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七章——掣肘
“他是皇帝也得尊重我,起碼在我有生之年必須如此。”張曦月寒着面孔說道:“中愈,明天你跟我去承德,我要他看看離開我行不行!”
方中愈聽了頗為納悶,他倒不是奇怪他們母子相爭、而是想:你既然想爭得留在京師才行啊!跑到承德那麼遠,還怎麼爭啊?
他是不熱衷權力、功名的,更不喜歡這種權力的爭鬥,所以也不詢問緣由只問了聲可不可以帶小紅去。
張曦月白了他一眼,帶了幾分酸溜溜的味道說:“怎麼的?當初給你你不要,這時候離不開了?”
“不是、不是,”方中愈連忙解釋道:“她不是一個人嘛!又沒有其他親人;再者說小紅侍候你慣了,帶她去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張曦月又剜了他一眼,“不行...你們倆天天在我眼前眉來眼去、打情罵俏的,我可受不了。”
“嘿嘿...怎麼可能呢!都多大歲數了,又不是小孩子。”“真的不能?”“真的真的,絕對不會。”
“那好吧!”張曦月終於鬆了口,“反正我有身子也不能...不過可說好了,敢在我面前親親我我的我就砍了你的頭!”
“行行行...”方中愈當即告退,出了宮先到外宅告訴了小紅。
小紅高興得抱着他又親個沒完,說道:“原來你這麼挂念我呀!”
“那當然了,你是我的女人嘛!”方中愈說道:“你在這邊又沒有什麼親人,我也擔心你一個人寂寞。”
小紅吻了吻,忽然幽幽的問道:“中愈,那你...不能把我弄回鎮國公府住呀?”
方中愈為難的撓撓頭,“這事兒...得慢慢來,容我想想辦法。最好是...等你懷了孩子就好辦了。”
“那好,”小紅高興的說:“咱們倆得抓緊?”“抓緊什麼?”“笨啊你...抓緊時間讓我懷上孩子呀...!”
也虧得方中愈身體好,家裏三個、外面一個都是三十齣頭的女人,放在一般男人身上可是享不起這份福啊!
等他晚間回到家裏一說要護送太後去承德避暑,家裏的三個女人都爭着要跟着去。
“不行不行,”方中愈連連搖頭,“我是護送皇太後去,又不是自己去玩,你們跟着去算怎麼回事啊?”
“那有什麼?”張玉景說道:“皇太後去也不可能幾個幾十個隨從,好幾千人誰認識誰啊?我穿着錦衣衛的飛魚服,誰認識我?”
“那晚上住宿怎麼辦?”方中愈問:“你跟誰合住?”“當然是跟你了!”“你當別人看不到啊?這是公務,帶家屬是違反軍律的!”
姬媱花說道:“那還不好辦啊!我自己找地方住,這樣總行了吧?”
方中愈笑着說:“行,那你們幾個就自己去吧!沒有人攔着你們,就算皇上、皇太后也管不着。”
齊楚嫣等人還真活了心,可是商量了一番又覺得承德沒什麼好玩的,路上還得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到了那玩兩天就回來太不值當了。
寒天籟便說道:“想避暑也沒必要跑那麼遠的路嘛!咱們到香山買塊地、蓋一處宅子,想住多久住多久。”
姬媱花和張玉景都非常贊同,方中愈說道:“讓我說你們就是太安逸了,沒點新鮮事每天閑得鬧心,我問你們雨奇和如玉的武功和書教得怎麼樣了?”
齊楚嫣撇撇嘴,“說起武功和文采就屬你最高了,你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教我們能教出什麼?”
“我不是忙嘛!”方中愈最怕她們說這個,立刻轉移話題,“義父的提議很好,我看咱們就到香山買地建宅子吧...”
第二天,方中愈率領五百錦衣衛、一千府軍後衛護送張曦月去承德。皇太后出行那還了得,太監宮女就有二百多人,其他御醫、御廚、御裁縫等等一應俱全,隊伍拉了幾里路長。
好在不是如行軍打仗、也不急着趕路,清晨、午後涼爽時趕路,中午天熱便歇着;加之張曦月怕顛簸大轎車求穩慢行,用了半月時間才到了承德。
承德處於蒙古草原南下的風口、夏季比較涼爽,前元時期便有貴族到那裏消夏;雖然沒有建造大型的行宮,卻也有幾處大宅院。
張曦月以和侍候她的宮女、太監什麼的以及方中愈兩口子自然住在宅子內,其他普通護衛便住帳篷,一切用度都由地方供給。
一切安頓好了,方中愈問張曦月要在這裏呆多久。張曦月答道:“怎麼也得四個月吧!”
“啊...!”方中愈驚訝不已,“曦月姐,你不是來避暑的嗎?這天氣也就再熱兩個月,用不上四個月那麼久吧?”
“傻啊你!避暑只是借口,”張曦月低聲說道:“我不能挺個大肚子總裝傷風吧!來這裏是為了生孩子,生了孩子才能回去呀!”
“噢...是這樣啊!”方中愈隨即不解的問道:“可是孩子生出來后怎麼辦啊?你出來避暑、回去多了個孩子,怎麼跟別人說啊?”
“嘿嘿...我早就想好對策了,”張曦月笑着說:“孩子帶回宮后我把他放到坤寧宮之外的地方,皇宮裏棄嬰之事多、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等有人拾到了我只說自己喜歡要來撫養不就行了嗎?”
方中愈聽了愣了愣,“要是別人抱出了宮怎麼辦?嬰兒那麼小,放到別處出了危險怎麼辦?”
“傻啊你?我不得讓人暗中看着啊!還能當真丟棄嗎?”“喔...對對對...。”
承德附近有河、有山、還有草原,方中愈獃著悶了便帶人上山打黃羊、進草原追兔子抓草鹿、到河裏捕魚,弄些野味讓御廚做給張曦月吃;再無聊時,還可以和小紅`抓緊時間`...
一行人住下后的第十日,朱瞻基便派來個信使來見皇太后,那時方中愈恰好在便拿了信去見張曦月。
張曦月看到他拿着信箋進來便問道:“是京師的來信吧?”“咦?你怎麼知道?”方中愈頗感詫異。
“咯咯...你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了嗎?”張曦月接過信拆開來看,邊看嘴角露出几絲微笑,“嗯,這回知道了...”
方中愈很感到奇怪,但那是皇帝的信他也不好詢問。張曦月看過後把信遞給他,“你看看吧!”
方中愈拿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朱瞻基在信上說:他要提拔一個叫胡濙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內閣幾個人都反對、四海昇平他要裁減軍隊眾大臣也反對、他要外放督察御史以考核各地官員還是遭到反對...
總之,他這皇帝幾乎等於被剝奪了一切權力,沒有一樣是大臣們贊同的;可他自己又弄不清為什麼,搞不懂自己哪裏錯了。
方中愈是個極聰明的人,立時便猜到了緣由,說道:“曦月姐,這麼做不...不太好吧?皇上有幾項提議我看着挺好的呀!”
“好也不行,”張曦月微微一笑,“我說過了,得讓他明白明白、離了我他這個皇帝說話也不算。”
“這...萬一皇帝發怒,把那幾個內閣大臣都撤掉怎麼辦?”“你說的也太簡單了吧!無緣無故的、大臣們也沒有錯就都撤了,那不亂套了嗎?”
方中愈說道:“我就怕你們母子搞得太僵了,皇上發了性就不管不顧的了。”
“不能,我把握得住。”張曦月說道:“中愈,你幫我寫封回信,大概意思是既然眾位大臣都反對必然有緣故、要多想想自己的提議有沒有道理。”
方中愈猶豫道:“我寫不好吧...皇上應該認識我的字...”“我就是故意讓他看到,你儘管寫好了...!”方中愈便照着她的意思寫了一封回信,交給信使帶回去...
承德離北京近四百里路,三日後朱瞻基就看到了信。只一眼他就認出了方中愈的字體,因為他的字遒勁有力自成一體、別人學不來。
朱瞻基氣得把信拍在書案上,呼呼喘了好一會才重新拿起耐着性子把信看完,這一次隨手撕個粉碎,氣得直嘟囔:“我沒有道理...我沒有道理,這分明是掣肘我...我才是皇帝!”
那時已經黃昏時分了,他立刻喊人來吩咐道:“馬上把內閣的幾個大臣都給我找來...!”
“皇上...”太監王振低頭哈腰的湊過來,“您應該歇歇了,這麼晚了不宜再勤政了。”
“勤政?我勤個屁!現在我什麼都幹不了...”朱瞻基惱火道:“母後來信讓我多想想自己的主張是否有道理,我讓他們說說我的哪條主張沒有道理了!”
“皇上請息怒,”王振陪笑說道:“從南京太子府開始,楊榮、黃淮、楊薄那些人就聽皇太后的,現在也是一樣;就算皇上找他們來,也是徒增氣惱而已。”
朱瞻基看了他幾眼,問道:“你說,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