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秦子岳依然穿了件寬鬆短袖文化衫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后，冷風順着敞開的門鑽進去，吹得他往後退了半步，撓着睡成雞窩的腦袋打着哈欠道：“一大早的就叫魂兒，你……”話沒說完，眼前突然一黑，緊接着啪的一聲，一塊濕毛巾被糊了滿臉，後面沒說完的話也都給悶了回去。
透心兒涼的毛巾滲入皮膚直擊大腦，冰得秦子岳一個激靈。
“趕緊清醒清醒，一會兒送我去趟學校，五分鐘以後出門，謝了！”風風火火撂下這麼一句話，唐寧扭頭往回跑。
被糊了一臉毛巾的秦子岳維持着腦袋後仰的姿勢定格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似的抬手拿下臉上還滴着水的毛巾，看着唐寧的背影咬牙切齒，“媽的，老子該你的是吧！”
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毛巾，秦子岳正要關門轉身的動作倏地一頓，瞪大眼睛又看了一眼，堪稱英俊的帥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朝着唐寧的背影將毛巾狠狠甩了過去，氣急敗壞怒吼：“唐小丫，下次你特么要是敢再拿抹布往我臉上糊，信不信我塞你嘴裏！”
毛巾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拋物線，距唐寧半步遠的距離啪嗒落到地上。
唐寧連頭都沒回，舉高右臂張開五指在空中晃了晃，“只有五分鐘哈！”說完，人已經閃進了屋裏。
看着空蕩蕩的院子和丟落在青石板上孤零零的毛巾，秦子岳抬手狠狠抹了把濕噠噠的臉，啪地一下狠狠關上了屋門。
五分鐘后，洗漱完畢收拾利落的唐寧坐進了衚衕口的一輛路虎車裏。
關上車門，唐寧用手指當梳子，將一頭只來得及梳順了卻還沒紮起來的長發在腦後攏在一起，然後鬆鬆地綰了個髮髻，一邊用髮夾固定住一邊道：“趕緊的，爭取九點前到學校，不然就晚了。”
秦子岳已經坐在駕駛座上，臉上一副爺很不爽的表情，身上還是剛才睡覺時穿的那間短袖文化衫，外面只套了件短款薄羽絨服，連拉鎖都沒拉上，頭上戴了頂棒球帽，完美遮住了來不及打理的亂髮，高挺的鼻樑上還架了一副雷朋太陽鏡，打眼一看，絕對是酷帥有型的小鮮肉一枚，還是顏值超高的那種，任誰也想不到這位其實是個五分鐘前才剛被暴力叫醒甚至連牙也沒刷臉也沒洗的苦逼小伙兒。
聽了唐寧的話，秦子岳看了眼儀錶盤上的時鐘，見已經八點三十四了，濃眉一蹙，“你打妖妖靈讓警車送你去吧，我這車到不了，不然叫999也行。”嘴裏這麼說著，手下卻嫻熟的擰開了車鑰匙門。
“哪兒那麼多廢話，趕緊開車！”搞定了頭髮，唐寧看也不看牢騷滿腹的秦子岳，見正好趕上一個紅燈，抬手拉下遮陽板上的化妝鏡，從包里拿出一支CD粉漾變色唇膏對着鏡子在唇上快速上下一抹，如菱角般的粉唇立刻變得水潤豐盈起來。
秦子岳斜了對着鏡子抹口紅的唐寧一眼，似是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差不多得了，化得跟小鬼兒似的再嚇着你學生。”
唐寧蓋上口紅，不滿地斜睨了他一眼，“我不就塗了點兒口紅嗎，怎麼就跟小鬼兒似的了？”說完把臉湊過去，“你好好兒看看，都沒什麼顏色的好嗎！”
確實，這款唇膏與其說是口紅，不如說是潤唇膏更貼切一些，只淡淡的一層淺粉，抹在唇上幾乎看不出什麼，但唇瓣卻變得猶如含着晨露的粉色薔薇，看上去十分粉嫩誘人。
秦子岳繃著臉透過鏡片在唐寧臉上定定地看了三秒，深色的太陽鏡遮住了他的雙眼，讓人捕捉不到一點兒情緒。
感覺到前面的車子動了起來，秦子岳轉過頭，一腳油門踩下去，正要直回身的唐寧頓時向前一個趔趄。
“唐老師，安全帶！”秦子岳向上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看上去有些壞的笑，但很快又拉平了唇角，“你說你這老師怎麼當的，九點的課現在才出門！”
唐寧瞪了秦子岳一眼，知道他剛才起步那麼猛肯定是故意的，一邊手忙腳亂地系安全帶，一邊道：“不是我的課，是別的老師突然有急事，讓我幫她代課，才剛告訴我的。”
系好安全帶，唐寧從包里拿出麵包和牛奶，問秦子岳：“吃麵包嗎？”
秦子岳看了眼遞到眼前的麵包，沒接，“開車呢不好拿，你喂我吃唄。”
眼前的麵包瞬間消失。
“愛吃不吃！”瞥了眼秦子岳那隻閑閑地搭在車窗上的手，唐寧收回麵包狠狠咬了一大口，口齒有些不清地道：“你這是撩妹撩習慣了，連姐都敢撩了是吧！”
秦子岳嘖了一聲，語氣有些無奈，“唐小丫同學，你就比我大三天行嗎？”
唐寧下巴微揚斜睨回去，“比你大三秒你也得叫姐！”
秦子岳不說話了，半天後看了一口麵包一口牛奶吃得歡實的唐寧一眼，開口道：“這位大姐姐，您剛塗的口紅好像都就着麵包吃進肚子裏了。”
唐寧：“……”
隨着春節的臨近，一向擁堵不堪的路況竟神奇地順暢了很多。
但車子在路上行駛了大約五分鐘后，唐寧就開始後悔為了圖快讓身邊這傢伙送自己實在是個錯誤得不能再錯的決定。
右手緊緊攥着車門上方的扶手，唐寧身體緊緊貼在車座靠背上，雙腿綳直腳下無意識用力下踩，彷彿剎車踏板在她這邊似的。
“你讓他進來不得了嗎，啊啊啊～～快剎車……要撞上了！”唐寧高喊。
然而秦子岳卻彷彿沒聽到唐寧的尖叫，咬牙切齒地死死咬着前面奧迪車的車屁股，“這孫子！連個轉向燈都不打就想在小爺前面加塞兒，門兒都么有！”
他車頭與前方車輛僅有不到小半臂的距離，使得旁邊一輛試圖從直行道加塞兒進來的黑色卡宴緊貼着秦子岳的路虎車試了幾次都沒能加進來，眼看前方就到路口了，才不得不減速，不甘地強行插進了秦子岳這輛車與後面的一輛車之間。
信號燈轉紅，前面的奧迪亮起紅色剎車尾燈，秦子岳反應敏捷地也踩下剎車，在路虎車頭與前方奧迪僅有一個拳頭的縫隙時，堪堪停住了。
唐寧長呼一口氣，緊繃著的身體隨之一軟，腳下的力氣也跟着撤了下來。
摸着差點兒要跳出來的心臟，唐寧轉頭急道：“你就讓他一下怎麼了，剛才差點兒就和前面的車撞上了！”
“這不是沒撞上嗎！”秦子岳一臉淡定，從後視鏡里里瞥了眼自己車屁股後面的卡宴，得意地揚了揚唇角，“再說我憑什麼要讓他啊，那孫子加塞兒還有理了怎麼的，小爺可不慣丫這臭毛病！”
儘管唐寧心裏也覺得那些不守規矩強行加塞兒的車十分可恨，卻還是苦口婆心道：“開車最怕的就是鬥氣，安全最……”
“我可沒鬥氣！”秦子岳開口打斷唐寧，“我這叫用實力給那孫子講講人生道理。”
“……”講個P的道理！
左轉信號燈終於變綠，才拐過去，路虎車立時提速變道超過前面的奧迪。
隨後左右轉向燈不時來回變換，在唐寧時不時的尖叫聲中，見縫插針一路超車，於八點五十七分的時候，堪堪停在了學校門口。
“雖然我趕時間，但也沒讓你不要命地趕啊！”唐寧腿都有些發軟，白着臉強忍着反胃解開安全帶，臨下車前有氣無力地留下一句：“我覺得有時間你可以去考個宇宙飛船的駕照，地球太小了，有點兒不夠你發揮的。”
秦子岳向上一推鼻樑上的太陽鏡，“欸，別說，這你建議挺好，等我回家補一覺就去！”瞟了眼儀錶盤，又沖唐寧呲牙一笑，“唐老師，你只有兩分半鐘了。”
“討厭，以後再也不坐你的車了！”撂下這句話，唐寧利落地開門下車，然後狠狠甩上了車門，踩着五寸高的小皮靴如風般噔噔遠去。
“嘿！我說唐老師，您這有點兒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這臉翻得也忒快了！”秦子岳不滿地衝著車窗外的背影喊，喊完最後一個字視線不覺定格在漸行漸遠的那雙細高跟皮靴上，忍不住嘖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穿那麼高的根兒還敢跑那麼快，也不怕崴了腳。”
“嗨～唐老師早！”
一個操着外國口音的問候迎面而來，唐寧立刻整理好還有些慍怒的表情，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嗨～尤娜早！”。
“剛才那個人是唐老師的男朋友嗎？”叫尤娜的俄羅斯大妞兒看了眼已經匯入車流中的路虎車屁股問道。
果然八卦這種病，是不分國界的。
唐寧眼也不眨地一本正經道：“不是，是我叫的專車。”
“哦噢！”尤娜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專車司機好帥！”
兩人一起進了校門，唐寧和這位掐着點兒來的HSK短期班俄羅斯大妞兒擺擺手，互相道了聲再見后，分別去了各自的教室。
說起來，HSK這三個字母縮寫，可能大多數中國人不知道它代表的意思，這是【漢語水平考試】的拼音簡稱。
沒錯，唐寧是一名對外漢語教學老師，她的學生，都是老外。
而她所就職的學校，並不是什麼正規大學，而是一所私立漢語培訓機構，所教的學生也不是學歷制留學生，大都是駐華公司的一些外籍員工及其家屬，因此學校是完全根據學生所需來設置課程的，除大班授課外，也有一對一、或一對二三的小班，上課的時間和地點以及內容都是根據學生要求而定。
因為授課方式靈活，學校吸引了不少個性比較隨意的老外來這裏學習。
唐寧幾乎是堪堪踩着時間趕上了第一節課，這種大課不比一對一的課，讓這麼多學生等老師一個人不合適。
第一節課間的時候，唐寧才有時間到辦公室去取這個班的學生考勤表。
來到辦公室，唐寧見負責教學管理的周曉燕不在座位上，隔壁的小會客室里傳出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說的是日語。
唐寧下意識轉頭看過去，透過玻璃隔斷，看到會客室里坐了四個人，除了學校里負責教學工作的周曉燕和橋本凌子外，另外兩個人唐寧都不認識。
不過唐寧並不好奇，因為學校幾乎每天都會接待各種來校諮詢漢語學習的外籍學生，又因為來學習的日本人居多，校長還特別招聘了一名日籍員工，就是正和周曉燕坐在裏面的橋本凌子。
在唐寧看過去的時候，正對着這個方向坐的那個日籍男人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立即抬頭望了過來，看過來的眼神竟有些許凌厲。
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