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聽到這個名字,沈眠突然反應過來。
陸准,這可是大越的護國大將軍,出了名的忠心耿耿,為國為民。
他的救星來了。
沈眠抬頭去看,果不其然看見陸准一身盔甲,眼裏佈滿血絲,他的臉上有些血跡,手臂上也有傷,鮮血染紅了白色的繃帶,他看起來很疲憊,情況不是很好,但眼神卻依舊堅毅,他已經和大慶的大軍廝殺三天三夜了,還能保持這個狀態,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陸準是書里為數不多的對他這個小炮灰好的人。
陸准今年二十六,尚未娶妻,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將軍,陪着大越一代又一代的君王征戰打江山,陸小將軍的威名遠揚,長得更是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王公貴族中無人能及,城裏很多姑娘都想嫁給他,說親的媒人都快把陸家的門檻兒都踏破了。
不過陸准不鬆口,誰也沒辦法。
他不娶妻,聽說是有了心上人,但他沒說是誰,就誰也不知道,家裏人逼急了他就去軍隊待着,一直躲避拖延,就到了二十六歲還沒成家。
小皇帝雖然驕縱,但和陸準的關係卻非常好。
因為陸准慣他。
陸准見識廣,天南地北都有的說,而且他每次進宮都會給小皇帝帶禮物,都是些王城和皇宮裏沒有的新奇玩意兒,書里,沈眠非常喜歡,但他出不了宮,便每回都盼着陸准什麼時候進宮來說給他帶禮物和講故事。
明明挺會哄人的,也不知道陸准這心上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看到這麼帥的人都能穩這麼久,讓陸准這麼多年都沒能娶到手。
書中說,大越亡國后,陸准並沒有死,他是個人才,楚遲硯沒瞎,將他留了下來,一同帶回了大慶。
在大慶的那段日子,沈眠這個亡國之君唯一的溫暖,就是陸准。
好像有好幾次被為難都是陸准幫他解的圍,陸准在大慶立了功勞,有大臣的女兒看上了他,但陸准自己沒答應。
他好像一直都沒娶妻。
至於沈眠死後陸准如何,那他就不知道了。
沈眠這邊想着,也沒注意其他的。
陸准一直盯着小皇帝,沒看旁邊的劉青一眼,他上前,到沈眠面前跪了下來,輕聲道:“陛下。”
陸準的聲音有點啞了,臉上也臟,他不再是意氣風發的陸小將軍了。
但他的眼眸依舊很亮,看着沈眠的時候,就像看到希望一般,依舊是溫柔的。
在這危機四伏又完全陌生的世界,沈眠或許也帶了小皇帝的情緒,看到陸准來了,所有的委屈害怕就一股腦上來了,他紅了眼眶,撲上去將陸准抱住,哽咽道:“陸准,我怎麼辦呀?”
陸準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便輕輕拍着小皇帝的背,安撫似的哄道:“陛下不用怕,臣會一直在陛下身邊的。”
他比沈眠大些歲數,也成熟許多,沈眠確實也感到安心。
劉青看着這君臣情深的一幕,冷笑道:“國都快亡了,還不如早些投降,何必做垂死掙扎。”
沈眠最討厭這種卧底還說風涼話的了,雖然當初他看無間道的時候覺得裏面的主角都很帥,所謂三觀跟着五官跑,但就劉青這長相,和五官真的扯不上什麼關係。
他狠狠地瞪了劉青一眼,然後對陸准道:“你有沒有事啊,受的傷重不重?是不是很疼?”
他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廢話,都流血了哪兒有不疼的。
陸准笑道:“臣無事,只是今日是楚遲硯親自來,臣無用,抵擋不了多久,所以想讓陛下先去別處避避。”
就是要逃命。
沈眠當然沒話可說,他對這個國家沒有那麼濃烈的家國情懷,本來這個世界就不屬於他,剛穿進來又馬上要做替死鬼,任誰都沒好印象。
“嗯嗯,我沒事的,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陸准還未說話,便聽劉青道:“陸小將軍怕是想得太天真了,這天下馬上便是大慶的天下,你們倆又能逃到哪兒去?”
沈眠真的討厭死這個人了,這人在大慶皇宮也沒少刁難書里的沈眠。
“要你管,又不關你的事。”沈眠氣呼呼的。
陸准倒很平靜:“陛下先等等,臣有事要處理。”
他站起來,一句話沒說轉身便向劉青拔出了劍,劉青也是個武藝高強的,但猛地一下也沒來得及反應,手臂上便被劃了一刀。
“你找死!”
手裏的拂塵也變成了一把利器,他和陸准交起手來。
要像往常,劉青武功雖高但也完全不是陸準的對手,不過今日陸准太過疲憊又受了傷,或許還受了內傷,和劉青打起來竟也有些吃力。
好在陸准帶了人,他們上前拖住劉青,很快,劉青便落了下風。
陸准並不戀戰,好像很急似的,他拉起沈眠的手:“陛下能走嗎?”
沈眠雖然腿軟,但也沒無用到那種地步:“我可以的!”
逃命肯定要使出吃奶的勁兒。
可惜,他只走了幾步,剛下階梯,就猛地被陸准抱住然後撲倒,一支箭從他們的頭頂疾馳而過,然後插,進了其中一個將士的頭顱。
沈眠被陸准蒙住眼睛看不了,但從聽到的慘叫聲來說,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場面。
他聽到陸准在耳邊輕聲說:“陛下不怕。”
鏗鏘有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殿內突然闖進了很多人,他們穿着大慶才有的盔甲,分成兩列而站,像是在迎接誰的到來。
陸準的臉色很不好,拉着沈眠的手非常用力,他看着門口,有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絕望。
沈眠也感受到了,他大概也能猜出來的人是誰了。
果然,沒一會兒,一身着黑袍綉金線華服的男子便出現在門口。
他一出現,好似逼的人連呼吸都得放輕了似的。
此人身量頎長,長發隨意束起,眉飛入鬢,眼眸極深,鼻樑高挺,薄唇鋒利,直至緊繃的下顎線,每一處都堪稱完美。
只是他身上肅殺的氣場太強,總讓人覺得有些透不過來氣。
這便是楚遲硯。
暴君本人。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
陸準將沈眠拉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盯着楚遲硯,開口道:“你想怎麼樣?”
比起陸準的如臨大敵,楚遲硯的狀態要輕鬆許多,甚至是有些漫不經心。
他淡淡笑了笑,看向躲在陸准身後的沈眠,聲音像浸了冰一樣:“你說呢?”
陸准:“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大越你想要儘管拿去,放他一條生路。”
楚遲硯:“陸准,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我要殺人,誰也阻止不了。”
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陸准也知道,但那是小皇帝,他必須要盡最大的努力護他周全。
沈眠有些腿軟,書里說過的,楚遲硯為人冷血,他幾個兄弟都是他親手斬殺的,為了符合暴君的人設,他還嗜殺成性,雖然治國很有手段膽識,但就是殺人這一點,怎麼都沒變。
他的手都出汗了。
陸准又將他的手握緊了些,道:“我可以為你效力,你放了他。”
楚遲硯冷笑一聲:“你不是號稱最忠心?怎麼,這麼快就變了?”
陸准:“只要你放了他。”
陸准很高,把沈眠擋了個嚴嚴實實的,楚遲硯只能看到一點明黃色的衣角,他眼裏一片冰冷,道:“滾開。”
陸准帶着小皇帝後退,但身後早已避無可避。
楚遲硯:“不過稍微高看你兩眼,就認為有資格跟我講條件了?”
“你以為就憑你,能護得了他幾時?”
話一落,他一劍刺入陸準的肩胛骨,陸准悶哼一聲,身形有些不穩。
沈眠嚇壞了:“陸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