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觀音宗
“劫界之外的,到底是什麼魔物......”,
寧安仰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心裏一片茫茫;他還記得自己初出茅廬時一身義氣,欲要在山門中好好修鍊,待下山時持三尺劍鋒,滌盪群魔,掃平宇內,力破血月浩劫。可就在不久前,王乞生蒙冤一事卻讓他大受打擊,他失望的發現自己既不能上通武德殿,摘星樓,將冤情傳達,也沒有辦法查明真相,還王乞生一個清白;歸根結底,自己只是名不見經傳的藏書小樓弟子,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連一個王乞生也救不了,又談什麼宇內群魔,域外之天呢?
此時的他甚至不想再回青鋒派,王乞生蒙冤時他終於明白,所謂的師門並不是他以為的心懷正義,肩負萬民的名門正派;青鋒派不過只是一個與亂世中苟全性命,為了生存也可以犧牲無辜之人的尋常宗派,經此一事後寧安已有些心灰意冷,只是關於時候再回山的事他尚在猶豫,一時之間還沒有定論。
女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洞悉了他身體內外,她道:“我在你的體內未能察覺到部主的魂魄”,
寧安的目光從茫茫的天邊收回,又投到她的身上,道:“她離開了”,
“為何?”,
寧安搖了搖頭,道:“她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只知她來自何處,卻不知她要去往何方,只是她曾讓我為她找尋一張完整的劫界輿圖,晚輩尚未完成她便離開了”,
女子輕嘆了口氣,道:“劫界輿圖...她想找的是大荒,她想回到大荒,黃帝宮、女魃部,可滄海桑田,大荒早已不復存在了;她被聖劍壓制了前年,神力衰減大半,魂魄離體,將肉身存放此處,更無多少餘力,又匆忙離開你的肉身,一縷孤魂,能到哪裏去?她早晚還要寄存於你肉身之中的”,
寧安道:“女魃前輩縱然只有一縷殘魂,再找一具合適的肉身,或是重塑一具軀體應也不難”,
女子搖頭道:“做不到的,想要重塑一具能夠承載火毒的軀體需要耗費極大的力量,所煉的肉身若是太弱便承受不住她的火毒,若是太強,與魂魄融合后力量便會快速攀升,她無法遏制,火毒和瘟疫就將再次肆虐。她也無法再找一具合適的肉身,你體內的火毒就是明證”,
“我體內的火毒......”,
寧安知道自己體內已有火毒,卻不知為何她說這是女魃無法再找一具肉身的明證。
女子道:“壓制自身力量,分離魂魄,藉助他人的肉身離開此地只是她的構想,你是她寄存的第一具肉身,她既沒有傳授你功法亦沒有傳送你靈力,僅僅是熟悉一下你的肉身你的體內就生出了火毒;這便已證明她分離魂魄,藉助他人肉身的構想是行不通的,因為她的魂魄無論寄存到誰的肉身里都會生出火毒,其結果只有兩種,一者永遠壓制火毒,二者在火毒無法壓制時將這具肉身燒成灰燼...哦,也許還有第三種,也是更加可怕的後果,如果她找到一具足夠強大的肉身,能夠承載火毒,那這具肉身將與火毒融合,成為下一個魃”,
寧安靜靜聽着,起初只是眉峰微動,旋即心裏卻是猛然一驚,道:“前輩,依你所說,那我豈不也只有這三種結果?”,
忽然想起女魃離開時吩咐自己日後修行時當偏重功體,否則火毒一旦反噬,羸弱的肉身會被燒成灰燼;那時他並沒有將這番話放在心上,此時回想起體內火毒幾次難以控制的情景卻感一陣驚怕,道:“女魃前輩曾說,火毒十分霸道,一旦生了根便如跗骨之蛆,晚輩亦能察覺這股力量一日比一日壯大,其實晚輩體內的火毒根本不可能永遠壓制,是嗎?但請前輩坦言相告”,
女子點了點頭,沉默的撥了撥火堆,地上的木柴卻快燒盡了,她不再撥弄,任火焰化成火星點點,兩個人幾乎完全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寧安如遭雷擊,一時間呆立當場,火毒無法壓制,總有一日或反噬其身,除非他的肉體強大的如同女魃一般,可是...怎會有這樣的可能?殭屍被燒成灰燼,裴藍被燒成灰燼,強大的法器被燒成灰燼,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要怎樣的肉體才能夠承受這樣的火焰?而近來他已愈發能感受到體內這股力量的增強,他將手輕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道:“這火毒,根本壓制不了多久吧”,
女子道:“應還有一些時日,你的體內有兩股力量壓制火毒,其中一股是部主所留,另一道卻不知來歷”,
“另一道...是觀音宗嗎?”,
寧安不禁想起當日在照影溪畔昏迷時隱約有些記憶的女子,似乎聽人提起過“觀音宗”,“水月庵”之類的字眼,當時只以為那是自己昏迷時做的一個夢,未必真切,現在卻可篤信,當日的確有人救了自己一命,只可惜他還不知那人的模樣,只隱隱記得她身上有淡淡的梅香。
女子搖了搖頭,道:“我久未離開此地,不知它出自何方,但看其清聖之態與聖劍倒有一些相似”,
“聖劍......”,寧安有些茫然,不知觀音宗的力量與軒轅聖劍會有何關係。
“你體內的火毒是因部主而起,祁蒙部本不該坐視不理,但方才你所看見的聖劍只是一道幻影,壓制了火毒這麼多年,它的力量也所剩無幾了,再不能凈化你體內的火毒;事到如今,解鈴還須繫鈴人,找到部主,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寧安凝眉看了她一眼,道:“前輩如此說,我反倒想明白了一些事,女魃只是一律殘魂寄存於我體內,火毒就已扎了根;她在我體內寄存的時間越久,魂魄便越壯大,火毒也便愈發旺盛;回過頭來想一想,她之所以匆匆離開,可能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
該怎麼和他說,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女子看着將滅的火堆嘆息無言,一時間,兩人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