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苑汐是真的覺得自己對池明野抱歉，雖然說池藝璇死有餘辜，但是對池明野，她從未有過因為池藝璇而遷怒的想法。
她也知道，從一開始，池明野都是不贊同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為的，但是奈何他和池藝璇母子關係淡薄，就算是池藝璇根本不會聽從這個所謂的兒子的意見，她也聽不進去。
到最後的池藝璇都已經執念的瘋魔了，任何人的話她都聽不見去，完全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
苑汐知道，池明野已經盡自己的努力去阻止池藝璇了，他想過去改變，也努力付出了實踐，但是收效甚微。
不僅如此，他還因為這個受到了池藝璇給自己帶來的傷害。
“我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語言都是蒼白的，但我還是想說，大神，要保重自己，快點好起來。”
現在除了這些，苑汐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能做些什麼。
只能期盼池明野能儘快好起來，從這場悲痛走快點走出來。
苑汐想了想，又說：“大神，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或者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推辭，大神，節哀。”
病床上的池明野聽到她這話，雙睫瞬間顫動的厲害。
有晶瑩的淚珠順着他的眼角滑下，很快就隱入兩鬢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睜開眼，看向病房裏一臉擔心的苑汐，開口，聲音沙啞之極：“小汐，你不用說抱歉，這件事再怎麼算，也怪罪不到你頭上。”
池明野自己也知道，池藝璇的所作所為，都是她自己罪有應得，苑汐知道答應他，不會讓慕北霆私自了結了池藝璇，把她送去警局，讓她在監獄裏過完下半輩子，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畢竟按照慕北霆的性子，他從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得罪了他的人。
池藝璇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慕北霆的底線，如果不是因為慕北霆還記着當年的恩情，以及看在池明野的面子上，池藝璇就算是有九條命，都不夠她嚯嚯的。
他也知道，慕北霆也已經答應讓人把池藝璇送去警局了，是她自己，她自己不甘心，非要掙扎的亂跑出去，這才導致了車禍。
這是個意外，不受人為控制，誰也不想的，誰也沒有想到。
想到這，池明野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自己內心的哀慟和難過：“我也知道，這件事不怪慕少。”
他雖然這麼說著，可是那一聲‘慕少’，倆人之間，到底還是因為池藝璇的死亡而生疏了。
苑汐心裏嘆了口氣，也理解，也明白，畢竟，這中間隔着一條人命，不是輕飄飄的一句‘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錯’，就能撫平的。
池明野也是人，他還是池藝璇的兒子，儘管母子倆關係淡薄，但畢竟血緣的親情是斬不斷的。
“大神，你好好保重，快點讓自己好起來。”
苑汐覺得說再多也沒什麼用了，語言太過蒼白，說的再多，也不可能讓池明野瞬間說好就好，說不難過就不難過了。
她也只能安慰一句節哀順變，希望池明野快點好起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來看我。”
池明野的聲音很平靜，甚至他臉上的神情都很平靜，如果不是剛才那滴眼淚，他平靜的讓人都要誤以為，他真的不難過，沒有太大的波動了。
可苑汐了解他，像池明野這樣的人，他越是心痛，就越會把傷痛都埋在心裏，表面上就越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
對於這種人，他們的傷痛，只會留給自己舔舐，別人再怎麼想要安慰都無濟於事，他們不會把自己的痛處示人。
苑汐心裏嘆了口氣：“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再來看你。”
出了病房，關上門，苑汐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沉悶，讓人感覺無力，又喘不過氣來。
她也沒想到自己和池明野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或者說從一開始，苑汐就沒想到過，池藝璇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這一刻都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意外，還是池藝璇故意的選擇了。
而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
吳越很快就按照慕北霆的吩咐，將池藝璇出車禍喪命的消息通知了慕老爺子，那邊聽到這個消息，足足沉寂了有三分鐘，而後才是慕老爺子不可置信到驚痛的咆哮聲：“是不是那個逆子下的手，是不是他？不，就是他！這個喪心病狂的畜生，他不僅殺了自己的親哥哥，現在又殺了自己的姐姐，他下一個是不是要殺他老子？”
這聲音咆哮的，即便是隔着電話，吳越都彷彿能感覺到慕老爺子那令人窒息的氣勢。
耳朵也被這瘋狂的吼叫聲震的生疼。
這種話，他自然也不敢接啊，怎麼接？替慕少去辯駁？那慕老爺子肯定也不能相信啊，這不是才剛聽到池藝璇去世的消息，連緣由都不問一句，就一口咬定是慕北霆下的手，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好辯駁的？
吳越也知道反駁沒有用，慕老爺子那邊根本聽不進去，而且，他的職責也只是負責通知一聲。
吳越拿開電話，等着那邊咆哮的怒嚎聲稍微減低了些，似乎是慕老爺子吼的累了，他才趕緊把醫院的地址告訴慕老爺子，飛快的說完，也不等那邊咆哮聲再起，趕緊掛了電話。
“呼呼……”
和慕老爺子打交道，實在是太考驗身體素質了。
與此同時，電話另一頭的慕老爺子，他驟然聽到這個噩耗，人差點暈厥過去，滿心的驚痛和憤怒還沒發泄夠，那邊直接給他掛了電話，氣得慕老爺子直接把電話砸了。
就連一旁的水杯也被他砸了個粉碎。
慕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頭炸毛的獅子，但是怒氣過去，他心裏的傷痛湧上來，瞬間將他湮沒。
“我要去醫院，我要去醫院看那孩子最後一眼……”
慕老爺子驚痛的呢.喃着，站起來，身體卻猛地一晃，又摔了回去，感覺血壓瞬間就身高了。
管家忠叔見狀，嚇得趕緊過去扶住慕老爺子：“老爺，您沒事吧？”
忠叔在慕家待了多年，一直對慕老爺子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這次，雖然慕家倒了，樹倒猢猻散，慕老爺子手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但是忠叔卻留了下來，一直陪在慕老爺子身邊，說什麼也不肯走。
他在慕家，在慕老爺子身邊幾乎待了一輩子了，慕家也相當於是他的家了，現在讓他離開，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索性，就一直留着，跟着慕老爺子，再不濟，也有個能給慕老爺子端茶倒水的。
“我沒事。”
慕老爺子等那陣劇烈的眩暈感過去，才出聲，此刻，他眼前還是有些發暗，但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去備車，我現在要去醫院，立刻，馬上。”
“是，是，老爺您別著急，我馬上就去準備。”
忠叔心裏也吃驚，他也沒想到，池藝璇會去的這麼突然。
就在昨天，慕老爺子還在家裏盤算着，說是用什麼法子才能逼得慕北霆放人。
還計劃着只要能把人從慕北霆的手裏搶回來，慕老爺子這次就算是拼上自己這把老骨頭，也一定要護住池藝璇，把池藝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誰也再動不了她。
可是，昨晚的盤算還熱乎着呢，誰知道，現在就接到了池藝璇去世的消息。
忠叔簡直不敢相信。
他也不敢耽擱，立刻準備好車，載着慕老爺子一路往醫院趕去。
倆人在去的路上還想着，會不會是慕北霆那邊故意嚇唬慕老爺子，才故意這樣說，說不定人沒事呢？
可是等他們在太平間裏看到池藝璇沒有半點生氣的躺在那兒的時候，慕老爺子瞬間就撐不住了，身體猛地一個踉蹌，往前一撲，差點摔在地上。
還是旁邊跟着的忠叔立刻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了，一臉擔憂：“老爺子，你要珍重啊。”
慕老爺子此刻哪裏能聽得進去啊，他老淚縱橫的看着躺在那裏慘不忍睹，再無半點生氣可言的池藝璇，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撕裂開來，痛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個孩子，慕老爺子不僅把她當成是女兒疼愛，更重要的，慕老爺子一直將她看成是她母親的延續。
當年，慕老爺子因為自己沒有能力，沒有辦法護住年少時所珍愛的戀人，導致她被迫委身他人，最後鬱鬱而終，這是慕老爺子心底一輩子都永遠無法抹平和彌補的傷痛和遺憾。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對戀人的珍愛和愧疚加倍的去彌補在池藝璇的身上，想着多少也是個心理慰藉，這樣也能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慕老爺子一直對池藝璇那麼疼愛，那麼縱容寵溺，甚至遠遠超過了他的親生兒子。
因為在慕老爺子的心裏，他一直覺得，只有他年少時刻骨銘心相戀的愛人才有資格生下屬於他們的孩子。
可惜，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也是為什麼慕老爺子一開始會放任安姿嫻對付慕北霆，這些年，也一直是猶豫他在背後縱容默許，對這些都視而不見，這才助長了安姿嫻的野心。
在慕老爺子的眼裏，他珍愛的人從始至終就只有自己年少傾心的戀人一個，後來她死了，他就把他的愛全都轉移到她的女兒身上。
可現在，連這個支撐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