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圍觀者的旁觀不只是冷漠
索菲亞很快就被追上,在安米小屋旁邊的梅子林。
一顆火球在索菲亞的身後炸裂,將索菲亞掀翻在地,砸在一棵梅子樹上,將樹葉震的沙沙作響。現在梅子樹還未結果,不會有青澀的果子掉落。
追擊的人紅了雙眸,同伴的死亡更激起了他們暴虐的情緒,若不是還顧忌着老爺要抓活口的命令,上一個火球恐怕就已經將索菲亞轟成了碎片。
梅子林旁不止只有安米一棟小屋,魔法的聲響將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都是些普通人啊,被這些打手欺壓的情形,無論是旁觀的,還是自己親身經歷的,都已有過太多,無力反抗,也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心思,只是默默的看着。
也許看着,並把這些罪惡記在心裏,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只是今天的打手出奇的憤怒,已經失去了玩弄獵物的心思,圍觀的人知道,若是往常,他們一定會羞辱玩弄一番才會將那個女孩帶走。
打手將索菲亞的腦袋按進梅子林的泥土裏,憤怒地撕扯着她的頭髮,對圍觀的旁人怒吼着,“看什麼看,你們也想死嗎?”
這是從未有過的,往常的他們只會享受旁人畏懼的目光,而今天他們只覺得這種目光是嘲諷,甚至有一種徹骨的寒意,如芒在背,因為就在剛才,他們的一個同伴被這個女孩用一把短刀捅死了。
而住在這裏的每一戶都會有一把短刀,他們用短刀砍下梅子樹的枯枝,富含木元素的梅子樹有着治療外傷的功效,這是受欺壓者照顧自己的方式。
沒有人移開自己的視線,他們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屋裏,透過黑暗的窗戶注視着。
這無數的視線,這無數把短刀彷彿都會捅進打手們的身體,讓憤怒的打手稍稍清醒了過來,虐待發泄的行為也停滯下來。
索菲亞嗅着梅子林里彷彿帶着酸味的泥土,慢慢平靜了下來,殺人之後的恐懼與興奮漸漸過去,她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拔出那把短刀,也許她還可以用它捅進這兩個打手的身體。
兩個打手想將索菲亞拖走,拖到老爺面前,而索菲亞卻死死的抱住旁邊碗口粗細的梅子樹,這沒什麼用,她知道。她只想盡最大的力量反抗,就像剛才她捅死了一個打手一樣。
打手在眾人的視線里竟有些急切了,他們狠狠的跺斷了索菲亞的手臂,清脆的骨折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索菲亞也因疼痛扭曲了面容,本就不夠俊美的她看起來更加令人感到可怕。
斷掉的手臂已無力再抱住樹榦,打手們將索菲亞拖在地上,回到安米的小屋,他們要為死去的同伴收屍。
疼痛與失血讓索菲亞的意識有些模糊,但她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只要不死,便要反抗到底,索菲亞早就學會了不要放棄,也不能放棄。
死去的打手已經涼了下來,血液凝在地上,睜着恐懼的眼睛。
活着的打手走了過去,看到依然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安米,吐了一口濃痰,粘在安米的臉上,讓人厭惡。他們在後悔,後悔為什麼剛才會沉迷在這個噁心的女人身上,甚至為此丟了性命。
活着的背起死了的,另一人拖着將要昏迷的索菲亞,就要離開安米的小屋。
他們卻忽視了一件事,屍體上沒有短刀。他們將再一次為自己的粗心而後悔,為那個噁心的女人而後悔。
安米拿出了藏在懷裏的短刀,學着剛才索菲亞的樣子,用盡她所有的力氣與勇氣,捅進了打手的身體。
甚至連捅進身體的角度都一樣,短刀又一次走過相同的路程,浸染了相同骯髒的血液,帶走了相同可憎的生命。
被拖着的索菲亞摔在地上,讓她模糊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些。
“快跑,快走啊。”安米對着索菲亞咆哮着,她的一生中從來沒有用這麼大的聲音說過話。“我信你了,我信你了,別管我,我信你了。”
安米死死抱住唯一還活着的打手,他已經被又一個死亡震亂了方寸。
索菲亞在朦朧中聽從了安米的指示,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小屋。這時活着的打手才回過神來,他不僅僅是後悔和憤怒,還有深深的恐懼,他不敢想像回稟老爺“只活着自己,還讓人跑了”的時候,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樣。
“快放手,你這個噁心的賤人。”
一個火球砸在安米的背上,焦糊的氣味彌散開來,而安米並沒有因此鬆開手臂,她抱着打手的雙腿,就像剛才索菲亞抱着那棵梅子樹。
又一個火球炸開,接下來是一個接一個,直到打手傾盡他本就不多的魔力,直到安米細膩的肌膚變成了焦炭。
安米早已沒有了氣息,打手只是被安米如同惡鬼的雙手震懾在了原地。
“別擔心,她跑不了多遠,我一定能抓到她。”打手掰開安米的手指,踏過安米的屍體,喃喃着安慰自己,“沒錯,她跑不了多遠,我一定能抓到她。”
打手踏出門去,衝著圍觀的眾人吼道,“她跑哪去了?快說,快告訴我!”
人們依然什麼都不做,只是注視着他,像是看着一隻狂吠的野狗。
“看什麼看,我讓你們告訴我!”打手又打出了一發火球,砸在了一個人的手臂上,瞬間冒起了焦糊的黑煙。
而那個人依然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就那樣看着他,帶着燒熟的手臂看着他。
打手反而驚恐了起來,“說話!你們都是啞巴嗎!”,他不敢面對那個手臂燒焦的人,於是他轉向別處,只看到更多注視着他的人,“看什麼看,都看什麼看!”
打手咆哮着,繼續轉着腦袋,想要找到一個畏懼他視線的人,然而只有他的視線在一直躲閃,直到他看到一把短刀,掛在一戶人家的房門邊。
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忘記了跑掉的索菲亞,忘記了同伴的屍體,也忘記了老爺的懲罰。他現在只想離這些視線,和那柄該死的短刀遠一點,他只想着這些,他跑掉了。
索菲亞躲在一名圍觀者的家裏,她是被一把扯進來的,索菲亞從未想過有人會幫助自己,在她看來,這些圍觀者都和安米一樣,只會默默承受,從不敢反抗,甚至比安米還要軟弱。
圍觀者們目睹了打手的落荒而逃,依然什麼都沒有說,各自做着自家的事,只是有一些人將一些梅樹枝送到了索菲亞藏身人家的門前。
索菲亞靠着冰冷的牆壁,哽咽的淚水甚至讓她無法說出謝謝,只能任由那個好心人將梅樹枝折成碎片,敷在自己的手臂上。
即使索菲亞已經聽到了那一連串火球爆破的聲音,她知道自己還是要踏進安米的小屋,因為安米還在那裏。
梅樹枝的效果很好,索菲亞的手臂很快就不疼了,只是沒了知覺,她掙扎着站起身來,感謝救助者的幫助,回到了安米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