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改變
錢良棟已猜到石正鷹要說什麼事了。
他說道：“石大人，你我也有些日子沒有聚了，不如我們去宮外的德升茶樓坐坐？”
石正鷹想了想便說道：“如此也好。”
兩人並肩出了宮上了轎，直奔德升茶樓。
這德升茶樓在安平城所有茶樓當中排名第一。
安平城中的達官顯貴以及世家大族、文人墨客等皆喜聚於此。
茶樓門口負責接待的一個夥計，只遠遠看一眼便認出了石正鷹和錢良棟的轎子。
那夥計忙對身邊的另外一個夥計說道：“那是石大人和錢大人的轎子。兩位大人來了，你快去通知王掌柜。”
“好嘞。”
夥計轉身跑進去告知了王掌柜。
王掌柜立刻安排了上好的包間，隨即便親自迎了出來。
“石大人，錢大人，能來我們德升茶樓真是令我們茶樓蓬蓽生輝啊！”掌柜領着一班夥計躬身行禮道。
石正鷹身邊的阿福說道：“王掌柜，煩請給我們的兩位大人安排一個清凈些的包間。”
“這位官爺，我們已經備好了！”王掌柜笑容滿面地說道，“我這便給兩位大人親自帶路。”
“有勞！”阿福說道。
石正鷹和錢良棟很快便被領進了一個大包間。
這大包間是個套間，裏面有一大一小兩間房。
阿福和阿虎陪着一起進了包間內，他們在最外面的小房間裏待着。
包間裏伺候的夥計都被支出去了。
石正鷹才一坐穩了便笑着說道：“錢老弟，文楷此時殿試雖未入前三甲，但如今也是朝廷的進士了。現下他就等着朝廷下文的分配官職了吧？這當真是可喜可賀呀！唉！我家裏那幾個兒子，一個個只知道舞槍弄棒的。”
錢良棟笑着說道：“此次文楷參加了科舉，也算是圓了他一個心愿。以後他要不要做官，亦或是做個平頭百姓便都由他了。”
石正鷹詫異道：“錢老弟你如今這麼想得開？你以前不是一門心思，想讓文楷入仕途嗎？”
錢良棟若有所思地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我皆在朝中為官，這些年風風雨雨起起，落落的事，見得還少嗎？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倒真是懷念以前錢家莊的日子啊！”
石正鷹聽完以後亦是感同身受。
他說道：“我若不是為了守護皇上，還真不願意這般天天累死累活的，這還真不如我在長南鎮的時候清閑。”
“往事只待成追憶啊！”錢良棟笑了笑說道，“那般悠閑的日子，現下我們倆就別想了。”
石正鷹點點頭說道：“現下我們還要好好培養幾個接班人，好讓有人能在以後的日子裏好好輔佐皇上。”
錢良棟點了點頭說道：“石兄，你找我來，是不是為了皇上的婚事？”
石正鷹說道：“我自然是為了皇上的婚事啊！如今這朝堂之上一切都趨穩了。大成國風調雨順百姓們安居樂業。皇上的婚事也該提上議事日程了。我這就是想找你來商量商量。”
錢良棟說道：“石兄，咱們這個女帝呀。這心裏頭主意正的很。你覺得我們能左右的了她的想法？依我看呢，皇上想大婚便大婚，皇上若是不想那便由着她吧。”
石正鷹說道：“錢老弟啊！皇上畢竟是個女娃娃。如今這滿朝文武乃至大成國上下，都知道皇上寵愛你們家的文楷。你們家那個文楷是不是也要有點表示啊？他是不是應該向皇上提親啊？”
錢良棟大吃一驚道：“這你都敢想？這普天之下有誰敢向皇上提親的？按祖制，皇上大婚原是應由太上皇及太后或是皇上的其他直系血親的長輩決定，可先皇及貴妃皆已仙逝。這皇上的婚事便只能是由她自己拿主意了。”
石正鷹說道：“錢老弟，你家文楷應當快些下決斷，他倒底要不要做官？倘若他決定不做官了，那麼我便會在朝堂上提議，讓皇上與文楷大婚。這事已經拖了四年多了。當初皇上入住泰宸宮的時候原就應該大婚了。你想一想，文楷和皇上如此親密，倘若……倘若皇上懷孕了可怎麼辦？”
錢良棟聽了以後便沉吟不語。
是啊！皇上畢竟是個女娃娃，倘若她哪日懷了文楷的孩子，那便是件國家大事了。
錢良棟說道：“石兄的顧慮實在是很有道理！我回去了，便去問問文楷的想法。”
石正鷹說道：“此時宜快不宜遲。錢老弟，此次宮中鬧出來的刺客事件，也讓我着實驚出了一身冷汗，所幸陛下平安無事。我們得多加提防了。”
錢良棟說道：“依我看這是有些反賊清理得不夠乾淨。我們得多派些人出去嚴查才是。”
石正鷹說道：“嗯，我也正有此意。我們得多通通氣。”
……
胡靖童修養的這幾日，那些奏摺都被人送來了沉香園的小書房。
小全子以及他那兩個徒弟都已經恢復健康了。
這三人回胡靖童身邊伺候的時候那叫一個激動啊。
這次的行刺事件，暴露了泰宸宮安保方面的缺陷。
胡靖童便讓陸寧負責檢查完善泰宸宮的安全漏洞。
朝陽殿的修葺則由小全子全權負責。
而至於整個泰宸宮的總務大權，胡靖童則交給了錢文楷處理。
胡靖童剛剛做皇帝的時候是自己兼着管理後宮總務，那個時候她主要是想將朝堂之上及後宮一應事宜的脈絡摸摸清楚。
現在這後宮的事宜她已經完全知道了，她便打算一心一意專註朝堂之上的事務。
何況她現在政務繁忙，她是有心想顧，也顧不上這后宮裏的事情了。
這日胡靖童批完奏摺后便坐在書案前伸了個懶腰。
胡靖童剛到泰宸宮時特別注意後宮的人際管理。
因為她最討厭內訌了。
不過女皇帝自有女皇帝的好處。
更何況是像胡靖童這樣私生活簡單，對生活上也不提倡奢靡之風的人。
在這泰宸宮如今人事簡單，也沒有什麼狗血的宮斗大戲。
只是由於後宮畢竟很大，人也多。
這裏面的事情瑣碎繁雜，錢文楷才剛接手，是以他一時之間便忙得不可開交了。
錢文楷今日便去查賬及核對庫房裏的貨品了。
胡靖童今日難得在天黑之前就處理完了奏摺。
她自言自語道：“這舉國上下真是給我面子，知道我不舒服了，事兒都給我少整了些出來。”
她算算自己休養了也快有十天了。
胡靖童緩緩起身，她決定出去御花園裏走走。
凝香見狀立刻說道：“陛下，我這便去給您備轎。”
胡靖童忙說道：“不用了，朕用腳量一量路，活動活動反而對身體好。你叫上幾個侍衛陪我出去走走就好。”
“是，陛下。”凝香說道。
凝香當即上前跟在了胡靖童的身後，待她們出了小書房后。
凝香便叫上了九個侍衛隨行。
胡靖童走在前面對侍衛說道：“這次的行刺事件辛苦你們了。那些中毒的兄弟們，可還好？”
領頭的侍衛長立刻說道：“回陛下，好在那個反賊是在這室外放毒煙，且濃度也不夠。是以那日被毒倒的兄弟們大部分都已無礙了。只有零星幾個在屋子裏當值的兄弟受傷重些，不過只要多休息些時日也是無礙的。”
胡靖童點了點說道：“那就好，否則我這心裏就真是不安了。”
侍衛長聽完感動不已，他立時抱拳說道：“能為皇上效力是臣子們的光榮。”
胡靖童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倘若那些侍衛們真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她的心裏確實是不會好受的。
這朝陽殿裏的侍衛們她日日見到，幾乎每個人她都能叫上名字來。
她說道：“侍衛們的賞銀你們可有拿到手了？”
侍衛長立時說道：“回陛下，我等都已經拿到了！”
胡靖童一邊慢慢向前走着，一邊說道：“那就好！”
這時路旁假山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哭泣聲。
侍衛們立時警覺。
侍衛長帶着人將胡靖童護在中間，又派人循着聲音過去將那哭泣之人揪了出來。
胡靖童說道：“沒事兒，朕聽着聲音像個孩子，你們切不可把人嚇着了。”
侍衛帶着一個小宮女走到了胡靖童的面前。
小宮女對胡靖童行跪拜禮，胡靖童忙將她扶了起來。
胡靖童做皇帝已經四年多了，她依舊不喜歡別人向她下跪。
她曾先後兩次提議過廢除君臣之間的跪拜禮，並提倡只需要鞠躬就好，但是因着反對之聲甚眾便只好作罷了。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為何在此處哭泣？”胡靖童蹲下身子，扶着小宮女的小肩膀說道。
“皇上，我叫阿卻，今年十年。我因實在是太想念父親母親了，所以才忍不住哭泣的。”小宮女阿卻說道。
“十歲？那你豈不是才進宮沒多久？”胡靖童說道。
“嗯，皇上，我才進宮兩個月多一些。”阿卻說道。
“唉！可憐的孩子，”胡靖童說道，“怪不得你會哭了。你的家在哪裏？離安平遠嗎？”
阿卻皺了皺眉，表情認真地說道：“皇上我家在福梁州，離這裏應該是很遠的。”
胡靖童一聽她是福梁州人，不禁生出好些親切感。
她緩緩起身笑着說道：“原來你的家在福梁州，那是個好地方。你現在是由哪個姑姑帶着的？”
阿卻說道：“回皇上，我是跟着方姑姑的。”
這時凝香說道：“陛下，那方姑姑就是綉坊里幹活的。”
“哦……”胡靖童牽着阿卻的手說道，“阿卻，你陪朕在御花園裏走走。你走着走着就不會覺得那麼難受了。”
阿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凝香嘴角含笑地看着胡靖童和阿卻，心道：當今皇上真是個仁君。
胡靖童牽着阿卻在一處亭子裏坐了下來。
她見眾人都站着便說道：“你們也都進來找地方坐下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敢進去坐着的。
阿卻年幼，她很開心地依偎在胡靖童身邊，不但沒有覺得不適反而十分歡喜。
她畢竟是個孩子，還是喜歡被人疼愛。
胡靖童又命人去御膳房拿來了一些小糕點送過來給了阿卻。
阿卻開心地接過糕點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胡靖童見了開心不已。
她又見眾人依舊筆筆直直地站着，便說道：“你們還不進來坐嗎？”
“謝皇上，我們這些人哪裏能和您平起平坐的？”凝香說道，“那樣是大不敬。”
胡靖童無奈地笑了笑，只好說道：“唉，只是坐在一塊兒罷了。朕就不難為你們了。哦，對了，凝香，朕這幾日細細想了想，這宮裏……”
胡靖童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錢文楷正朝自己走過來。
眾人忙向錢文楷行禮打招呼。
因為他和胡靖童的感情，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
這些人在後宮多年，就沒見過帝王家有真感情的。
可是錢文楷和胡靖童的狗糧那是撒得整個泰宸宮到處都是。
在大傢伙的眼裏，如今這錢大人可是這真正的後宮掌舵者。
胡靖童說道：“文楷，你今日都忙完了嗎？”
錢文楷笑着踏進了亭子，對她說道：“忙完了。這孩子是？”
胡靖童笑着說道：“這孩子是我今日在御花園裏撿的。文楷，你來了正好，我這幾日在琢磨着關於宮女的一些規矩，正好你也可以給我點意見。凝香，你安排人將阿卻送回綉坊。”
如今這泰宸宮內一片祥和，少了往日宮牆之內的戾氣。
因為胡靖童在管理上講究剛柔並濟。
她在摸清了泰宸宮的總務以後，便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擬定出了一系列的規章制度。
總之一句話：人人評分，季度考核，年終考核。做錯了事罰，做對了有賞。
這宮裏犯了事兒的人則依舊按大成國律法處置。
只是泰宸宮裏以前定下來的一些，殘忍對待下人的制度被她一一廢除。
比如說殉葬制度就是其一。
這后宮裏的人什麼時候享受過這樣的環境？
他們頓時都覺得心情無比舒暢。
這辦起事兒來的勁頭都完全不一樣了。
古時，因為宮中又很多力氣活需要男人來做，可偏偏後宮裏全是皇帝的女人。
這倘若弄進來太多的男人，則保不齊會出哪門子的事情。
於是便有了閹割男人這樣的殘忍制度出現。
因為很多宦官都是十歲左右便入宮，胡靖童覺得閹割這樣的事情太殘忍導致男童的死亡率太高。
她便想廢除宦官制度，但是她的想法遭到了內閣大臣們的激烈反對。
大臣們覺得這是祖宗之法不可改。
胡靖童突然想到以前歷史課上學到一個人，那人叫王莽。
這王莽便是推行了很多太超前的制度，最後被人給推翻了。
她心道：我還是小心點，別把步子邁得太大。我的很多想法，在他們眼裏搞不好都是離經叛道了。
於是她便走了個折中路線，那便是減少後宮人員需求。
這樣一來，既提倡了勤儉之風，又減少了無辜人員傷亡。
以前大成國的百姓都不願意自家的閨女被選中去宮裏當宮女。
可現在只要宮裏一傳出要選拔宮女的消息，全國的百姓們那便是傾巢出動。
沉香園的小書房內。
胡靖童把自己關於宮女的一些想法跟錢文楷說了。
錢文楷聽完以後便說道：“徐妹妹，你這些想法挺好，實施起來應該不會有太大阻力。這些姑娘們在後宮裏貢獻了最好的年歲，總不能讓她們老了無所依託。不過，這裏畢竟是泰宸宮，我們還有許多方面須得把控好。這歷朝歷代都有這樣不近人情的規矩，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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