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小樓春花廳,三人交流着醫理葯術,氣氛是一派融洽。

“宋神醫當真是見多識廣。聽你的口音該是南方人,卻對西域葯植瞭若指掌。我大膽猜測,你一定是效仿聖賢行嘗百草。如此可謂我輩楷模,醫者自當有不畏艱難勇於探索,方堪稱一聲神醫。”

樓京墨毫不吝嗇讚美之詞,全都砸到了宋問草腦袋上,一點都不怕會將他砸暈。更是相邀留飯順帶詢問宋問草接下來幾天的安排。“倘若宋神醫不着急離開姑蘇,還請多來小樓春坐坐。”

“那我就多加叨擾了。”宋問草被一頓馬匹拍得舒服,不僅是因為被誇獎了醫術,也因誇張贊的人是妙齡美女,而這一下午的交談讓他將來到姑蘇城的顧慮都拋諸腦後。

宋問草原本以為姑蘇城真有神醫出世,見了面才知小樓先生是一個年方二八的姑娘。雖然樓京墨也算精通醫理,但交談之中則感覺到她醫術不可能創造奇迹治癒花滿樓的眼睛。

那樣一來,宋問草也就放心而高興了。或許還有一些不滿之處,花滿樓獨居姑蘇,他則不能借去花家堡問診的機會多見花滿樓幾面,而更多暗中享受那種隱秘的興奮感——明明是他刺瞎對方的眼睛,但對方卻全然無知,而以他為主治大夫。

這一頓飯吃得時間不算太長。

華燈初上,樓京墨親自將宋問草送出了小樓春,目送其人消失在長街的盡頭,這才看向一旁的花滿樓,而見他終不再掩飾地神色微凝。“花兄,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花滿樓抿了抿唇,即便才認識了樓京墨不到兩個月,但也能說大致了解她的為人處事。且不談樓京墨很少說那些浮誇的讚譽之詞,她在今天下午與宋問草的交談中都沒發揮出四成真本事。

“小樓,你不喜歡宋大夫。”花滿樓可以肯定這一點,而讓他心有不安的是樓京墨乍見宋問草時的氣息變化,絕不似她說的因遇到了久仰大名的宋神醫而倍感激動,或有可能兩人之間有過恩怨。“今天之事是我思慮不周,是該先詢問你一聲再帶人上門。對不……”

“你真可以改名叫花小呆了,誰說該道歉的人是你了?”

樓京墨打斷了花滿樓因自責而起的賠禮道歉。是她先說的歡迎醫者同行登門,而花滿樓帶了一位聞名江湖的神醫上門切磋交流,此人又是他多年的主治大夫,那麼花滿樓又何錯之有。

樓京墨沒有隱瞞她的發現,難得世間有赤誠者如花滿樓,她也願意實話實說。

“我不喜宋問草,是因為他不誠。宋問草臉戴人/皮/面/具,根本沒有露出真容。你與宋大夫相識多年,想來不會錯認他的氣息聲音,那也就意味着此人一直以假面示人。

這一點也許能用是個神醫就有怪癖去解釋。但別忘了一件事,多年來你一直感覺得花家堡中鐵鞋大盜的陰魂不散,但是里裡外外查遍了也不見疑點。現在已知一位大夫戴着人/皮/面/具三不五時進出你家,那可不正是一大疑點。”

花滿樓聞言當場僵住了,他記得清楚失去光明前最後看見那張臉是何等的面目猙獰。儘管時至今日他已不再為黑暗所困,但是七歲被刺瞎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日日夜夜他都難擺脫因鐵鞋大盜而起的驚懼。

十年前,花如令一面為了治療花滿樓的眼傷遍請名醫,一面又極力壓下此事,不願讓世人對花家小兒子眼瞎了一事議論紛紛,最怕便是花滿樓出門則聽到如此閑話。是先有了為人父的用心良苦,才有了為人子的勇敢堅強。

花滿樓記得宋問草被請入花家為他看診,是繼很多大夫后又一人斷定了此生他不可能再見光明。

“不過宋問草是治毒高手,所開出的藥方緩解了我的眼痛,使得我不再因為劍鋒所留的殘毒而每日眼疼。這是其他大夫都沒有做到的,那之後他也就成了花家的坐上賓。難道……”

難道宋問草之所以能對症解毒,是因為他與始作俑者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一猜測讓花滿樓都不免背脊發寒,試問宋問草多年來是抱以何種心態一直進出花家,還一直對他噓寒問暖的加以關切?

樓京墨看着臉色驟然煞白的花滿樓,這會她有些懷念插科打諢的陸小鳳了。有鬧事的陸小雞在,還能幫忙安慰一下花小呆。

“是或不是,問清楚就好了,我不都開口請宋大夫多留幾日了。不過,你可能不太欣賞我的問話方式,但很遺憾,我不接受你的反駁意見。”

所謂大道至簡。

樓京墨逐漸改變了處事方式,不再求凡事計謀百出,有時改以單刀直入也未嘗不好。

花滿樓想到剛剛宋問草把在哪一家客棧落腳,以及他將之後幾天的安排交代地清清楚楚,這會想起了陸小鳳曾在私下說過被樓京墨紮成刺蝟經歷。

“小樓,你要用什麼方法逼供宋問草?萬一,我們猜錯了,冤枉了好人……”

“給。吃東西,少說話。沒有你說的萬一,我難道像會使出嚴刑拷打的人嗎?只是懶得設局引蛇出洞或請君入甕,”

樓京墨沒等花滿樓萬一下去,直接遞給他一包尚且溫熱的鮮花餅。

剛才那一頓飯,花滿樓心有所慮吃得比平時少,樓京墨特意帶了一包鮮花餅出來,果然這會就派上用處了。

“對付宋問草只需三步走。第一步,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客棧把人給偷出來。第二步,撕破他的面具。第三步,問出他過往實情。今夜之行就是這麼簡單。”

花滿樓聞着誘人的糕點味,而把那句到底哪裏簡單給咽了下去。三步走之中,關鍵的兩步要怎麼做,樓京墨根本半點都沒詳述。他咬起一口鮮花餅,半響過後說到,“今夜我要一起去。我見過鐵鞋的真容,如果讓我摸到他的臉就能認出其人。”

當然沒問題。苦主一起去問話,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入夜,樓京墨實力展示了什麼叫做簡單的三步走。先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客棧撬開客房的門,猶如幽靈一般飄到床邊出手如電地瞬間封住宋問草的周身大穴。絲毫不曾給他一點還手的餘地,在其驚恐地瞪大雙眼之中,接下了他的人/皮/面/具。

樓京墨捏着一張面具在頭冒冷汗的宋問草眼前晃了晃,“你真不夠聰明,沒抓住最後的逃亡時機,難道你真的認為配得上我的誇獎?看來我的手段仍舊過於溫和,下次遇到如你這般的人,需要一見面話也不說就開撕。”

此時,花滿樓已經完成了生平第一次夜襲之舉,夜半翻窗而入,不請自來地走向動彈不得的宋問草。

下一刻,花滿樓無心多想夜襲此舉是否不妥,當他摸上了宋問草的真臉,手指所及是勾勒出那張印刻在記憶里的惡魔面容。

一時之間,他控制不住指尖的顫抖,從未想過會在如此平淡無奇的一天,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揭開了多年隱藏的真相,找到了不曾被真正誅殺的鐵鞋大盜。

屋內,半晌的沉默。

花滿樓片刻之後終是沉沉點頭,“我肯定,他就是那年刺瞎我的鐵鞋大盜。”

“沒找錯人就好。那麼就該走第三步了。”

樓京墨一把拽起宋問草的衣領,提着人就飛掠出窗戶去小樓春暗室。此舉與司空摘星接活偷人時相似的乾脆利落,足見江湖偷王之王師承於誰。

接下來,樓京墨審問的手段非常簡單,她將攝魂催眠用在宋問草身上,還頗有幾分殺雞用牛刀之感,而就聽宋問草老實交代了前因後果。

簡而言之,十多年前為害一方的鐵鞋大盜實則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其兄武功高坐鎮東海毒龍島成了島主,其弟醫術深行走天涯研究藥物。

趕海人因不滿毒龍島島主,將他的一雙腳澆鑄在鐵鞋之中而把人沉海。沒想到毒龍島島主被翰海國孔雀王子的母親所救,從那時起毒龍島兄弟兩人為其效命。一方面做鐵鞋大盜殺人劫財為其斂財,另一方面也運用醫術禍害瀚海國其他王儲。

然而,想要成功篡位還缺一件關鍵的信物。歷屆瀚海國新王登基都要持有瀚海玉佛為憑證,這東西和象徵著傳位的玉璽沒兩樣。

後來,孔雀王子的母親探知隱秘,玉佛有七成可能被老國王寄存於花如令手中,就有了兩位鐵鞋大盜入花家堡盜寶。在此過程中,弟弟刺瞎了誤入爭鬥的花滿樓,而花如令與一眾武林人士前去追捕誅殺致死的則是哥哥。

十年來,人們以為鐵鞋大盜已經死了,實則只死了其中之一,宋問草已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孔雀王子。他早就不單單是為孔雀王子的母親辦事,想要全力促成孔雀王子登基為新王,只為他能搖身一變成為國丈。

“這些年,我一直出入花家堡,始終不得任何線索。花如令守口如瓶,最近才隱隱透出想要建一個暗室,但還沒找到合適的機關設計者。無論如何,只要我盯着花家堡,早晚都能知道花如令找誰設計密室,更能尋得一個辦法取走玉佛。

十年都等了,又豈會怕再等五六年。我一點都不難熬,每次看到我刺瞎的人一無所知地對我好言相待,看到你們花家視我為友,我就由衷地暢快。哈哈,啊——”

宋問草在攝魂術的影響下毫無顧忌地和盤托出了一切陰謀,而他未能笑完就忽而雙眼爆痛,這會回過神來意識到都交代了什麼事情。

更可怕的是令他萬分恐懼的事情發生了,他的眼前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漆黑之中,不是熄燈閉眼的黑,而是一絲光亮都沒了。

“嗚嗚。”宋問草滿心驚恐想要問個清楚,卻發現又被封住了啞穴,接下來聽到了如同魔鬼一般的問話聲。

“花兄,我不得不說你父親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幫瀚海國保存這種東西,那可真是……”

樓京墨把作死兩字咽了回去。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是孑然一身便也罷了,拖家帶口還敢幫這種忙,也不知是否該說花如令太過看中朋友義氣。

“算了,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先不提這一茬了。你也聽到鐵鞋剛才說了什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只要刺瞎了鐵鞋的眼睛,我就能讓你重見光明,你會選擇動手嗎?此舉是一舉兩得,一來是報了仇,二來是治了病,你怎麼看?”

花滿樓正震驚於宋問草真的就是鐵鞋大盜的事實,誰想一波未平又受到了另一波衝擊。雖然樓京墨貌似以假設的語氣問出,但他能感覺到這一問題是認真的,刺瞎鐵鞋而換得他重見光明並非只是一個假設。

“我……”花滿樓應該毫不猶豫得說好。鐵鞋與他有深仇,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並不過分,但他握緊了拳頭遲遲未能將好字說出口。他明白讓一個人失去光明的痛苦有多深,從心底里排斥剝奪一個人光明的做法,可是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

樓京墨看着陷入掙扎中的花滿樓,再看向一臉緊張的宋問草。“還真是諷刺。鐵鞋,現在你滿心期待你所害之人能給你一絲一毫的仁慈,但是當年你從未給過一個無辜的孩子半分善意。世間哪有那麼便宜的好事。”

“花兄,你別皺眉了,我只是和你開一個玩笑,是朋友怎麼會讓你做這種選擇。”樓京墨沒讓花滿樓再為難抉擇,直接廢了鐵鞋的一身武功,而將其眼部經絡全數封死。

“鐵鞋,我給你留一絲希望。如果你找得到世間比我武功更高的人,他願意為你細心打通眼周經脈,你就能重見光明。這也算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見鬼的日後好相見!

當下,鐵鞋絕望地聽到兩人離開了暗室,暗室大門關上了,只留他一人動彈不得癱在地上,連一絲光亮都看不到了。

樓京墨知道花如令接手此事只會殺了鐵鞋,若是按着她的意思,將人廢了四肢關在地牢裏享用十年的黑暗也不錯。這話卻不必說出來了,苦主要怎麼處置鐵鞋,她也不會越俎代庖。

夜色沉沉,七月十五的子夜無聲無息地來了,正是傳說里鬼門大開的日子。

花滿樓在小院中一言不發地靜坐了一晚。直到天光放亮,又聽得清晨鳥鳴,才打破了小院中沉安靜到壓抑的氣氛。

他聞聲而起,面向踱步而來的樓京墨,“小樓,謝謝你。真的不知道能多說什麼,我……”

“好了,別再絞盡腦汁地想了。我只是順勢而為,誰讓宋問草是地獄無門自己闖進來。”樓京墨看着熬出黑眼圈的花滿樓,他這一夜不知有無想出什麼所以然來。

“是我該說一聲對不起,不該出那樣的難題為難你。但經此一事,花兄你最好也長點心,別以為對你好的人就不會坑你。需知感覺是會騙人的,無論是多高明多敏銳的人都難免失算。”

花滿樓聽到這裏卻笑了起來,“即便如此,選擇相信我願意相信的人,無論是否被騙都不改初心,這樣的人生會更快樂。何況,你也沒捨得為難我。”

樓京墨愣了一愣繼而無奈搖頭,“花小呆,看來你也不是一呆到底。這種招數以後還是用在陸小雞身上就好,你可別拿我做試驗。”

‘阿嚏、阿嚏、阿嚏——’

來去不定的陸小鳳剛剛踏入姑蘇,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正想說已經吸取了經驗教訓,此次再回姑蘇先來拜訪故友,主要是想蹭一頓早飯,沒想到正巧趕上了鐵鞋暴露之事。

花滿樓將始末都告之了陸小鳳,而花如令接信后迅速趕到姑蘇,並且坦誠了確實在家裏藏了一尊瀚海玉佛。

這東西的存在原本只是花如令與瀚海國王兩人之間的秘密。豈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秘密總有暴露於外的可能性,而暴露給一個人知曉就可能再為另一個人知曉。

“此事是我思慮不周。藏有別國至寶,最怕是被朝廷知曉而起疑。”

花如令何嘗不悔藏下此物,年輕時的義氣之舉卻是埋下禍根。然而,有的錯誤已經發生了,即便動過念頭送回此物,但因花滿樓的失明,他作為父親絕不能在關鍵時刻離開前往西域大漠。

“後來為了不再出紕漏,我只作從未保管此物,對此緘口不提,也埋葬了這一秘密。等待有朝一日有人來取信物。”

既然瀚海老國王未死,花如令等待的人也就遲遲未至。隨着時間的流失,日復一日地掩藏中,秘密似乎真的被漸漸遺忘了。事實證明,該來的總會來,該處理的早晚都得處理。

花如令說到這裏轉向樓京墨,“此番樓先生於我花家實有大恩,不只是抓住了鐵鞋,更使得玉佛之事可以不必暴露於人前。還請樓先生允我回報此恩,日後先生有何所求,我一定會儘力相助。”

當下,樓京墨不曾推拒地點點了頭,不同於對花滿樓別無所求,只是出於朋友之誼而幫忙,她並沒有拒絕花如令的回報。花家富甲一方,彼此之間是可以討論合作之事。

“我也就不與花堡主客氣了,希望日後可以多加合作。除此之外,我好奇一點,堡主明知玉佛是燙手山芋,當年僅僅出於兄弟情義就為之保管了?”

這種舉動放在花滿樓身上說得通,放在陸小鳳身上也說得通,但放在將花家產業發展至聞名全國的花如令身上,總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花如令乾笑一聲捋了捋鬍子,隨之則是長嘆一口氣。“先生還真是快人快語,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此事大概,我也就不怕說出前因。瀚海國以玉佛為傳位象徵,是因為玉佛藏着一個秘密。早年間,我也曾行走江湖,與老國王相識相交,約定要一起參透此中隱秘,後來也就答應保管玉佛。多年來卻始終不得真意,後來我都把玉佛的存在給強制遺忘了,再也沒想參破那一句佛在我心中。”

花如令在多年前沒有遇到值得託付的人將玉佛送回瀚海國,時隔多年卻打算請陸小鳳與樓京墨將此物送回西域。

“玉佛被保存在花家幾十年,此事早晚都瞞不住,我必須趁早做好各種應對。一事不勞二主,如果兩位願意的話,還請接下此番委託走一遭西域。”

這一趟肯定不白乾活,送東西說簡單卻也複雜,花如令必是重金酬謝。

陸小鳳沒多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而樓京墨卻說要好好考慮。

趁着花如令去處理鐵鞋之事,陸小鳳直接點破了樓京墨過得太過平淡,“你真不去西域?江湖那麼大,都不出去走走?是你主動問了玉佛有沒有其他隱秘,怎麼又宅在姑蘇不願動了?”

“和你一起去西域,我能有幾天清靜日子?”樓京墨沒說的是她忘不了那一年的六月飛雪,雪那麼涼,埋葬了她不願觸及的隱痛。“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一定要陪你去西域?”

陸小鳳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我覺着那裏會發生有趣的事,你不去一定會為之惋惜。”

其實,陸小鳳只是想讓樓京墨多出去走走,給她找點樂子,讓他們都活得更高興些。“還有一點,我偷偷猜的也不知對不對,你在考量是否要費力氣醫治花兄的眼睛。我看花兄的意思是打算和我同去,而旅行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你真不一起跟着瞧個究竟?”

樓京墨眯起眼睛掃視了陸小鳳幾眼,這人在江湖上練得越發聰明了,“還說司空是猴精,我看你是成雞精了。”

“什麼雞精,我要成也是鳳凰精。”陸小鳳說完就呸了一聲,他和樓京墨說話怎麼就又被繞進去了。“別扯妖精的事情,你到底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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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名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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