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376,人心涼薄
商周也紅了眼睛,“許叔叔。”
“小商周長這麼大,這麼高了,真好。”許世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商周,“真好啊。你爸知道了,肯定高興,肯定要炫耀了。”
以前,那傢伙就沒少炫耀兒子。
曾經,他們兄弟幾個一起喝酒的時候,就沒少幻想過小商周長大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許世傑很激動,沒想到長大后的小商周比他們幻想的更好。
好兄弟夫妻去世后,商家老爺子要帶小商周回京市,他們兄弟雖然擔心,但也不能阻止,因為商家老爺子是小商周唯一的親人。
有權利帶走小商周,也有義務照顧和撫養小商周長大。
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小商周離開他們,回到京市。這些年,不管多艱難,大家都儘可能的給商家寄東西,就是希望小商周能好好長大。
“像你爸。真好啊。”許世傑眼眶通紅,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好兄弟,拍拍商周的肩膀,“你怎麼在這裏?你也進部對了?”
小夥伴看看商周,然後看看一臉激動的許世傑,眨眨眼,這是他鄉遇故人?
商周擦擦眼睛,搖搖頭,“許叔叔,你回京市了?什麼時候回來的?”當初,商周坐火車就是想去南方找他爸以前的兄弟,而許世傑正好在南方。
“嗯。回來了。”許世傑高興的拍着商周的肩膀,“回來兩天了。等你嬸嬸收拾好了,來我們家吃飯,像你小時候那樣......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炸糖圈。”
“哈哈。過幾天,我也要去拜訪你爺爺,他把你養得很好,很好。當初,我還擔心他對你不好,你繼奶奶會虐待你,倒是我心胸狹隘,看走眼了。”
商周愣了下,“許叔叔,我......我沒有在爺爺家長大。我小時候就離開家了,我在石河村長大,我......我養父很好,對我很好......”
說起安國邦,商周眉目溫暖。
安國邦和安荔濃的確溫暖柔和了他一顆陰狠的心。如果不是遇到安國邦和安荔濃,商周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人生,但可以肯定,未來肯定不如現在光明。
現在,只要他不犯大錯,前途未來一片光明。
看到他,誰不說一句天之驕子?
所以,商周一直都慶幸,當年自己的離家出走,幸運的遇到了安國邦和安荔濃。
雖然安國邦對他不如安荔濃好,但也足夠讓商周感恩一輩子了。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即使對方給一口水,也會銘記一輩子。
“什麼意思?”許世傑臉色陰冷,“你沒有在商家長大?我怎麼不知道?我每個月都給你家寄東西,你沒有收到?”
每個月,從不間斷。
商周搖搖頭,看向站在許世傑旁邊的兩人,眼神冷了三分,沒有說話。
許世傑注意到商周的眼神,在秦觀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擺擺手,“小商周,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商周,進來說吧。”安荔濃站在門口,看看許世傑,然後看看他旁邊站在的秦觀和唐遼。
“都進來吧。”陳軍站在旁邊,看着一臉戒備的安荔濃笑了笑,“小小年紀,瞎操心。”
陳軍家和許世傑家有來往,有交情,許世傑能調來京市也有陳軍的關係,所以許世傑來京市后第一時間就來拜訪陳軍。
陳軍雖然第一次見許世傑,但他和許世傑的堂哥是老朋友,老交情了。
許世傑本就是來拜訪陳軍的,不過是意外遇到商周。
小夥伴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堅決的站在商周身旁。
相對於和陳軍聚舊,攀扯交情,許世傑更想知道商周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沒有在爺爺身邊長大?為什麼會被別人收養?
商周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聳聳肩,“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為了活着而已。”如果沒有離開,他和能已經和那家人一起死了。
商周沒有任何感情的說起小時候。
可能是石河村的生活太幸福了,小時候的苦難在幸福的生活中慢慢遠去。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小時候受過的苦和痛了。
沒有誇大,也沒有悲痛,更沒有怨恨,平平靜靜的訴說,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這,這怎麼可能?”秦觀臉色漆黑,雙眼醞釀著暴風雨,但依然不敢相信商周曾經過的是那樣的日子。
商周諷刺的笑了笑,“我,曾經向秦爺爺求救。”
“但是,你把我送回了商家。然後,我被餓了足足五天。五天裏,只能喝冷水。”
那時候,冬天啊。
京市的冬天有多冷?
他們都知道。
“我......”秦觀一臉愧疚和難過,老臉通紅,羞的,“我以為你和老商鬧矛盾。”大人、孩子,大家更相信的肯定是孩子。
大人打孩子?
肯定是孩子不聽話了。
打得狠了?
棒下出孝子。
那段時間,秦觀太忙太忙了,就讓老妻多照顧從南方接回來人生地不熟的商周。但老妻說,商周脾氣不好,性格不好,常常鬧得商家家宅不寧。
老妻常常一臉無奈的說商周就是個不服管教的小混混,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就應該被狠狠的教育。
小時候不教,長大了指不定要變壞。
想到商周父親的英勇,秦觀只能請商家人多管教。
他,真的不知道商周在商家過得是這樣的日子,如果不是商周逃了,可能真的活不到成年。
安荔濃和小夥伴們同時嘲諷的笑了起來。
呵。
呵呵。
不知道?
同一個大院裏生活,商周過得什麼日子?他們這些鄰居不知道?
眼瞎?
耳聾?
心盲?
比同齡人矮足足一個頭,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常常渾身帶傷,竟然覺得這樣的孩子生活得很好?
應該不是眼瞎,而是心盲。
秦觀羞愧得抬不起頭來,他沒想到老妻會騙他。那些年,他忙,就讓老妻多去商家看看,如果商周在商家過得不好,就接到自己家來。
老妻每次去商家看望商周回來都說,商家人對商周如何如何好,吃穿的統統先緊着商周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然後就是商周如何如何不聽話......
這樣的話聽多了,秦觀難免就有些生氣,覺得商周不如他父親,給他父親丟臉了。但真相......秦觀嘆口氣,知道老妻應該是擔心他知道商周過得不好然後會把孩子接回家,所以才這樣撒謊欺騙他。
畢竟,他家的日子也緊張。
但是,想到商周小時候經歷的苦......“我對不起你父母,對不起他們。”
商周笑着搖搖頭,“沒有什麼對不起的。”他的父母救過許許多多的人,但不能要求他們都回報。
曾經,商周滿心怨憤,恨意滔天,覺得世界不公平,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恨得想要毀天滅地,但現在商周更多的是感恩。
感恩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讓他遇到安國邦和安荔濃父女。
如果說一定要經歷那些苦和痛才能遇到小荔枝,商周願意再經歷一次。
先苦后甜。
不管曾經多苦,多痛,只要能遇到小荔枝,他就滿心感激。
商周這一輩子,所求的不多,只祈求餘生都能在小荔枝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商周不怨不恨,但許世傑卻不能不計較。
因為這些年,他就沒有停止過給商家、秦,還有唐家寄東西。不管生活多艱難,他們想到那對救過他們的夫妻,想起他們唯一的孩子,就咬緊牙齒準備糧食和肉寄過來,只為讓商周過得好一點點。
每個月,直到上個月,許世傑從南方調回京市,正準備過兩天去商家看商周。這麼多年,這麼多東西......
許世傑看向秦觀和唐遼,眼神不善,“南方每個月都會給你們兩家寄東西,全是不南方的兄弟省下來給商周的。”
許世傑見過商家老爺子和繼妻,覺得他們可能不會真心待商周,所以把東西寄給秦家和唐家,希望他們能暗中幫一把,最起碼要讓商周平安長大。
但是,這些人收了他從牙縫裏省出來的東西,卻絲毫眼睜睜的看着商周差點餓死。
“你不在商家長大,那每個月給我回信保平安的是誰?”許世傑眼神冷起來,看來,有人把他當冤大頭耍了。
不管是秦觀和唐遼都羞得不好意思說話。
說什麼?
說不知道?
這是狡辯。
每個月初,家裏都會收到包裹,有糧食有肉有布料,他們是知道的,但妻子說是親戚家寄來的,他們也不再多問。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們,包裹不是給他們的,是給小商周的。
商周考到京市的大學,卻從不回商家,而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長大后的商周。說真的,商周長得很好,高大英俊,還難得的帶着書卷氣。
外表像他的父親,但比他父親的多了幾分知識的內涵,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文化人。
相比在商家時的商周,此時的商周才能說一聲‘好’。
秦觀和唐遼無奈抿嘴,是他們沒有照顧好商周。
許世傑冷哼一聲,“必須查清楚。”
至於秦家和唐家,許世傑鄙視冷哼,眼睛裏明晃晃的嘲諷。
相信這件事一出,秦家和唐家的臉皮就要被扯掉三層。
“小商周,幸好你逃了。”許世傑用力拍拍商周的肩膀,“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就應該來京市看看的。”
然後又想起去世的好兄弟,“你爸知道你考上了大學,肯定高興。”
雖然氣恨商家人,還有惱怒秦觀和唐遼,但看到長得這麼好的商周,不僅已經是大學生,還是未來科學家,許世傑莫名的想要感激這些人。
許世傑又和商周聊起在石河村的日子,知道安國邦和石河村人對他好,許世傑諷刺的看向旁邊坐立不安好像沙發有針的秦觀和唐遼。
“等我找個時間,和你回一趟石河村。”許世傑要感謝安國邦收養了商周,也要感謝安國邦把商周養大,還讓他上學。
“冥冥之中的福氣。你爸媽在保佑你呢。”
能遇到許世傑,商周很高興,安荔濃和小夥伴們也替他高興。
安荔濃問商周,是跟着他們一起回石河村過年,還是留在京市和許家人一起?
商周毫不猶豫的選擇回石河村。
石河村才是他的家。
而且,商家的人知道他考上了大學,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肯定會找過來的。特別是他爺爺那勢利小人。
眼裏只能看到利益。
知道他考上大學,知道他和安荔濃一起長大,知道他住在安呈的大房子裏,他爺爺肯定會過來勸他回家的。
至於曾經的虐待?
呵呵。
對外有一千種解釋,可能還會不要臉的倒打一耙。
至於他原不原諒?
對商家人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商周身上留着商家人的血,血緣關係斬不斷,不可能因為他們曾經對商周不好就能被否認的。
親情的羈絆,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明白的。
商周相信,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來找他,為商家人說情,希望他原諒商家人。如果他不原諒,可能還會成為他的錯。
因為,他是晚輩。
呵呵。
商周暫時不想見到商家人,和安荔濃還有小夥伴們回石河村過年去。
許世傑花了三天時間把事情調查清楚。他寄過來的東西都是有跡可查,而且,他每一封信都問候商周,然後也收到回信說商周很好。
商家、秦家、唐家都收到許世傑寄來的包裹,但許世傑信里寫得明白,這些東西是給商周的。只是這三家人,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商周這件事,更沒有人願意把東西分給商周。
商家人把許世傑寫給商周的信藏起來,毀掉,然後再以商周的名義給他回信。
不少人家都被這三家醜惡的嘴臉驚訝了。
真的太不要臉了。
許世傑也不為難這幾家人,只要求他們還回這些年寄來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南方的兄弟省吃儉用節省下來寄給商周的,是大家的一份心意。
既然被吃了用了,那就還回來吧。
這要求不過分。
畢竟,前幾年是有錢也難買到糧食和肉。
這件事涉及到的人比較多,影響比較壞,驚動了上面。
不能讓英雄流了汗,流了血,丟了命,還死不瞑目。
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負,誰能瞑目?
人心涼薄。
肯定不止一個商周被欺負,也不止一個商周被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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