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礙眼的帕子
正當喬昀有些不知所措時,外面的小侍適時地送了晚膳進來。
南沚狗腿地盛了一碗湯遞到喬昀面前,又親自為他布菜,弄得喬昀手腳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按理說,他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本是比旁人親近許多,只是經歷了之前的一番,喬昀便不敢再將自己視作她的人,二人之間的關係便也慢慢疏遠。
如今南沚忽得變了性子,讓喬昀既是不解又是心憂,怕自己這顆千瘡百孔的心再被傷一次,那他便再無藥可救了。
“你身子本就弱,月子裏又落下了毛病,平日裏需得好好養着。”
南沚每次抓喬昀的手時都會偷偷為他診脈,也好着人每日裏將葯摻到膳食里,慢慢給他養着。
雖說南沚吩咐下人每日裏為喬昀熬了參湯,可那湯里卻不敢放太多補藥,虛不受補的人得慢慢養才好。
喬昀握着筷子的手一頓,眸子裏閃過一抹疑惑,而後又繼續夾起菜來。
南沚是如何知道自己月子裏受了寒的?
“管家找的兩個奶爹可還合心意?”
南沚偷偷瞧了一眼內室的方向,也十分羨慕這個孩子的乖巧。
許是知道他爹爹不易,南念雲甚少哭鬧,有空了便睡覺,喬昀也能跟着好好歇一會兒。
“他們很好。”
喬昀還是習慣親自帶孩子,可他也不過才十六歲,哪兒有那些個有經驗的奶爹懂的多?
有了他們的幫襯,喬昀的確輕鬆不少。
“那便好,你平日裏也好趁機出去走走,園子很美,後院兒還有許多漂亮的花兒,想來你定會喜歡的。”
喬昀自幼熟讀詩書,也是個喜歡風花雪月的男子,只是被南沚傷透了心,才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喬昀點點頭,將面前的一小碗湯喝盡,便放下了筷子。
南沚不悅地又往喬昀面前的小碟子裏夾了一塊挑好了刺的魚肉,對着喬昀道:“再吃些……”
那語氣不容置疑,喬昀只好又拿起筷子將面前的魚肉吃下。
於是,得寸進尺的南沚便不停地給喬昀夾菜,喬昀也都一一塞進了嘴裏。
直到南沚又將筷子伸向了那盤紅梅珠香,喬昀才擺手道:“真的吃不下了。”
想他今日裏的確吃的不少,南沚也不再強求,放下筷子后就拉着喬昀逛園子消食兒去了。
跟在南沚身旁,喬昀忽然有了一種恍如隔日的感覺,月光下那人的側臉十分好看,就是這樣一個人,住在他心裏許多年。
偷偷看向那隻被她緊緊拉着的手,喬昀竟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哪怕她是騙他的,他也願意。
這樣的柔情,還會消失嗎?
一旁吃飽了的南沚並不知喬昀心中的患得患失,只是拉着他不停地朝前走,二人一起感受這月滿西樓的美景。
站在一株曇花前,喬昀忽然頓住了腳步。
“花前月下暫相逢,苦恨阻從容。何況酒醒夢斷,花謝月朦朧。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此時願作,楊柳千絲,絆惹春風。”
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首詩來,便忍不住喃喃出聲。
南沚心頭一動,拉着小人兒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是想說,自己對他的情也如曇花一般,美好卻又短暫,而他想要的卻是一生的相伴嗎?
“鴛帳深處,同心雙綰。紅燭影中,檀麝飄香篆。擲果風流,謫仙才調,佳妻想應堪羨。少年俊雅狂盪,驀有人言拘管。鎮攜手,向花前月下,重門深院。”
南沚將身上的披風解下,裹住夜風下的小人兒,也隨他附庸風雅了一回。
“沚姐姐竟也會吟這樣的詩?”
喬昀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南沚最是不喜這些個吳儂軟語的詩句,何時竟也能對上幾句。
“若昀兒喜歡,我每日裏都吟給你聽。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南沚還準備再藉此訴說一番自己的心意,那個羞得滿臉通紅的小人兒卻是別過頭去不敢再聽。
“別……別說了……”
羞死人了!
許是這月色太美太撩人,又許是南沚太溫柔太多情,此時的喬昀早已被她那幾句酸溜溜的情詩感動得紅了眸子,熱了心。
“好,昀兒不讓我說,我便不說了。”
南沚輕笑一聲,滿臉的愜意。
怪不得前世的那些男人這麼喜歡撩小姐姐,原來佳人羞澀也是一副難得的美景兒啊!
“沚姐姐似乎與過去不一樣了……”
喬昀小聲嘀咕了一句,正在那裏洋洋得意的南沚卻是沒有聽清。
只是幾句詩,二人之間的曖昧便濃烈了許多。
南沚不禁暗暗得意,只盼着早些拿下佳人的心,和他白頭偕老,共度餘生。
“昀兒,你坐在這裏,我來推。”
花園裏的鞦韆上墊了厚厚的軟墊,南沚拉着喬昀走了過去,非要替他推鞦韆。
喬昀拗不過她,只好紅着臉坐了上去,雙手緊緊地抓着兩邊的繩子。
“坐好了,我可要推咯!”
“嗯。”
寂靜的夜裏,南苑的后花園裏傳來陣陣笑聲,這是最純凈的聲音。
“沚姐姐歇歇吧!”
不忍她繼續推鞦韆,喬昀忙抓住南沚的衣袖,小聲說道。
南沚笑着按住還在微微晃動的鞦韆,扶着喬昀跳了下來。
手因太過用力沾滿了汗水,南沚隨意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帕子擦了起來。
本還滿心歡喜的喬昀在看見南沚手中的帕子時,笑容就這樣凝在了臉上,抓着她衣袖的手也緩緩鬆開。
即便月色不甚明亮,他還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個帕子角處綉着的“夢”字。
“夢”?
那帕子上的香味異常濃烈,這分明就是哪個相好的送於她的。
既是心裏裝着旁人,又為何還要來招惹他?
他都已經遠離她的生活了啊!
喬昀不知此時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卻能感受到心裏那種刀絞般的痛。
明明剛剛還在跟他說著動人的情話,這會兒便又用起其他男人送的帕子來了。
南沚啊南沚,你到底將昀兒當成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