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叢生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百草淵源
“呵呵呵......你能想清楚這其中的脈絡，總算是沒有枉費我為你布下如此盛大的局！”
林昊轉過身，背對着楊勝，渾濁的眼中散出點點精光，沉吟了片刻之後，兀地問道：“楊勝，你可知道，創立百草堂的楊家先祖當年在劍元大陸尊號為何？”
“這......”
聽到林昊沒來由的問題，楊勝不由地沉思了起來，在記憶中搜尋了良久，他卻還是沒能找到半點相關的信息，只得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說來慚愧，我身為楊家子孫，對於自己先祖的來歷卻不甚明了，甚至就連父親對此也是一知半解，故而對我很少提起，讓林少俠見笑了！”
得知林昊所做的事情皆有深意，楊勝對他也重新變得恭敬起來。
雖然林昊這一路走來，所到之處皆伴隨着死亡和毀滅，但其所針對的無一不是惡貫滿盈或者利欲熏心之輩，對於那些無辜者以及忠厚仁德之人，他一向都十分照顧。
這一點，楊勝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但通過得到的消息卻也十分篤信。
“楊氏一族，起源於九百年前，你的先祖楊立在當時的劍元大陸可謂是名震四方，凡天下志士，無人不聞名而贊，因為他的醫術通神，被世人冠以醫聖的尊號！而他也是人族有史以來除了劍元聖祖之外唯一一個被大陸眾生奉為聖人的存在！”
林昊回憶着曾經聽聞過的關於楊立的傳說，神色變得十分崇拜和敬仰，憑空拱了拱手，又問道：“你可知道，楊老前輩當年在大陸盛極一時，何以百草堂後來卻衰落到這種地步！甚至於不僅天下人不知道你楊家的名聲，就連你們這些直系後人也被抹除掉了關於他的記憶？”
“縱觀整個大陸，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了聖心城之外，再無他人！”
楊勝想了想，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驚恐和憤恨，咬着牙問道：“林少俠，照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聖心城所犯下的惡！可是，人族出現了一名醫術絕倫的修士，對於咱們來說應該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為何聖心城要做出這種事情呢？他們作為人族的守護神，難道不願人族能人輩出，繁榮昌盛么？”
“呵呵呵......楊勝啊楊勝，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你看看如今的世道，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悟么？”
林昊冷笑着搖了搖頭，解釋道：“聖心城經歷萬年的沉積，表面上雖然光鮮亮麗，內里卻早已腐朽不堪，為了他們自己的野心，別說是你楊家，就算是要犧牲成千上萬的無辜者的性命，他們也會在所不惜。楊老前輩以凡人之軀被世人恭敬為聖，這恰恰正是為你楊家招來大禍的根源！得虧當時聖心城主事的那一批人還算殘留了一點人性，如若不然，你覺得你楊家和百草堂今時今日還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么？”
自從聖心城分崩離析以來，楊勝即便對東方白石和垚石殿心懷諸多不滿，可那也大多都是因為百草堂與木家同氣連枝。
在他看來，劍元大陸的劇變，罪魁禍首皆在於歐陽墨軻和東方白石等人的狼子野心，對於聖心城的立場，他從未有過半分質疑。
此刻林昊的一席話，無疑是將他的認知徹底推翻，一下子便讓他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想不到人人為之傾慕敬仰的聖心城竟然會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腌臢之地，若是天下人得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沉默了良久，楊勝總算是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搖着頭髮出一陣苦笑，嘆道：“也難怪歐陽墨軻和東方白石他們身為神殿之主，竟然會不顧臉面做出侵佔俗世帝國此等不堪之事，原來那個一直以來令人心馳神往的聖地早已被權力的慾望腐化成了這般模樣！”
“古語有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自從人族主宰劍元大陸之後，這個世界已經安逸了幾千年，聖心城的人會被腐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昊拍了拍楊勝的肩膀，悠然發出一聲長嘆：“在這件安定祥和的外衣之下，人族早已經變得孱弱虛浮，而今異族崛起，紛爭將至，若無有識之士振臂高呼，人族必然會再度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甚至很有可能引發一場足以令整個大陸生靈塗炭的浩劫！”
“林少俠，你莫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楊勝畢竟是老江湖，一下子便聽出林昊話裏有話，想了想，問道：“既然你知道異族與人族水火不容，何以你又要將奇木帝國交付到殺無夜手上？難道你就不怕引狼入室么？還是說，你口中的那場浩劫已經超越了人族和異族的仇恨，如不能使百族摒棄舊怨，必將引來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呵呵呵......孺子可教！”
聽完楊勝的疑惑，林昊不由地會心一笑，豎起了大拇指，讚許道：“不愧是楊老前輩的子孫，竟然能夠憑藉這隻言片語看穿事件的本質！”
“林少俠謬讚了！”
被林昊三番兩次地讚許，楊勝深感受寵若驚，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還以一陣傻笑。
雖然二人相識的時間不長，但他也知道林昊可並非輕易誇讚別人之輩，就連東方白石這樣的存在在林昊口中也十分不堪，足見能夠得到他的盛讚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
“林少俠，在下還有一事不解！”
笑了幾聲之後，楊勝又回到了正題，他站起身看着林昊，一臉正色地問道：“十大神殿各自為營，七大帝國如今除了玄火帝國之外余者盡在神殿掌握之中，你利用東方青青的遠見令垚石殿與太玄殿重歸於好，此舉必然是為了讓大戰來臨之際聖心城不至於毫無還擊之力，而茫茫多的人族修士也不至於沒有主心骨！用殺無夜接管奇木帝國，則是想與異族找到利益共同點，使之不至於被逼得走投無路，避免在真正的威脅沒有出現之前因為內鬥而折損雙方的有生力量！此計實乃一舉兩得的妙計，但卻還存在一個隱患！”
“哦？是么？你說來聽聽！”
見楊勝須臾間便能將自己部署的意圖分析得如此透徹，林昊眼中的讚賞意味不由地愈加濃厚，他笑了笑，饒有興緻地將手抱在胸前，想要聽聽這個楊家後人的見解。
“異族以三大商會掩人耳目，這麼多年以來，他們的勢力早已遍佈整個大陸，七大帝國之中但凡稍稍有點名氣的城市皆能看到他們的蹤影，而且這還只是他們明面上的實力，那些因為與人族長相差異不能出現在人族世界的異族多不勝數，如若他們全部集結起來，其實力只怕足以與人族分庭抗禮！”
自從得知殺無夜的真實身份乃是異族之後，楊勝的內心也時常在為三大商會的底蘊而震驚，想着那些滲透到劍元大陸各個角落的三大商會從屬竟然都是人族的死敵，他的眉宇之間不由地悄然浮上了一抹驚恐和駭然。
咽了一口唾沫以壓制自己的驚恐，楊勝又說道：“異族本就已經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底蘊，如今他們礙於聖心城的強大，或許還不會輕舉妄動，若是林少俠再將奇木帝國交到他們手上，不是讓他們有了立足之本么？異族也好，人族也罷，終究都逃不過‘欲求不滿’這個定律，如若林少俠所言的那場浩劫不存在，又或者來的時機太晚，難保異族不會藉著奇木帝國這個平台養精蓄銳，挑起與人族之間的戰爭，那樣的話，林少俠的計劃只怕就得不償失了！”
“呵呵呵......見解獨到，一針見血，不愧為楊老前輩的子孫，更不枉我費盡千辛萬苦如此佈局，百草堂的那些門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聽完楊勝的分析，林昊當即仰頭大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右手一招，一本古樸的典籍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
見林昊不憂反喜，楊勝當即意識到自己所提出的疑問林昊早已想到了，正要說話間，忽然感應到一股親切的氣息從林昊手中的古書之上彌散而來，引得他的心竟不受控制般地劇烈跳動，雙手更是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此乃楊立老前輩當年所著的醫書，名曰‘百草經’，我這一點微末醫術，全都來源於此，今日也該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林昊捧着醫書，小心翼翼地摩挲了幾遍之後方才將之放到了楊勝的手上，說道：“這本醫書集聚了楊立老前輩畢生心血，其中所記載的尋醫問診之道簡直非凡間所有，我從小研讀，至今所掌握的也不過十之六七，楊立老前輩當年的醫術究竟已經達到了怎樣的地步，由此可見一斑！”
“百......草......經！”
楊勝接過醫術，感應着上面傳來的親切的氣息，瞬間淚如雨下，嚎啕慟哭了良久，方才呢喃道：“原來我楊家竟然也有那麼一段璀璨輝煌的過去，可憐我這個不肖子孫一直懵懂無知，竟然從未想過探尋真相，今日若不是林少俠提及，只怕楊氏子孫將永遠也沒有重現先祖輝煌的機會！林少俠，我代百草堂所有子孫感謝你的饋贈，餘生我必用所有精力專研修習此部醫書，必要讓百草堂的名字響徹天下，以告慰那些無辜枉死的門人的在天之靈！”
“呵呵呵......逝者已逝，何來告慰之說，百草堂的門人熱血未息，這醫書里的第一頁便記着還魂回生之法，你大可照此法起死回生，何須將希望寄託於日後？”
看着楊勝一臉悲慟的樣子，林昊不由地忍俊不禁，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隻巴掌大的白玉瓶，遞給了楊勝，說道：“百草堂的門人精研醫術，大多數的修為並不算高深，木玲瓏對他們出手必然不會太重，你拿着這瓶丹藥，輔以醫術上記載的法門，用不了半天時間，便能將他們全部從黃泉路上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