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皮醬鳳爪和合作
夜色漸濃,月掛柳梢頭,翠花院漸漸熱鬧起來,男人們猥瑣的笑聲,夾雜着姑娘的笑罵聲,時隱時現。
李諺歪靠在雕花椅子上,好奇地望着木挽香:“大水牛,你該不會是貪圖我的美色吧?”
“今兒告示上寫了什麼?”木挽香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擠出一絲笑容。
李諺右翹起二郎腿,右手搭在椅背上,笑吟吟道:“雞爪。”
木挽香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一年前翠花院有人鬧事,差點傷着方翠花,是李諺救下她。
打那以後,李諺就在翠花院住下,除了賭,就是找她要吃的。
一來二去,兩人倒是熟悉起來,李諺看她又黑又壯,說她像頭大水牛。
木挽香需要低調行事,因而不得不默默忍受他的嘲諷。
有次她做了盤虎皮醬鳳爪,李諺吃過之後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喊着要吃,偏偏木挽香就不給他做。
“啪”就像變法術一樣,木挽香手裏憑空多了一盤雞爪,亮紅色的,被去骨的雞爪外皮微微晃動,看得李諺的心尖也跟着顫動起來。
“官府出五百兩緝拿江洋大盜王元。”
說完,他迫不及待搶走盤子,抓起一隻雞爪津津有味啃了起來,甘甜微辣的味道讓人停不下來。
木挽香看都沒看進食的豬,她微眯起眼睛,果然是王元,方翠花才會那樣緊張。
有次給方翠花送點心時,正好撞見她在寫信給王元,信中提及賬簿以及銷賬的事情。
方翠花嘴上沒說什麼,私下卻再三試木挽香,幸虧木挽香早有防範,裝成一副不識字的樣子,這事兒才算揭了過去。
當初,木挽香就發覺這事兒不對勁,只是那會兒日子還算安生,她沒必要鋌而走險,如今就不一樣了。
“賭錢輸了不少?”
李諺狠狠咬了口雞爪,那股子狠勁看着像要吃人似的:“總有一天,我要讓老鬼和小鬼把吃進去的銀子吐出來……
木挽香直接打斷他絮絮叨叨的廢話:“我有法子掙錢,你敢不敢?”
聽到錢,李諺凶神惡煞的臉立馬變得如沐春風般親切,速度之快,堪比變戲法,不要臉的渾然天成:“說。”
這也是木挽香想要的,他越無恥,越喜歡錢,那麼事情也越有可能成功。
“王元偷來的物品全部由方翠花處理,我手裏有賬簿,你只要明早把官府的人領過來。”
李諺邊啃雞爪,邊回道:“賞金我六,你四。”
他比木挽香想像得更無恥,簡直就是貪得無厭,報個信竟然就想要拿大頭,她立馬不樂意了:“對半。”
片刻功夫,盤子已經見底,李諺滿意地打了個飽隔:“大水牛,如今你好歹也算得上漂亮,倘若真嫁給周財那個老不死的,想想還真是可惜啊!”
木挽香微微怔住,她有種感覺,李諺不簡單。
算了,管他是誰,先扳倒方翠花要緊。
“好,我答應你。”
“合作愉快。”李諺伸出手,油膩膩的,還沾着黑漆漆的豆豉,木挽香象徵性碰了一下,臉上堆滿了嫌棄,李諺也不在乎,連出門他還回頭說了句,“對了,還有雞爪的秘方。”
魚肚翻白之際,翠花院靜悄悄得,勞累整宿的姑娘們正在酣睡。
“哐當,哐當”內院忽然傳來敲盆的聲音,姑娘們罵罵咧咧推開門,扶着欄杆往下瞧,木挽香左手拎着銅盤,右手舉着一根擀麵杖用力的敲打盆底。
柳馨兒髮髻凌亂,粉紗外衫隨意披着,露出一邊渾圓雪白的香肩,她臉皺成一團,看起來很是煩躁:“要死啦!吵什麼吵?”
木挽香放下擀麵杖,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不好了,官府的人把翠花院給圍起來了。”
聽到官府,眾人立馬慌了神,柳馨兒頓時睡意全無,拔腿就往方翠花屋子裏沖,正巧和迎面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慌張什麼?”冷冷的呵斥聲讓林馨兒冷靜下來,來人正是方翠花,她瞅了眼緊張的姑娘們,“跟我去看看官老爺們。”
她挺直了腰板,就像這撐起翠花樓的柱子一樣,邁着堅定的腳步朝着前院走了過去。
姑娘們彷彿都有了主心骨,一個個都跟了上去,木挽香假裝幾步之後,確定沒人看她,掉頭直奔方翠花的屋子。
賬簿實際上還沒到手,不過木挽香知道藏在方翠花的屋子裏。
平日裏翠花院處處都有人看着,根本不好下手,木挽香之所以讓李諺大清早把官府裏頭的人叫來,就是為了讓翠花院所有人措手不及,這樣她才有機會。
方翠花住的屋子很樸素,除了必備的床榻和桌椅之外,就只有一張佔據整面牆壁的書架,裏面塞滿了書籍。
賬簿就在這裏面,木挽香之所以那樣肯定,還是因為方翠花想要將她賣給周財。
打那時開始,木挽香就偷偷留意收集方翠花犯事的證據,機緣巧合下偷看她總是鬼鬼祟祟在書架前抽出一本書籍,匆匆寫上幾筆,又放了回去。
不過木挽香也不確定賬簿到底放在什麼位置,要從這麼多書籍中找到,看來需要耗費不少時間了。
前院,李諺領着捕頭劉義堵在翠花院院門前,後面跟着幾十個捕快,這麼大陣仗引來不少路人駐足看熱鬧。
劉義平日不苟言笑,膚色黝黑,頭戴僕頭,着黑色長袍,腳踏皂靴,許是平日裏經常鍛煉的緣故,他的身子十分結實,穿這一身顯得十分瀟洒,加上長得也很端正,因而很招姑娘們喜歡。
平日,他做事嚴謹,為人更是剛正不阿,是大夥眼裏公認的正經人。
跟在後面的手下想不明白,這樣的老大為何會認識李諺那個下三濫,而且兩人看起來還是老相識。
劉義自然不明白手下們的想法,他低聲問道:“你確定賬簿到手了?”
李諺拍了拍他的後背,剛想說什麼,院門“啪”的一下被拉開。
“李諺,你這是何意?”方翠花領着姑娘們走出來,打眼就看見人群中的李諺,青黛掃過的細眉不安得蹙起,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諺往前走了幾步,朝着方翠花璀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貝齒:“方媽媽,你暴露了。”
果然預感成真了,自打昨兒李諺拿回告示,方翠花一宿沒睡,原本打算儘早處理掉翠花院,早早離開這個地方,想不到還是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