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姻緣(中)
陳月回來時心中既怨又怒,寧安與那個素未謀面的梅小姐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自己卻被蒙在鼓裏;她想要立刻找到他去問個清楚,可一想到昨晚他對自己仍如平日那般親近便更感憤怒,他若是心中有了別人,早點和自己說個明白,昨天又何必巴巴的去找他?自己一番心意無處言說,在陳府的這幾日心裏想的都是他,他卻這麼快就和別人好上了,在自己面前還能那麼鎮定自若...想到這裏,更覺心裏委屈,雙眼不由得便紅了,找他問個明白的心思也消了,握着小拳頭強打精神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后全身力氣便好像突然消失一般,無力地靠在門上,眼淚吧嗒吧嗒流下臉龐。
屋內寬敞溫暖,由於門窗俱都掩上了,室內便顯得幽暗而空曠,離開魚羊鎮后陳元禮在家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寧安已可自立門戶,更有望進入名士館,兩人都已脫胎換骨,只有她仍舊是陳家的下人,除了這變得寬敞一些的房間外她什麼都沒有,想到這裏,不由得心灰意冷,臉上一片灰白。
除夕眨眼而至,外面變得熱鬧起來,陳月這幾日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在陳府露面;除夕這一天,陳府賓朋滿座,管家天一亮就迎來送往忙個不停,到了晚間,廚房裏的點心菜肴都已經備齊了,卻仍不見陳月的蹤影,素來與她交好的小祿來到房前,見裏面燭光搖曳,便上前敲了敲門。
“小月,你在嗎?”,
聽見她的聲音,陳月披散着頭髮下了床,踩着拖鞋有氣無力地打開門。
見她無精打采,素麵朝天,到了這會兒臉也沒洗,頭髮也沒梳的懶散樣子小祿既感詫異又覺好笑,道:“小月,你不會睡了一天吧,宴會就要開始了”,
陳月“嗯”了一聲,道:“睡了一天了......”,
聽她鼻音有些重,小祿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凝眉道:“有點燙,是不是生病了?我去給你找大夫”,
陳月忙拉住她的手道:“不用了,小祿,我只是沒精神,休息幾天就好了,今天是除夕宴,就不要興師動眾了”,
“也是......”,小祿道:“好在你現在不用在宴席上伺候,那小月,你好好休息吧,晚一些要是精神好點了就過來玩”,
“我知道了”,
送走小祿后,剛要躺下,敲門聲復又響起,陳月懶懶地道:“小祿,讓我再睡會兒吧”,
“睡會兒?小月,除夕宴快開了,快起來吧”,
從門外傳來的卻是寧安的聲音,陳月一聽不由得心頭火氣,心裏卻十分糾結,蹙着眉頭向門外看了一眼,不悅地“哼”了一聲。
門外的寧安並沒有她這一聲,仍舊敲着門道:“小月,小月......”,
陳月沒好氣的道:“別叫了,別叫了,我病了,沒病也被你叫出病來了”,
“病了?”,
寧安聞言忙推開門,赫見陳月只穿着單薄的衣衫躺在床上,雪白的小臂還露在外面,他忙轉過身去,訥訥的道:“你...你怎麼穿的這麼少?”,
陳月也已手忙腳亂的蓋上被子,聞言臉上一片緋紅,羞怒地將枕頭扔向他,道:“要你管,誰讓你進來的”,
寧安接住枕頭,仍然不敢將目光移到她身上,道:“不是說好了除夕宴我們挨得近一些的嘛,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聽他提及除夕宴的事,陳月心中更怒,板着小臉道:“誰要和你挨得近?你還是去挨你的梅小姐吧”,
“什麼梅小姐?”,寧安一時大感摸不着頭腦,只覺得陳月的心思愈發的讓人看不清了,總是莫名其妙的發一通火。
陳月索性背過身去,拉起被子蒙上腦袋,道:“寧安,你的婚事你自己想清楚,不要什麼事都問別人,我現在難受的很,沒心情聽你說話”,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寧安頗感無奈,嘆了口氣,轉過身,走到門口時又問道:“小月,你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問問大夫,再給你抓幾副葯”,
陳月依然背對着他不說話。
寧安只好道:“你既然不舒服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先躺着,待會宴會開了我拿點吃的給你”,
說罷輕輕為她帶上門。
陳月握着小拳頭,吸着鼻子,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明明恨他恨得要命,可他就這麼走了又覺得生氣,又覺得失落;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像是被貓撓着一般,總是無法將此事作罷;想了半晌,終是坐起身,決定去宴席上看一看,他若真對梅家那位小姐有心,宴席上自會表露出來,無論真假,一見便知;心意已決,她扣好衣襟,穿上裙子,才上布鞋悄悄的出了屋。
陳府此時已到處張燈結綵,每個房間門口、每道門廊、每個院落都掛上了燈籠,陳老爺和夫人的院裏筵席已如流水,各人的身前的案上都擺上了酒菜。陳家老太太、陳老爺和陳夫人高居上座,一眾親戚在他們身外如同眾星捧月,再往外是供奉府和名士館的幾位高人,由於這一府一館中不乏終年修行,不問塵俗的隱士高人,是以這裏雖然安排的極寬敞,來的人卻是不多,且多是生面孔,寧安往這裏看了一眼,只見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岳龍圖坐在供奉府的首位,心知這老人在供奉府中想必也是輩分地位極高的,不敢多加目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與楊氏一同走向自己的席位。
寧家的席位位於中間,上接一眾宿老,下接鎮上的中等商賈之家,這席位是按尊卑次序安排的,寧家的席位既在這裏,便是說寧家在鎮上的地位已是今非昔比了,他方一落座,一名婢女便過來為他斟茶,他正欲道謝,抬眼一看卻是陳元禮院裏的侍女雪琴,當初離開陳府時雪琴的地位可是比他要高一頭的,此時見斟茶的是她,寧安忙站起身道:“雪琴姑娘,寧安怎敢勞您斟茶”,
雪琴吃吃笑道:“你別動,你身份不同以往了,府里的人服侍你你坐着就是了,現在不習慣以後也會習慣的”,
說著眼睛又往旁邊瞥了一眼,悄悄湊到他耳邊道:“看見了嗎?那位就是你還沒過門的妻子,梅家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