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6節 摸魚也只能是從小開始
黑紅色的光芒形成宛如半凝鮮血般的光幕，衝天而起，不是一束、一股，而是200多米寬，幾十公里長，直上蒼穹，接天連地。
面對如此宏大的景象，1公里多些的距離，就宛如站在山峰之下看火山爆發沒什麼區別，反倒是真正站在那地縫邊緣的，燈下之黑，未必能有這樣驚心動魄的觀感。
安格斯、拉卡、尼奧出帳看到地縫那邊的這種異像，跟大多數人一樣，都震驚的大張了嘴，一時失去了言語之能。
“泥馬！咋就這麼多事呢！”儘管事先有一定的心裏準備，尼奧此刻仍是忍不住在心中呻吟，他倒是不怕遇事，可這麼個黑礦主身份，真的只是過渡中的過渡，他只是想借這傢伙的身份，將貝爾斯的事情處理的妥帖一些，哪裏會想到竟然有這樣的遭遇，他甚至都有些覺得這些天來的針對黑礦主古斯比的算計，簡直是有些操鬼心。“當時若是一走了之，會不會在今天後聽到古斯比及其屬下在今夜暴斃的消息？”
現在好不容易成功冒名頂替，尼奧反倒不捨得獨自離去了，“那樣未必就比現在抱成團安全，這些爪牙奴隸最好是別死，他們可是自己這身份的活證，往後日子還用的着。哼哼！殺戮者反倒成了守護者，這叫什麼事……”
小小的腹誹了一句，尼奧收拾情懷，跟安格斯幾個打招呼，回自己那邊佈置準備，眼前的異像已經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多說多錯，不如多幹些實事。
尼奧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格里斯，這位能力一般、見識也同樣有限的中年人已經很有那麼點面如土色的味道，迎上尼奧，底氣缺缺的問道：“礦主，我們怎麼辦啊！”
尼奧一翻眼睛，哼哼道：“慌個屁！能解決問題。越慌、死的就越快，明不明白？”
“礦主教訓的是！”格里斯跟在尼奧身側，“可我們該怎麼辦啊！”
“把所有人都聚一聚，我有話說。”
“唉！好的好的！”格里斯顛兒顛兒的去了，幾分鐘之後，連打手帶奴隸小40號人都聚在了一處營火附近，那營火製造的光線並不如何充足，搞的每個人的臉都在火光的搖曳中顯得陰鬱如晦，惶恐喪氣。
尼奧站在一個貨箱上，掃了幾眼下面的人，伸手一指東邊衝天的黑紅光芒，大聲道：“這種情況，讓咱們趕上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積極準備一下，怎麼也好過坐以待斃，至於等救援，指望誰救咱們，這樣的美夢趁早打消。”
聽尼奧這麼說，人們的情緒越發低落了。只是這批奴僕中並無老弱婦孺，倒也沒那應景嚶嚶哭泣、添亂惹煩的。
尼奧繼續道：“馬，咱們這裏有，有誰覺得可以趕夜路逃的了性命的，現在站出來，我給他個離開的機會。有沒有？”
下邊一幫人面面相覷，眼神交流，有尋思的尼奧提供的這方案的可行性的，也有琢磨尼奧說這話真正意圖的，可最後，卻是沒人肯站出來。、
尼奧嘿嘿乾笑了兩聲，點點頭，“看來都挺聰明，知道這種時候，就是想逃，也晚了。”
“……”打手和奴隸們無語，心說：“你他娘的這種時候了還給我們下套？”
結果就聽尼奧繼續道：“你們別怨我，我也怕死，我也想活着，正因為這樣，才需要打定主意一條心，要是有三心二意的，早走早了，眼下這情況真說不上，萬一有那歹運能活呢？”
聽尼奧這麼說，人們反倒覺得這礦主可能是有點想法，有點辦法的。其中幾個打手和奴隸倒是知道點風頭火勢，當下就表態了：“礦主，我們願意跟着您，您說怎麼做，咱就怎麼辦，沒有二話。”、“礦主恩德，我們願意聽礦主的安排。”……
“嗯……”有人給架了台階，尼奧知道咋呼的也差不多了，順勢道：“既然如此，我就帶大家拼一拼。跑是肯定跑不掉的，這點毋庸置疑，至於險，有什麼險，主要還是怪物，你們或多或少可能也都聽說了，那些該死的魔鬼，在黑暗教徒的幫襯下，把神使幾千年前佈置在艾美拉大陸上封印給破壞了。這才有了眼前的這種異常，煙無好煙、光無好光，自然是不要沾染的比較好，除此之外，怕是野外的怪物會變得更可怕、更兇殘，甚至有可能順着這地縫，上來怪物。可不管是什麼怪物，它們要害咱們，總是要先找到咱們。它們怎麼找？有人說，當然是靠眼睛。我說，屁！能把大晚上當白天般視野開闊的，那樣的怪物憑我們，是絕對躲不過的，遇到了算倒霉，難逃一死。大部分怪物想要找人，是靠氣味。就像狗熊，下風頭幾十公裡外都能聞到食物的味道，我說的夠明白了吧，需要怎麼做都清楚了吧？”
“隱藏氣息？”有個打手小聲嘟囔。
“屁話！當然是隱藏氣息！具體怎麼操作，都動動腦子，好好的想一想。”
尼奧這麼一說，眾人七嘴八舌的開始了，總的來說兩條路，一是將自己捂的嚴實些，再一個是盡量減除味道，食物的，衣服上的，人身上的，限於手頭的資源，人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草木灰，把這種東西跟塗抹在身上，揉在衣服里，氣味自然就淡了，然後盡量少動彈，不出汗、又注意了呼吸，要是還能引來怪物，那也真沒轍了。
“這還不夠，我們是沒味了，但馬有，將這些牲口都牽去大道上，趕了走，任其自生自滅！”
人們一聽，對啊，礦主不說都忘了這碴兒了，跟命比起來，這些馱力倒真不算什麼了，沒必要給礦主省這錢，再說距離岩哨谷已經不算很遠，明天天亮了，便是徒步，也差不多在晌午趕到了。
“礦主，咱們這邊是儘力了，可他們……”格里斯指了指博德家的車隊。
尼奧哼了聲，“我們這邊鬧，他們那邊想必也都聽到了，看他們如何選了，就算道不同，我們也還躲的起……”
安格斯這邊確實都聽到了，並且也基本認同尼奧的分析，雖然這樣做什麼裡子、面子都沒剩下，可看着那衝天黑紅光幕，就算是帶着的一票護衛個個身手不錯，也沒膽去硬扛蠻幹，有樣學樣，這邊也是一番折騰，於是半個小時后，營地里的馬匹馱騎，都被牽到了大道上，驅趕離開，與之一起的還有所有味道濃郁的食物，而營地中，所有的明火全部熄滅，人們都裹了草木灰，一個個黑不啦唧的或坐或卧，按尼奧的話說：“想多了都沒用，都睡吧，早睡早起……”
四輪馬車中，門上的小窗掛了布簾兒，一點光都透不出去，尼奧則在車中就着晶石燈的光芒現學現賣，製作符文。
從某種角度看，製作符文跟抄寫魔法捲軸差不多，都是以物質為載體，以法為約束，將能量封存，然後激發，獲得其效果。只不過相比魔法捲軸，符文製品一片都是可反覆使用的，到有些像是法器。但低級情況下，符文製品在這點或許強於魔法捲軸，可到了中高級，符文製品的製造工藝繁複，又有注能不同的限制，反倒比不過魔法捲軸來的泛用了。
尤其是人類成為艾美拉大陸的主宰者以後，他們的平均短壽和快節奏，使得拋棄那些耗費時間精力的技藝成為必然。人類盛產法師，就是因為法師的體系雖然嚴謹，但有跡可循，路線清晰，只要不是笨蛋且夠努力，就自然可以循序漸進，一步步爬上去，不像術士，又或這符文製造專業，到了中高級，雲山霧罩的得去感悟能量，體會其深意，人類比較煩這個，莫非悟性差，我就在某個地方一輩子卡死？速度、效率、我們要看的見的未來，一步一個腳印，清清楚楚……這其實就是人類所喜好的學科的潛台詞。
少了龐大的高級創造研究群體，光是些低等的貨色小大小鬧，符文體系自然也就沒落了，到也不是完全沒有學習使用的，只不過從主流位置退到了二三線，也只有那些執拗之輩，或者不差錢的大體系，為了自身的完備，才會選擇它，且打算當做一輩子的項目研究發展，那些只是打算靠之謀生混口飯的，不在評價之列。
尼奧之所以學習符文，主要還是‘生命攝取’（實際上已經是能量攝取）讓他有了普通人所不具備的先天優勢，另外南茜同樣是一大優勢，擁有解析和推演的能力，南茜可以說是一個超級教師，就算是一頭豬，在南茜抽絲剝繭、直至核心、細節完美的指導下，也足以變成一頭聰明豬，更何況尼奧一點都不笨，而且勤奮好學。
他這次以黑羔羊皮紙為載體，橡樹果實和純凈水晶粉末為主料的調製品為顏料，凝匯精神，一口氣書寫了11張‘黑暗’符文，其效果是‘融入黑暗’，隨後以自身的黑暗能量為其充能，一張張符文羊皮紙亮起水跡般的光澤，然後隱沒於符文中，那符文塗料徹底與羊皮紙融為一體，質地也因能量的介入，有了明顯的不同，拿在手中，有金屬的涼意。
“這是怎麼回事？力量泄漏？”
“月夜森林之暗，建木的力量影響越來越大，你的黑暗屬性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不再純粹。”
南茜的解釋讓尼奧有些吃驚，“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就要看你怎麼看待了。如果想成為黑暗的代言人，那這便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是以魔鬼和惡魔們的角度看，自然是大大的壞事。可如果是自然體系，黑暗甚至死亡，都不過是循環的一部分……”
“看來是好事。”尼奧想了想，又道：“那這樣會不會對符文的效力有影響。”
“影響是必然的，這就好比都是盜賊，你秉持的是盜亦有道，魔鬼、惡魔秉持的是盜盡一切，包括性命，而純正的黑暗則是一心向盜，其他一切都是浮雲。”
“也就是說，我的符文，效果在最接近與我力量契合的場所中，效果是最好的。”
“正是如此，低級雖不明顯，但到了高級，差距就拉大了。打造你自己的主場，變得意義非凡。”
尼奧咂巴咂巴嘴，改造或保護世界，最好能按照最適應自己的體系循環存在，無論是何種勢力，其本質目的莫不如是，教廷將自己的地盤打造成聖地，弗瑞讓自己的國度變成金錢世界，奧德是信仰國度，凱爾斯則是陰霾幽暗之地，魔鬼則是殘暴秩序，惡魔是混沌死地……這都是各自的主場，力量契合，威能大增，所謂毀天滅地，反倒是籠統之說了。
想清楚了這些，尼奧就對環境改造的手段研究越發的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就拿眼前來說，強悍的遠古惡魔，滅跡於萬多年前，依舊陰魂不散，抓住機會，就搞出這麼個‘肥土策略’，只要有滋生邪惡的土壤，其上的生物血脈中的魔性烙印便容易被激發，新一代惡魔便誕生了，哪怕只是些雜種，也未必就不能再成氣候，畢竟無論是返祖強化，或是引進外援，都有了可行的基礎。
“南茜，有什麼好辦法沒有？總不成植樹造林，以我現在的能力，就算那麼做了，也怕是只有看着林木被污染的份兒！”
“暗腐之力的爆發，是有遠古整個星體被污染的基礎做後盾，可以說是遺禍，別說是你，便是神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清除個乾淨，只能是內外夾擊，慢慢轉化。如果你是光屬，那根教廷一系聯合，無疑是最好的。針尖麥芒，沒有妥協。但你本身是暗屬性，不妨參考下凱爾斯的做法，甚至魔鬼們的行徑。”
“哈？”
“有什麼可吃驚的？你難道只看到了魔鬼們惡的一面？”
尼奧又好氣又好笑的道：“莫非它們還有什麼值得頌揚的？”
“秩序！基礎陣營分類，除了光、暗和中立，還分秩序與混亂。魔鬼是等級森嚴的秩序存在，同樣邪惡，卻與惡魔並不對付。”
“可正是它們破壞了封印……我明白了，堵不如疏，魔鬼們想加速這個世界殘存惡魔力量死亡速度，同時削弱光明方的力量，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或許這確實是魔鬼們的目的。但光明力量為了層出不窮的惡魔事件焦頭爛額時，它們則做好了顛覆整個世界的準備。”
尼奧問道：“那麼，依你之見，光明和邪惡守序，惡魔們更恨誰？”
南茜反問道：“如果你是惡魔，你會如何選擇？”
尼奧想了想，“如果非要在這個世界一爭長短，我會盡一切努力壯大自身，但不會和光明，也不會和魔鬼死磕，而是免費開一條或多條通道，讓魔鬼們有直達地表的途徑，暗腐的力量雖然波及很廣，但太分散、凝聚性不好，我要實打實的營造一塊地盤，立足長遠，等待機會。”
南茜笑了，“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尼奧長吁了口氣，點點頭，“我現在是想急也急不來，改造我的主場純屬不自量力、浪費精力。趁着這股黑暗，管他腐（惡魔）、還是邪（魔鬼），培養我自己的夜（暗夜）才是正經。”
“確實，如果你這心思，就要多努力了。低級惡魔，還是容易被你的暗之力支配的。而且不光是地表，主要還是地下。暗腐力量解封，幽暗地域的影響應該會比地表更嚴重，而且幽暗地域的環境也比地表更受惡魔們青睞。不過，幽暗地域的‘國度’不會坐以待斃的，黑暗精靈、大地精，灰矮人，這些都是守序陣營。”
“地上地下，都將陷入延綿戰火，還真是夾縫中求生存呢。”尼奧心中微嘆。渾水固然可以摸魚，可渾水絕不美好，這就像很多冒險者只是看到了冒險的高利潤，卻沒有真箇體會‘冒險’這個詞的意義一樣。如履薄冰也就罷了，也真把它當做進取捷徑，怕是終究會深受其害。畢竟任何事，堂正解決，以強擊弱，才是王道，鑽營只適合前期，短期，卻不適合以之為本。
制好了符文皮卷，尼奧叫了格里斯來，授下激活之法，安頓道：“這東西，不許聲張，自個兒明白怎麼回事就好。”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代弟兄們感謝礦主恩典。”這次格里斯說的倒是頗顯誠摯，這東西配合屏息去味，可是真正的保命手段啊，由不得他不動心。
符文皮捲髮下去，11個打手私下一試，還真是靈驗，不由得個個喜出望外，都覺得古斯比這老闆沒白跟，至於為什麼古斯比長能耐了，卻是很自覺的將古斯比平日出牛的那些內容來搪塞心中疑問，是不是真人，卻是沒人去想。
有奶就是娘，只要沒什麼明顯漏洞，哪怕古斯比真就是個假的，下面人也會心安理得的找套自欺的說辭。但凡那些有想法的，也多半不是為了勞什子的忠心，而是謀划能不能通過打假或要挾什麼的，獲得更大的好處。尼奧將這其中的關係想通透了，手腳也就放的更開了。這人，有時候就這麼被收買了，上賊船了，過幾日回到礦上，哪怕就是他除了紕漏，這幫人多半也會梗着脖子幫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