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你不用多好,我喜歡就好,我沒有很好,你不嫌棄就好。

——《偏偏喜歡你》

第1章

鋪着白色暗紋提花餐布的餐桌上,一男一女分坐餐桌兩方,面前的四菜一湯幾乎未動分毫。

桌上,除了杯碟碗筷外,還有一個大紅色天鵝絨面的小巧首飾盒,在白色餐布映襯下,顯得十分醒目。

首飾盒蓋開着,裏面放着一枚約有……也許大概可能是零點五或零點六克拉的鉑金鑽戒。

鑽石雖然不大,但在燈光的照耀下,也反射出令女人心動的璀璨華光。

唐寧愣愣看着眼前這枚緩緩被推至自己面前的鑽戒,非但沒有被鑽石閃耀的華光撩撥得動心,反而覺得十分荒唐。

並不是嫌棄鑽石不夠大,她是真覺得這事兒有點兒荒唐。

今天不過才第二次見面,男人就突然拿出戒指跟她求婚,還說要藉著春節放假帶她回家見他父母,順便再把婚期定下來……這節奏是不是太快了些?

視線從眼前的鑽戒再次移到對面男人的臉上,這就是她媽媽口中成熟又穩重的青年才俊?

究竟是她媽媽對“青年才俊”這個詞理解有誤,還是介紹人在介紹男方情況時加多了水分?

不,應該說是在水裏加了用放大鏡才能看見的零星乾貨才對。

如果這位“青年才俊”能保養得好一些,髮際線也不是那麼太靠後的話,三十六歲的男人現在其實也可以勉勉強強還能被歸到青年隊列里,但眼前這位顯然不在此一類里。

唐寧臉上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心裏默默開始考慮要如何跑路。

對面的“才俊”還在滔滔不絕,山南海北雲山霧罩,時而還夾雜幾句誇唐寧的彩虹屁。

臉上的微笑終於保持不下去了,唐寧不得不開口打斷對方,“那個……孫先生?”

對方終於住了嘴,有些期待地看着唐寧,目光灼灼地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不好意思。”唐寧沖對方抱歉地笑了笑,“您看…咱們今天才只見過兩次面,彼此還都不了解,我覺得吧,咱還遠遠到不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您這……”看了眼桌上的鑽戒,唐寧意有所指地繼續道:“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而且我覺得咱倆其實不太合適,我也沒您說的那麼好,這枚戒指請您收好,一會兒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話音才落,唐寧就看到對方一張微胖的圓臉呱嗒一下就撂下來了,生生拉長了足有好幾公分。

然後,她就看到對方麻利地收起了桌上的鑽戒首飾盒,沉着臉道:“行吧,既然唐小姐這麼說,看來是對我不滿意了,那咱們也沒聊下去的必要了,今天就到這兒吧,這頓餐費……咱們AA你沒意見吧,對你我都公平。”

唐寧擠出一個笑,“……沒意見!”

結過賬后,唐寧幾乎是逃一般出了餐廳,被外面陰冷的西北風一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趕忙從包里把圍巾翻出來圍在脖子上。

長長吐了口氣,相親什麼的……真累心!

短短半年時間,媽媽已經給她安排了五次相親,而今天,也是她拒絕的第五個相親對象。

唐寧發愁這事兒該怎麼跟媽媽說,看來一頓臭罵是又逃不掉了。

可不滿意就是不滿意,她總不能委屈自己跟一個不喜歡的男人談戀愛甚至結婚吧。

有些煩悶地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髮絲,隱約聽到包裏手機的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果然收到了一條信息,發信人顯示的是【秦小毛】。

點進去一看,對方發來的是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方形玻璃缸,缸里有一隻巴掌大小的烏龜。

“……”唐寧看着圖片有些懵,什麼意思?

沒等她問,對方的下一條信息又來了。

——【家裏又添丁啦![笑臉]】

“……”這是把蟈蟈給玩兒死了,又改折騰烏龜了?

看着圖片里的烏龜無語了片刻,唐寧回了對方六個點兒。

在要退出微信收手機的時候,對方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對了,今兒過小年,晚上做大餐,你早點兒回來給我打下手!】

看到這句話,唐寧先是撇了撇嘴,心說統共就兩人吃飯,大餐能大到哪兒去?

雖然這麼想,但撇完嘴后唇角卻又向上揚了揚。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條信息打岔的挺是時候,唐寧剛剛還煩悶的心情,因着這個小插曲變得輕快了許多。

給唐寧發信息的這個【秦小毛】大名叫秦子岳,是唐寧青梅竹馬的發小鄰居,兩家都住在後海附近的四合院裏。

秦子岳跟唐寧同歲,不過生日比唐寧小了三天,兩人自幼兒園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可以說是從小打到大的交情,彼此間熟悉得只要對方一抬眉毛,幾乎立刻就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麼。

不過他現在租着唐寧家房子住呢,因為他自己家的院子在兩年前讓他給改成了咖啡廳兼酒吧,他父母在東三環有房子住,而原本在院子裏給自己留的一個房間也在上個月讓他給員工當了宿舍,於是就租了唐寧家的西廂房。

此時,秦子岳正在唐寧家租住的西廂房裏和店裏的心腹小弟曹雙全圍着缸看他剛剛買回來的烏龜。

曹雙全伸手戳了戳趴在玻璃缸里縮着腦袋一動不動的烏龜,“秦哥,您說這玩意兒能養多久啊?”

秦子岳抬了抬眉毛,“拿得看你怎麼養了,養好了,能送你走。”

曹雙全:“……”我謝謝龜爺爺了。

可能是終於覺得看夠了,秦子岳直起身,踱步到窗前的寫字枱前,從筆架上拿起一隻狼毫毛筆,打算把剛才裁好的幾張灑金紅紙都用完。

硯台里的墨汁有些幹了,秦子岳往裏加了少許純凈水,左手拿了墨條在硯台里磨墨,待磨得差不多了,才提起右手的毛筆蘸滿了墨汁,然後在裁好的灑金紅紙上一氣呵成落下【抬頭見喜】四個大字,筆勢遒勁有力,頗見功力,若是此時有外人見了,一定想不到這筆好字竟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帶着幾分痞氣的青年寫出來的。

而大冬天的,他卻跟過夏天似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寬鬆的半袖白T恤,T恤衫前還印着一個紅艷艷的骷髏頭,與一旁穿着厚絨帽衫的曹雙全簡直是兩個季節。

曹雙全這時也湊在書桌前,看向秦子岳的雙眼裏閃的都是星星,彩虹屁張嘴就來;“秦哥您這手字真是絕了,一看就是大家寫出來的!”

結果秦子岳一點兒都不領情,撇着嘴道:“屁的大家,這也就是我爺爺不在了,要是他老人家看見我現在這筆爛字兒,立馬兒就得上手給撕吧了,不把我關起來練上千八百遍的讓他滿意了都甭想出門。”說完又看着自己面前剛剛寫的這四個大字搖了搖頭,嘆道:“真是,有日子不動筆,生疏了。”

曹雙全吐了吐舌頭,“老爺子威武!”再看看旁邊已經寫了不少的春聯和福字,撓撓眉毛又道:“秦哥,差不多了吧,寫這麼多都貼不過來了。”

秦子岳也看了眼自己寫的那一摞成果,才想起唐寧家今年用不上這些,那就確實有些多了。

老北京講究家裏若是有人去世,當年的春節不掛紅不走親,而唐寧的姥爺,恰在三月過世,所以要轉過年的春節才能貼春聯掛紅燈。

“嗯,那把這幾張紙寫完就不寫了。”秦子岳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自己家和酒吧那邊用的數量,拿裁紙刀將剩下的紅紙都裁成三十厘米見方的大小,提筆在上面寫【福】字,每張紙上的字體都不一樣,然後挑出幾張來扔給曹雙全,“拿回家給你奶奶,別讓老太太再花錢買了。”

曹雙全臉上帶笑,小太監一樣躬身雙手接過,“謝謝秦哥,我再挑幾副春聯成不?”

“撿你滿意的隨便拿!”

春節臨近,后海一帶較往常更加熱鬧了幾分,遊人往來如織,路邊還有一些賣小商品的露天小攤子,大都是與春節相關的剪紙春聯福字,還有中國結以及生肖布偶什麼的,遠遠看過去,紅通通一片,看着就喜慶。

唐寧家就在後海附近的一個衚衕里,雖然只一進的院子,面積也不太大,但難得的是獨門獨院,院子裏還種有一棵柿子樹。

快到家的時候,唐寧在衚衕口遇見了鄰居孫奶奶的兒媳婦,鄰居們都叫她剛子媽。

剛子媽老遠看見唐寧就熱情地先開口招呼,“小丫兒,回來了?”

小丫兒是唐寧的小名兒,鄰居街坊們打小兒叫慣了,現在也依然習慣這麼叫她。

唐寧抬手把圍着口鼻的圍巾往下扒拉了一下,把嘴露出來道:“回來了,您今兒這是早班?”

這天兒冷的,一說話,嘴前就一口白氣。

“可不,今兒這一天可累死我了,我們超市裏那人烏央烏央的,一個個買東西都跟不要錢似的。”

唐寧笑,“這不是要春節了嗎,置辦年貨都捨得花錢。”

“那倒是,不過現在有錢的人也是真多啊!”

兩人聊着春節這點兒事,一起往衚衕里走。

“小丫兒,那個…我想麻煩你件事兒。”

“您說!”

“你能不能幫我跟小毛兒說說,讓他給我家寫幾個福字和春聯,省得我再花錢買了,剛我在湖邊擺攤兒的問了一下,一張福字最便宜的也要五塊錢,我看着還沒小毛兒寫得好呢。”

其實街里街坊的,張嘴要副春聯兒根本不是事兒,剛子媽之所以會求到唐寧這兒,是因為自己婆婆跟秦子岳不怎麼對付,她要是直接找人張口,依着那小子的土匪脾氣,一準兒給她撅回來。

多年的鄰居,唐寧自然明白剛子媽的心思,於是點頭道:“行,這事兒您交給我吧。”

剛子媽立時高興了,“那可忒好了。你還別說,那小子雖然瞧着成天不着調,那筆字是真不賴,也幸虧是他爺爺小時候管得嚴,不然他現在連這點兒能拿出手的本事都沒有。”

這話唐寧有點兒不愛聽,但也沒說什麼,心說他又不指着這點兒本事吃飯。

兩人邊走邊聊,沒一會兒就走到衚衕深處,眼看唐寧快到家的時候,剛子媽似乎想起了什麼,問唐寧道:“對了小丫兒,咱這片兒可能要拆遷的事兒你聽說了嗎,是不是真的?”

“咱這片兒要拆遷?”唐寧愣了,這事兒她還真沒聽說過,“不能吧,您這是打哪兒聽來的?”

“就前兩天聽我婆婆說的,我也不知道她打哪兒聽來的。我也覺得不能,咱這片兒怎麼也算得上是皇城根兒腳下,還挨着恭王府,拆了哪兒也不能拆到咱們這兒是不是?”

唐寧點點頭,對這種不靠譜的謠言一點兒都沒往心裏去,心裏琢磨着晚上秦子岳那傢伙說的大餐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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