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年關事(二合一)

第206章 年關事(二合一)

日子一天天過。

隨着年節不期而至,漁陽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喜氣洋洋,熱鬧至極。

大家好像心有默契的忘卻了前些日子城裏發生的亂事,也是因為‘年’對這個時代的各個階層都是大事。

一些繁華的街道上,買賣年貨的人群擁擠不堪,因為十里八鄉的包括蠻寨的一些部落人都跑到了漁陽城來採辦物資。

街頭巷尾,貨郎叫賣聲,嬉笑怒罵聲,孩童玩鬧聲,等等增添着節日到來的顏色。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

都說年關難過,其實難過的往往是這個時候到了一年的尾聲,家裏沒錢了,斷糧了,因而會格外的記憶猶新。

對於漁陽大多數人來說,畢竟身處郡城,今年也無兵災至於人禍影響到他們的也不多,老天爺也給面子。

一年混到頭多少還有些盈餘,不多,肯定不能和那些權貴富人的錦衣玉食相比,但給婆娘孩子做幾身新衣,買點糖果,置辦些肉、面總還是足夠。

……

“他娘,快來給我搭把手。”

穿着一身漁陽懸鏡司捕快服飾的寧小七,手裏拎着一堆東西,一看就是剛從商鋪里買出來,包紙都沒拆,站在敞開的一個小院子前,喊。

院子裏,一個婦人帶兩個七八歲的小不點。

婦人約三十來歲,看起來是個勤儉持家的性子,此刻正拿着長杆子專心致志撣院角的塵。

兩個小不點,都是虎頭虎腦,掛着長鼻涕在院子裏打鬧。

婦人轉頭看着寧小七大包小包的東西,放下杆子,秋眉一豎,忍不住的小聲責怪:“要死了,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

“呦,大秋他娘,你家小七買這麼多東西還不好啊,你看我家那口子,說是在鋪子做二掌柜,一年到頭也沒見幾個錢進家,我要是你我都能開心死了。”卻是旁邊聽見動靜的鄰居,站在門口調侃。

心中的羨慕卻是完全體現在酸溜溜眼神中了。

只因為這不是頭一回,年前這幾天,寧小七似這般大包小包的拎東西回家發生好幾次了。

這也是寧家的婦人如此反應的原因,各家對各家的情況最清楚。

寧小七雖說在懸鏡司做事,披了身朝廷的皮,看起來威風,實際她很清楚,自家男人就是看門的,每天累死累活,上下受氣,油水是少的很,頂多也就是跟在後面喝口剩湯。

自家的家境,往年也就是比一般的人家好過一些。

可今年的年關的前的一切她卻完全有些看不懂了。

旁邊的對自己家一向看不上的小富戶,主動登門跟着自家男人稱兄道弟,附近走動的也多了起來。

而寧小七就更別說了,一會兒拎回來幾匹布說要給他們置辦幾身新衣裳。

一會兒又拿回去好多包年貨,一些瓜果點心,一看就是那些富貴人家才吃得起高檔貨。

前天更是直接讓人送了半扇豬上門。

而昨天晚上就更離譜了,一口氣拿了差不多十五兩銀子交到她手上,說是俸祿。

放在一年的生計上,這不是什麼大錢,丁小七一年的俸祿也有這個數,但這是一次性的給,最關鍵的是也不是發俸祿的時候。

她當時就問了,寧小七卻告訴他,是上面大人對他們好,給的過年賞賜。

她並不信,因為往年也沒見這樣,怎麼今年就這麼好了?

有戶鄰居家中的男人在城衛軍那裏做事,聽說以後能當上隊官呢,也沒見過年這麼大操大辦。

算算幾日來的東西價值,她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怎麼問寧小七都一個回答,反而有些不耐煩,為了家庭和睦,她也就忍了。

直到今天卻再也忍不住了。

她衝著鄰居笑笑,隨手接過了寧小七手裏一些東西,將門關上,小聲的道。

“他娘,你關門做甚,我一會兒還有事要出去呢。”

“把東西放下,跟我過來。”

寧小七放下手裏的東西,不明就裏跟着自家娘子過去,卻是進了屋子。

豈料後者坐在床榻上不一會兒就開始抹淚,這可把寧小七看傻了,着急忙慌的過來。

“怎麼了,他娘,好端端的哭什麼啊。”

“你昨天不是說你今天不用當班嘛,你現在出去又準備幹什麼?”

寧小七回憶了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解釋道:“我是說不用當班,但今天衙門有別的的事,我得去看看。”

“什麼事?”婦人淚眼汪汪。

“這……”寧小七卻欲言又止,他倒是聽說了一些風聲,但還不確定的事也不好說。

“你有事瞞着我吧。”

“沒有啊。”

“肯定有。”

“真沒有。”

婦人話鋒一轉,卻是道:“你是不是幹了什麼不法的事情了。”

寧小七快崩潰了,“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就是捕快,怎麼敢做不法的事,這不是知法犯法嘛。”

“再說現在上面大人對我們這麼好,我瘋了啊我。”

“那你說。“婦人這才表達了自己意思。

“你那些錢哪來的。“

“你哪有錢買的那些東西的。”

“這我不是和你解釋過了嘛,錢是大人們賞賜的,兄弟們都有,你不信你問陳家那口子嘛。”

陳家男人也和他一同在懸鏡司當差,不是鄰居,但家住的不遠,寧小七之前解釋的時候,婦人因為幾天太忙,一直沒抽出空去問。

“可怎麼會給那麼多。”

“真就是這麼多啊,大人們的賞賜,我哪兒知道。”

眼看着丈夫說的義鎮言辭,婦人有些語塞:“那……那些瓜果點心呢。”

“你別想蒙我,我問過隔壁的吳嬸子,人家說了,那都是官宦人家才吃的精巧點心,外面有銀子都買不着。”

“是不是你偷的你們大人們吃的。”

“這事不能幹,要是被查出來,還有你的好。”

“要是你這身皮沒拔了,我們娘幾個以後可怎麼活。”

寧小七也急了,道:“我沒有。”

“那也是司里的大人給的賞賜啊。”

“陸大人特地吩咐咱們懸鏡司的廚子給兄弟們做的,隨便拿,我拿的比其他人還少呢,想着那麼多咱們家吃不完浪費。”

婦人越聽越聽不下去了,哭的越厲害了。

“好你個寧小七,你嘴裏就沒句實話。”

陸大人她知道,自家男人最近經常掛在口頭上。

說是他們懸鏡司的主事總捕大人,什麼官她也聽不明白,但她知道肯定是大官就是了,而且還是懸鏡司最大的。

自家男人是個什麼人物。

這麼大的官,整天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還能想着吩咐出自給他們這些人做吃食。

她也有幾個關係好的,都是在一些郡衙、城衛軍當兵的家裏的,也沒聽說過當大官的有這回事啊。

寧小七很無奈,也坐在床榻上,摟着婆娘的肩膀,安慰道。

“你別哭了。”

“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嘛。”

“我哪有膽子幹什麼壞事啊。”

“真是大人們給的。”

婦人不說話,抽泣的更厲害了,見識決定着她的心情,她一切的認知就是來自於以往。

砰砰砰。

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響起。

“阿娘,阿娘,有人喊門。”大兒子的聲音緊接着傳出來。

“老寧,你在家嗎?”

聲音寧小七很熟悉,也是在懸鏡司做值守捕快的‘陳老三’,顧不得想這傢伙為什麼來找自己,他只有一種見到救命稻草的感覺。

“陳老三來了。”

“他娘,你不信你直接問他。”

一邊安撫着婦人,一邊沖這門外喊:“老三,門沒插,你進來。”

一個胖乎乎的穿着懸鏡司值守捕快的黑漢子走進來,寧小七夫婦也走了出來。

“寧家嫂子。”陳老三看了一眼兩人,尤其是後者好像剛哭過,心中琢磨,該不是兩口子剛關上門打架的吧,看來自己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而寧小七也在看他,看到他衣服就傻了眼了,濕漉漉的分明沒幹透:“你衣服這是怎麼了?”

“哎,別說了,今天我不是休了嘛,早上起的晚了,忘記交代家裏那個婆娘他給我兩身的衣服全洗了,只能受罪了。”

寧家的婦人聽着卻納悶,洗了換身別的穿不就行了,今天也是休息,非穿身官服做甚。

她問了出來,兩個漢子笑而不語,最後她羞憤的輕擰了下自家男人的腰間軟肉,後者才解釋道,語氣中明顯有意思得意。

“這事跟你解釋太麻煩。”

“反正咱這漁陽城,啥衣服都不會有咱們懸鏡司的衣服好。”

想着在外人面前,給男人點面子,婦人也就沒追問。

寧小七則問陳三:“對了,老三,你這時候找我做什麼?”

“不是尋思找你一起去衙門裏看看情況啊。”

“哦哦。”

寧小七轉頭對婦人交代了兩句便離開了。

而婦人就看着兩個男人,邁着大步,頗有些得意的樣子出了門。

至於他們說的卻一句沒聽懂,她還忘了問陳老三,只能在原地跺足。

……

沒多久,寧小七回來了,臉上的笑都止不住。

“他娘,都收拾收拾,跟我出門。”

“怎麼了,這麼開心。”

“大好事。”

“什麼大好事。”婦人追問。

寧小七清了清嗓子嗓子,有意聲音放大,似乎不介意外面都聽到。

“我們懸鏡司的陸大人,請兄弟們吃飯。”

“允許我們帶上親屬。”

“就在我們懸鏡司的院子裏,大宴。”

婦人一聽也是喜,以往可沒有類似的事,可是想了想,猶疑道:“我們婦道人家,拋頭露面不好吧。”

“要不,還是你帶孩子去吧。”

“不用,這次分開辦,家眷們單獨坐一塊兒,我們大老爺們單獨坐。”

“我只是怕萬一。。。”她未竟之言總是有些擔心,比如萬一喝多了,女眷和那些男性總歸不方便。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寧小七自信滿滿。

“沒事,今晚陸大人親自在場。”

“沒人敢惹事。”

“活膩了?”

“你還是快去打扮打扮吧,今晚有不少官太太在呢。”

“可別給我丟人啊。”

婦人一巴掌的就呼在了寧小七的肩膀上,羞嗔道:“德性,還我給你丟人。”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還用你說,我去燒水了,洗個澡,聽說陸大人他們可能會親自給我們敬酒呢。”

寧小七說完就跑了。

這一幕發生在很多懸鏡司的底層捕快家中。

……

懸鏡司的衙署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天開,明日也要閉府了,一直到初三。

前院衙署還好,後院則熱鬧的不行。

騰場地搬桌子,掛燈籠,貼對聯。

上面說了,要有年味。

啥叫年味。

對這個時代,年味就是合家歡,吃喝管夠。

“把那邊也騰出來,目前肯定還坐不下。”劉建在此地主持着相關事情,做着各種各樣安排,確認着各方面。

“下面縣裏的人到了嗎?”

“基本都來了,安置好了。”

這一次方必平帶着他們合計,不光是郡城懸鏡司這幾百號人,下面郡縣、蠻人部落的分點也都在派代表上來

“這些酒水肯定不夠,再從庫房搬。”

“廚房那邊再去交代,多準備不能到時候不夠。”

“是。”

劉建當然也不是一直待在這兒,不一會兒來看一下,每次都有新發現。

安排完他轉頭去了公事房,隔着老遠就聽見裏面傳來嘻哈聲,戚光的醜臉都笑變形了。

屋內陸離方必平都不在,只有戚光這幾個沒正形的傢伙。

“什麼事這麼開心?”劉建詫異問。

“你們不是去巡城了嗎?”

“回來了啊,我還能一直巡啊。”戚光大大咧咧的道。

“老劉我跟你說,可給我笑死了。”

“街面上,一對老大爺老大媽吵起來了,要不是旁邊人攔着都快打起來了。”

“我一問怎麼回事,你猜怎麼著。”

“原來這倆都是孤身,經人撮合成了相好,大過年的買年貨買翻了臉。”

“當場就要掰。”

“那老大爺不答應,算賬,說你要是想分開,你得還我錢。”

“哪天給她送了兩顆白菜。”

“哪天給她送了一袋糖。”

“值多少錢,記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不給,他就死活不願。”

“我天,那麼大歲數了,像兩個小孩子一樣,可給我樂壞了。”

劉建聽的也是忍俊不禁,嘴上還是不饒人:“行了吧你。”

“干點正事。”

“今晚這麼多人來懸鏡司,治安這塊兒是你負責,你盯緊了。”

“別鬧出亂子來給我們懸鏡司丟臉。”

戚光很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

“我早就安排好了。”

“到時候老子親自盯,誰要是在這兒關頭惹事,我活劈了他。”

“你放在心上就行,不然萬一出了差錯小心大人回來訓你。”

“放心,放心。”

“對了,大人去哪兒了,早上就沒見着。”

“你問我,我問誰,大人自有大人的事。”

“行吧,我回去一趟,接我老娘去。”

“等會兒去我家幫我也接一下,我暫時抽不開身。”

“你可真會安排人。”

“你去不去吧。”

“去去去去,我欠你的,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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