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酒釀雞蛋和賭坊
木家兩扇院門大開,說是院門,實際只剩下幾根乾柴,即便如此,木挽香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小心翼翼走進屋子,輕聲喚道:“木白。”
他住得西屋不在,庖廚、正屋,她住的東屋都沒人。
木挽香顫抖着把青團放在方桌上,一步一步挪到桃花樹下,當她看見樹根下那堆被刨出來的泥土時,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哎,裝了一天,結果只得了十兩銀子。”三福賭坊台階前,“乖巧”的木白恨恨地往嘴裏丟了顆飴糖,嘟嘟喃喃說道,“昨兒夜裏,我看她偷偷摸摸在桃樹下搗鼓,當時還以為有許多錢呢!”
木三味則是很滿足,也很佩服這小子,原來昨日歸家前,遠遠就看見了木挽香,他當時想要跑,被木白攔住了。
木白要留在木挽香身邊,看看她有沒有私房錢,趁機下手,兩人商量好后,演了昨兒白天那場戲。
“你小子也別太過分,她好歹是你姐。”
木白輕蔑地瞅了他一眼:“你不過分,把親生閨女賣進妓院當廚娘。”
悔不當初啊!
木三味喝醉路過城隍廟,順手撿回這肉乎乎的小子,那會兒挺可愛,越長大越棘手,別看他只有八歲,說話做事是又辣又毒。
不過有點讓木三味最滿意,木白記憶力過人,靠着他的這個技能,爺倆賺了不少錢。
木白摸了摸乾癟的肚子,喃喃道:“先去巷子口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回頭找那龜孫算賬。”
木三味苦着臉,想要勸幾句,木白早已經揚長而去,他深深嘆了口氣,隨後跟了上去。
天擦黑之際,三福賭坊就開始熱鬧起來,尤其是二樓馬吊區,人擠人,水泄不通,
大廳四張桌子滿滿當當,還圍着不少看牌的人;四間雅間也有人,不過關上門要清凈不少。
大廳里,木三味和木白找了好久,沒發現要找的人,忽然聽見東邊雅間有人說道:“李諺,你今兒贏了不少啊!”
接着就是男人得意的笑聲,木白大步朝東邊雅間走了過去,木三味趕緊攔在前面,指了指屋門前掛的木牌,上面寫着:天字號三個字。
“我的好兒子,別衝動,這裏面起價一兩,運氣不好遇上別人胡大四喜,咱們一下子就要拿八十八兩出來啊!”
倘若拿不出銀子,被打一頓丟出來還算的,更多的是被剁手、剁腳。
“我不會輸的。”木白跟着木三味混跡賭場,自然明白其中兇險,不過為了念書,他只能拼一拼。
木三味皺着眉,問道:“就算你贏了,咱們能把錢帶走嗎?”
木白附在他耳邊說幾句,猶豫半晌,木三味咚咚下了樓,掀開帘子,竟然走了。
留下木白一人,淡定推門而入,打眼就看見“龜孫子”,捧着一碗酒釀雞蛋,大口大口吃着。
“小孩,出去。”伺候的夥計立刻來趕人,要知道這裏全部都是貴客,他可得罪不起。
木白指着李諺:“找他。”
夥計仔細打量木白,小小年紀,氣度不凡,尤其是那雙銳利的眸子,如鷹隼一般,瞧着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李爺,您看?”
李諺不甘不願抬起頭,瞧見是木白,趕緊招呼道:“小鬼,來的正好,咱們玩一局。”。
木白狠狠瞪着他:“小人。”
李諺眯起眼,挑起眉:“什麼意思?”
“別裝了,昨兒我們回去時,錢半路被人搶了。”
前天夜裏幾人一直賭到三更天,木白和木三味贏了不少,散場后,爺倆剛剛沒走多遠,竟然就被人搶了。
那些人往死里揍木三味,要不是他機靈,找來巡夜的衛兵,這才救下奄奄一息的木三味。
李諺撇撇嘴,他離開賭坊,就直奔府衙找劉義,去翠花院抓人,哪有那閑空夫對付這倆人。
“不是我。”
不是他才怪,牌局上李諺罵罵咧咧,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木白翻了個白眼,他指着四方桌上白花花的銀兩:“如果沒搶我們的,這些又是從哪裏拿的?”
李諺看着桌上的銀子,沉默良久,最後還是不打算說出實情,落在木白眼裏,簡直就是坐實了昨天的事情。
“還錢。”木白懶得廢話,直接朝李諺伸出手,辛苦攢了那麼久錢,好不容易湊夠束修的費用,一下子全沒了,他哪裏會甘心。
不是他乾的,李諺自然不會頂缸,他胳膊一掃,桌子上面的銀子全部落入布袋子裏,收緊繩索,塞進袖子裏,動作一氣呵成。
意料之中,木白也不生氣,朝對面的垂着頭的胖子喊道:“讓開。”
胖子本來就輸了不少,瞧木白那樣,麻利讓了座。
木白盤腿做在靠椅上,故意用力推骨牌,砸得瓷碗“砰砰”作響。
嚇得李諺趕緊端起酒釀雞蛋,死小鬼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
“小鬼,為了這碗酒釀雞蛋,爺可是排了一個時辰的隊伍。”
王老頭家的酒釀雞蛋,酒釀鮮甜軟糯,雞蛋更是嫩滑無比,每每出攤,總是排成長隊,還經常買不着。
“賭不賭?”木白用力洗着骨牌,嘩啦啦作響。
李諺再也不廢話,仰頭喝完酒釀雞蛋,開始專心致志碼牌。
他牌技不錯,贏過不少錢,直到遇見大小鬼。
李諺自然不甘心,想着一定要贏他們一次。
拿到牌后,李諺直接蓋住,防止被別人偷看。
察覺到他的用意,木白丟去一個輕蔑的眼神,因為他早已經算出李諺的牌,而且還在碼牌的過程中放好了他需要的牌。
沒打幾張,木白已經聽牌。
對面李諺手裏的牌也不小,萬字連七隊,二萬到七萬是對子,單一萬和單八萬,二者選其一。
幾次較量下來,李諺其實已經猜到小鬼記憶力過人,同時他也隱約猜出小鬼手裏是大四喜,只是猜不透小鬼胡哪張牌?
小鬼以為是他讓人半路劫道,肯定想要報復,應該就是胡一萬或者八萬。
想算計他,休想!
“啪”李諺抽出一張牌,直接放在桌子,竟然是五萬,他寧願不糊也要看着小鬼。
“碰”坐在小鬼上家的當鋪林老闆,他笑盈盈拿起五萬,隨意打了一張,輪到木白摸牌。
李諺得意地看着小鬼,看他要怎麼辦?
“大四喜,自/摸。”李諺驚呆了,盯着木白推倒的牌,東南西風各三張,單吊二條,哪裏胡什麼一萬、八萬,“你以為我為了報仇,只會贏你的錢嗎?”
倘若李諺放炮,木白只能賺八十八兩,為了點仇恨,放棄其他兩家的八十八兩,他沒那麼傻。
看他貪錢的樣子,李諺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一個女人。
“快點給錢。”木白催促道。
不對勁,老鬼呢?
半晌,木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們三個加起來都過百歲了,難道還想欺負我這個八歲的孩子嗎?”
其他兩個人縱然臉皮再厚,也不會賴孩子的賬,正要掏錢時,李諺攔在前面,冷冷問道:“小鬼,你在耍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