方必平道。

戚光緊隨其後伸出了手，像是說了一件什麼光榮的事：“卑職也沒有。”

有些平時跟在陸離身邊的值守捕快也是壯着膽子道：婆娘們聽說這事兒，都讓俺們來呢。”

“有心了，你們。”陸離微嘆。

“也好，那今晚咱們就繼續，不醉不歸？”

“大人，說別的咱們兄弟不行，喝酒那可是個頂個兒強。”

“是啊，是啊。“

“不過話說回來，往後幾天就別這樣了，都回家陪陪家人。“

“之後忙起來了，可別說我沒給你們時間啊。”

“放心吧，大人，兄弟們心裏有數。”

月上高頭，月下眾人酌，這一夜，酒盡賓朋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