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沒朋友吧!
張綠豆扒着旁邊的樹身,勉強站直,顫顫巍巍往下趕去。她看到那三人還在打,眼睛又開始紅起來,心裏甚至有點埋怨李隱空,如果他來的話……
那柳知畔是不是就不會……
想到此處,連帶着看李隱空的眼神都帶着一點點怨念,她張嘴喊道:“李隱空!”
她這個聲音輕的還沒那邊打鬥時武器相撞的聲音大,張綠豆又接着喊了他好幾聲,跟他打的人都往這邊看了,而那個李隱空像是隔世般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
此情此景,直讓張綠豆血氣上涌到腦袋,她往前走了幾步,但是處於本能的害怕讓她沒走近,氣的身體發抖,“李隱空!”
李重昀瞥了眼後面杵着快要氣炸了的張綠豆,“喂,你相好在後面叫你呢。”
但是此刻李隱空一心只想殺掉眼前這兩個擋着他道路的人,哪裏聽得進去其他的事情。
一直站在暗處的劉遷曜神色一稟,手在空中畫了一個複雜的陣法。同時,林入懷肩頸處原本藍黑色的相同陣法印記忽的一亮。
那個人給他下了一道指令,讓他立馬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鬥。他轉頭,有些不滿的看着那邊,他明明還沒打的盡興……
但如今受制於別人,他對李重昀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后,一個突刺向前讓李隱空不得不接下他的招數。
林入懷輕輕一躍,腳踩避寒漆黑槍身借力,直奔張綠豆。
張綠豆的本能驅使着她轉身就跑,林入懷不比張松雪,他幹事就圖省事,“姑娘,對不住了。”
他避開所有要害,控制自己的力道,除惰鋒利的槍尖直接插入張綠豆的肩胛骨處,一個沒站穩,張綠豆又正面着地。
她被捅傷了那處像是被火在燒,遲鈍的疼痛還沒到來,她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操控者已經沒了意識,而依附於修鬼者才能行動的鬼屍,自然也會如此。李隱空雙眼忽的瞪大,單膝跪下,身體晃悠了幾下栽倒在了地面上。
林入懷看了眼暈倒了還死死抓着退邪的他,嘆口氣,“真是可惜啊……難得我這麼起勁兒。”
“走吧走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咯~”李重昀將槍扛在肩,順勢吹了個口哨,剛走一步就覺得痛,低頭一看,許多地方都溢出了紅色,“哎呀,我流了好多血!”
張松雪下山從他們身旁路過時,多瞥了一眼。
“看着他們躺在那裏,陸軍師心裏不好受吧~”李重昀欠揍往他這邊湊。
本以為這人此次至少得發火,結果語氣跟平常無二,“叫我張松雪。”
“切,這都不生氣,無趣。”
連李重昀都失了說話興緻,所以四人下山時格外安靜。
他們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后,有一捆了鬼屍的柳家門徒路過那裏。這才發現了一前一後倒在石階上的兩人。驚得門徒抱着鬼屍往上跑,進門就趕快叫人下去救人。
張綠豆昏睡了將近兩天。
她睜開眼睛時,外面天是漆黑的,屋子裏只點着兩盞燭火,昏昏暗暗的。
四肢都沒動彈,她眼睛一移,就看到了沉默坐在床邊,整個人像是被陰霾包裹着的人。
李隱空注意到了這股視線,側身盯着她。兩個人始終無言的對視着。
忽的,張綠豆雙眼瞪大蹭的一下坐起,拉扯到傷口又疼的她擠眉弄眼,她一把掀開自己的衣袖,手腕上空空如也。
“我手上的東西呢?”
“我替你畫下來了。還有……這個。”李隱空遞給她一張皺巴巴被展開的紙張。
張綠豆一把奪過,“你看了?”
“嗯。這畫的是我。”
張綠豆一愣,瞄了眼畫,“我眼沒瞎,我當然知道是你。”
李隱空皺眉,像是在審問囚犯,“那些人殺他,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他告訴了你什麼?”
這一聽,張綠豆可真是來了氣,“現在你知道關心他了?那先前為何不來?我還用的詭術喚你!”說到氣時,她身子抽了兩下,又拉到了傷口。
“那個時候我被拖住了。”
張綠豆咄咄逼人,“被拖住了你不知道想辦法脫身?我看你在那邊打的酣暢淋漓,是壓根兒不想過來吧。”
“是我被拖住了。”
這人氣到了極點,膽子也肥了起來。
張綠豆懶得再跟他多說什麼,掀開被子,搖搖晃晃往外面走去。
那些從她門外路過的柳家門徒,沒像往日那般見她就上前‘問候’,只是點個頭就匆匆走開。
她隨便抓住一個人,猶豫片刻,還是抱着點希望試探的問了下,“柳知畔呢……”
“你還是自己去前堂看吧。”說完,這人拍拍她的肩膀才走開。
張綠豆杵在原地,打心底的不想去前堂,但她雙腿卻非常不聽話的往那邊走。遠遠的,她就看到了那掛在外面的白色花朵。
走進去,這前堂里個個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離她近的兩位平時最愛罵她的長老,此刻都不敢轉頭去看她。
前堂安靜無比,她也跟着平靜了下來,也沒有難過得嚎啕大哭,只是安靜的走到了柳雲升身旁。
“他的屍身沒找到嗎?”
“沒。”
“這樣啊。”
“嗯。”
張綠豆安靜的盯着那隻裝着他衣冠的木棺走神,忽然又想起那張被撕下來的紙,遂轉身快步離開。
柳雲升看了眼她離開的方向,想追去安慰,但最後還是一步也未邁開。
她從懷裏掏出那張紙,快步走去書房。
只要找到那本被撕了的書,可能還會知道點其他的……
剛進書房,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的方桌上放着的,一本被壓着攤開的書。她停下來多看了眼,才走開。
這書房裏的書幾乎都是柳知畔一人收拾的,為了方便他找尋,他都按照年份排列好了。他給的這張紙,估計是得往後面的架子找。
每當她看到一本顏色跟這張紙相似的書籍,就拿出來,仔細翻找裏面有沒有被撕下來的痕迹。
可當她翻完年份久遠的書都沒找到那本少了一頁的書。
她不甘心,索性又在其他的書架上找起來,一直找到了天蒙蒙亮。
因為一直都蹲着在翻書,雙腿軟的不行,索性一屁股坐下去,隨意往旁邊攤開的雙手按到了被她扔的滿地都是的書籍。
她盯着這一地凌亂,若是被柳知畔看到了,他肯定要氣的飛起來。
這樣想着,嘴角細微往上一翹。
她在原地發了會兒呆,爬起來,撿起幾本書塞回書架,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的收拾弄亂的書。
撿着撿着,一本只用封皮裹着的書本,不少發脆的紙張從底部滑落了下去。
張綠豆伸手去撿。
看到這一頁頁紙上是什麼內容時,表情一僵。
思緒像是回到初來這柳家的第一年。
炎炎烈日,山間雖然清幽涼快,可在張綠豆瘋玩了一遭后,那汗水還是順着臉頰流。
這個時候,她就會跑到書房去。這裏更加涼快,且書籍混着夏天獨有的味道她很喜歡,一呆就是很久。
今天她也不出意外的碰到了那個人。
他叫柳知畔,小小年紀長得又高又壯,就是說話聲音像小姑娘。此次不同於往日,他提筆自愛紙張上奮筆疾書,時不時還要抬手抹眼睛。
這可引起了張綠豆的興趣,她悄悄走近,在身後看了半天。直到柳知畔看到了地上多出來個影子才發現她,驚得他一把將紙揉成一團。
張綠豆早就看的七七八八,她手往腰上一插,“今天你生辰呀。”
“嗯。”柳知畔悶聲悶氣的應了。
“生辰為何不去跟好友玩呀?”
他不說話。
“啊~你沒朋友!為什麼沒朋友呀?”
柳知畔看着她,氣的胸口起伏不斷。
“好啦好啦彆氣了。我當你朋友,送你禮物行嗎?就別躲起來哭了嘛。”
“你要送什麼?”柳知畔眼裏多了些許期待。
“我的墨寶一幅!”說罷,她提筆在他用剩下的紙上刷刷刷的畫。
畫了一個柳知畔跟一個她。
“吶!送你的。以後你的每個生辰,我都送你一副。好好收着,等我出名兒了,拿去賣!”
“就這?醜死了……”
雖然說好的每年都送,但張綠豆十四歲開始,似乎就沒送了。
不過以後,她也沒機會送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