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災害派遣
第十八章災害派遣時間:公元2012年9月地點:日本,東京警視廳警政署長辦公室咣當一聲巨響,門被霧澤?紗羅一腳踢開了。
突如其來的猛烈聲響,使得本想輕輕抿一口煎茶的警政署長將大半杯淡綠色的茶水潑灑到了大腿上。
“啊”整個警視廳內充斥着警政署長慘絕人寰的叫聲。不過這嚴重超過人類鼓膜承受上限的慘叫聲,並沒有分散霧澤?紗羅的注意力。她狠狠的將一大疊文檔摔在了警政署長的辦公桌上,厲聲喝問道:“這些在追捕伊集院?守的過程中,被殺死的警察的撫恤金怎麼還沒有發放?”
警政署長用毛巾擦拭着大腿,哀聲道:“你也知道財務省現在全部的精力都在應付核電站爆炸后的善後工作上,更別說撫恤金的發放了。”
霧澤?紗羅的雙手“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既然現在情況這麼緊張,為什麼要調用這麼多的警力物力來抓捕一個殺人犯嗎?要知道在核電站爆炸的輻射區域內,每天因為缺少補給而死亡的人數要比這個逃犯殺的人多的多!”
警政署長無奈道:“這是防衛大臣親自下的命令——要竭盡全力捉拿伊集院?守,其實現在災區內治安情況相當惡劣,而由於輻射擴散的速度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民眾的恐慌導致犯罪率直線上升,警視廳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進行如此大規模的追捕了。”他用手指了指電話抱怨着:“可就在剛才,防衛大臣剛剛來過電話,要我加派追捕伊集院?守的警力……”
霧澤?紗羅和警政署長半晌無語,電話鈴聲響起,警政署長接起了電話,嗯了幾聲后,掛斷電話道:“岩手縣輻射區內,最近兩周發現了多起碎屍案,很可能和伊集院有關,下午有災害派遣隊會進入那裏,你調配下人手一起去吧。”
******************************************************美佳將剛剛熬好的醬湯端了上來,湯內那稀疏的豆腐塊和以個位計數的蔬菜葉讓美佳羞於抬頭面對大家期待的目光。唉,在那場災難過去半年後,政府好像已經選擇性的放棄了這受輻射污染比較嚴重的小鎮,除了一些像自己這樣的志願者,這裏剩下的只有一些沒有能力逃離的難民。她的肩膀被拍打了一下並傳來了千奈美誇張的驚呼聲:“你怎麼把口罩摘了?不想活了嗎?”
美佳一邊把醬湯舀進碗內,一邊苦笑着回答:“口罩要是能抵擋住這麼高的輻射量的話,這裏就不會是隔離區了……”
“……”千奈美無奈的也摘掉了口罩“你說的對。”她將米飯用鏟子打松再裝進碗內,這樣會讓那些本就不大的碗顯得充盈一些——至少在視覺上讓大家覺得好過一些吧。
倒是難民們比較坦然的接過這樣一份份由米飯,醬湯,幾塊腌小黃瓜組成的吃食,人們的臉上沒有抱怨,也沒有憤怒,他們已經麻木了,彷彿生存僅僅是一種本能。
好容易派放完了食物,美佳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休息。她摘掉了扎頭的方巾,美麗的長發如瀑布般飄然而下。千奈美坐在了她的身邊,抓起了一縷美佳的頭髮玩弄着,那本來充滿彈性和光澤的髮絲,也因為輻射的影響在發梢兒處開始乾枯了。
“真是太不像話了,”美佳抱怨道:“醬湯米飯本來是早餐的食物,現在竟然需要派做午餐了。”她停頓了下“就算要放棄這裏,至少基本的給養也要保證啊!”
千奈美嘟着嘴道:“那有什麼辦法,我們的政府有太多的大事要處理,怎麼會管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呢?”她忽然睜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驚呼道:“不是吧!我們的政府良心發現了!”
只見一輛印有“災害派遣”字樣的卡車正蹣跚的駛來,這外觀狼狽的卡車運送的不是物資,而是滿車的希望。本來死氣沉沉的收容所,瞬間充滿了活力,大家歡呼着,歌唱着,有的甚至還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卡車伴隨着刺耳的剎車聲以一個誇張的方式停了下來,美佳和千奈美在人群簇擁過來之前率先到達了駕駛室的前方,很意外的並沒有大批的自衛隊員護送,只有一個年輕的司機從駕駛室內跳了下來。他個子不高,頭髮凌亂,身上那件佈滿了塵土和污漬的夾克已經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了,但這並不影響他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他走到了美佳和千奈美面前,右手接過了千奈美遞過的一瓶水,一仰頭先灌下了大半瓶,才長噓了口氣道:“這個運送物資的卡車被搶劫了,押車的人都死了。但還有半車給養匪徒沒有帶走,我想你們或許會用的上,就給你們送過來了……”
“噢!天吶!”美佳和千奈美齊呼道。
“另外,你們這裏有警察嗎?”那個年輕的司機問道。
“每天會有一輛巡邏車來兩次,怎麼?”美佳反問到。
那個年輕的司機猶豫了下,好像難以啟齒,最後還是說道:“那邊6公里左右,”說著用右手一指身後,“路邊有一具殘缺的女性屍體,年紀和你們差不多……”
“她頭髮是什麼顏色?”美佳打斷他,激動地抓住他的雙手追問道。可她這個動作,在她問完后就僵硬住了,因為她右手的感覺很奇怪,那並不是抓住**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握住了一截木頭——義肢,這個詞語瞬間閃現在美佳的腦海里。這個年輕的司機竟然只有一隻手!她為這個年輕人感到惋惜,同樣為自己的魯莽感到羞愧。
那個司機微笑了下,低聲道:“沒關係的。”然後用右手整理着被抓亂了的左腕袖口:“她的頭髮應該是黃色的……”
美佳和千奈美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恐懼:“是洋子……”
******************************************************霧澤?紗羅在車上瀏覽着眾多的被害人資料,輻射區內的道路並沒有完全修復,偶爾的劇烈顛簸和轉彎使得她沒有了旅途中應有的困頓,但卻更增添了身體上的勞累。當翻到最後一份時,霧澤忽然皺起了眉頭,這個動作立即引起了一直在旁邊欣賞他美艷面龐的助手速水的注意。速水湊過去看了眼資料上的相片,問道:“怎麼?你認識?”
霧澤?紗羅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看着車窗外的廢墟,良久。她說道:“兩年前,我曾經受朋友的邀請去大船渡高中客席教授合氣道,死者清水?洋子和報案的宮崎?美佳、秋山?千奈美當時都是我的學生……”她轉向速水問道:“案件發生在兩天前,通知車隊改道去這個地點,應該還有些線索。”
******************************************************輕柔的微風吹落了慘淡的夕陽,不等那餘暉散盡,一些比較大膽的星星已經迫不及待的跳脫出來,來為自己在即將嬉鬧的夜空裏佔據一席之地。缺少了往昔吵鬧的蛙叫蟲鳴之聲,秋天的夜顯得索然無味。宮崎?美佳獨自在河邊散着步,依稀可以聽見遠處收容所內傳來的嬉鬧聲——那剩餘的物資里除了久違的牛肉,竟然還有兩箱清酒——這當然是值得慶祝的事。她好朋友清水洋子的死並沒有過多影響到大家慶祝的心情,畢竟這半年來,死亡的發生已經頻繁到了讓人麻木的地步。但一想起洋子那支離破碎的屍體,美佳就不由的顫慄起來。
一陣撩水的聲音傳來,雖然聲音不大但足以吸引美佳的注意。她小心的撥開岸邊並不太高的草叢,向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沒多久,就透過交錯的樹枝間隙看到一個白皙的脊背站在齊腰深的河水裏。
從那缺失的左臂中,美佳認出了是那年輕的司機。於是她問道:“你不要命了嗎?這裏的水系輻射超過標準17倍。”
那年輕司機並沒有回頭,一邊繼續往身上撩水一邊平靜的答道:“在這種輻射量下,死亡率只有5%而已。”
美佳饒有興緻的蹲了下來,欣賞着那肌肉雖不發達但卻輪廓優美的背部。被這樣的目光盯着,想要保持自然是很難做到的。年輕司機轉過身來,看着美佳,水珠一滴滴的從他的濕發上掉落在那略顯單薄的胸膛上,又慢慢的流淌回河水裏。那雙本就明亮的眼睛,在月亮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璀璨,在這璀璨的注視下,美佳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覺得臉上在發燒,她只希望月光沒有亮到讓他能看清她臉上的潮紅。
“你介意嗎?”
“恩?”美佳一時沒反映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見他緩緩的向岸邊移動過來,慌忙轉身道:“哦,不……不介意。”
聽着穿衣服的簌簌聲不停的響起,美佳忍不住回頭偷看了一眼,看到那年輕司機已經安裝好義肢,正在略顯困難的將那件骯髒的夾克往身上穿。她低聲問道:“那是怎麼斷的?”
夾克已經成功的穿上了,他用右手整理着領子,答道:“被槍打斷的……”
很意外的回答,讓美佳一楞。
他已經快步往收容所方向走去,美佳慌忙追着他過去。
由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美佳只能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就這麼走了一段距離,美佳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我的名字是宮崎?美佳,你的呢?”
那司機停住了腳步,緩緩的轉過頭來,月光照着他俊美的側臉上,讓他本就白皙的皮膚看起來就象玉石一般,他答道:“伊集院?守,多多指教。”
一陣秋風吹過,帶來了幾分凄涼的感覺……
******************************************************秋山?千奈美將比平時來的豐盛的便當拿給了池上夫婦,老人們臉上的笑容,就象一劑良藥,連日來的疲勞感彷彿瞬間消失了。
看着老兩口兒破例的吃光了所有飯菜,千奈美的笑容更深了。“那孩子真是勇敢呢!”池上夫人一邊幫忙收拾着餐桌一邊說道。
千奈美聽到有人誇獎守,不知怎麼的產生了一種幸福感。她應和道:“是啊,聽說他是第一次獨自駕駛汽車呢。而且他還只有一隻手,真難以想像他是怎麼把車安全開到這裏的……”千奈美將便當盒和餐具放進食盒裏,深深鞠了一躬道:“好了,我得回去了,晚上我再過來。”
“辛苦了。”池上夫婦鞠躬還禮道。
千奈美騎上腳踏車,向兩個送出門口的八十多歲的老人揮了揮手,然後使勁的向收容所騎去。池上夫婦住在小鎮的邊緣地帶,雖然鎮子並不太大,但從池上夫婦家騎腳踏車到收容所也要大約15分鐘的時間,而且在經過一片因地震而倒塌的房屋時,由於地面不平整,必須要步行幾分鐘。
千奈美忽然想起了守,對這個昨天剛剛認識的年輕司機,千奈美竟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親切感。這讓她自己也感到好笑,“可能是太久沒看到年輕異性了吧?”她想着,對於自己的花痴自嘲的笑了起來。她想的陶醉,卻沒有注意到危險的來臨。
“少爺,瞄準了嗎?她要騎出射程了。”齊藤催促着,聲音因為激動而有稍許的顫抖。
“別嚷嚷!我沒辦法專心瞄準了。”福田少爺怒斥道,然後小心的矯正着槍口的角度,穿着防輻射鉛服,使他的動作很不自然,他在一個自認為有把握的時機扣動了扳機。可惜他的槍法太差,麻醉針搖搖晃晃的射中了千奈美的小腿——對於福田少爺來說,人後背的面積還不足夠大,八十米的距離也太遠了一點兒……
小腿突如其來的疼痛使得千奈美一聲尖叫,麻醉針一刺近她小腿的肌肉就立刻自動將藥劑推進了她的身體,藥效發作的很快,千奈美連人帶車倒在了地上。
福田少爺和跟班齊藤見目標倒下了,齊聲歡呼,發動汽車來到了千奈美身旁。倆人手忙腳亂的將千奈美抬上了汽車,將自行車扔到了路邊。
福田少爺將昏迷的千奈美按在後座上,命令道:“快,快,把車開進廢墟里,別讓人看到……”
其實他們完全不用那麼緊張,輻射隔離區內人煙稀少,方圓五公里內都沒有人跡出沒的。
汽車七拐八拐的進入了廢墟的深處,這裏由於輻射嚴重,地震后的廢墟始終沒人清理。車子停了下來,福田少爺用手揉搓着千奈美的豐滿的*,防護面具下的臉因為興奮而漲的通紅。而齊藤拿出了一個儀器在千奈美身前掃了幾掃,高興的說:“體表輻射量不是很高,只要進行幾次噴淋就可以了。可是,用水噴淋的話,她醒過來怎麼辦?少爺?”
福田嘿嘿冷笑道:“等我們樂完,就把她弄死,然後把屍體肢解一下,這附近最近出了好幾啟這樣的案子。現在天天死這麼多人,沒有人會在乎這個的。”
齊藤聽的一楞,接着似有所悟的跟着傻笑起來。
福田邪笑道:“這裏現在就是一個天然的狩獵場,沒有法制的……嘿嘿……這妞長得不怎麼樣,身材可真不錯。”說著手又在千奈美身上不安份的摸索起來。
跟着陪笑的齊藤忽然指着福田的身後,顫聲道:“少爺……那有個人在看我們……”
福田隨着齊藤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車子後面不遠的地方,有個衣服破舊的人在盯着他們的車子看。福田低聲道:“這事不能讓人知道,撞死他!”
“可是……少爺……”齊藤哭喪着臉哀求道。
“還不快發動!他要是跑進廢墟里,難道你要去追他嗎?”福田不耐煩的說。
“哈依!”齊藤猛一咬牙,發動了汽車,掛上倒檔后,將油門一踩到底。車子箭打一樣猛的向那人沖了過去,只聽到咣的一聲,那人被撞上了半空中,然後又重重的砸在了車頂蓬上。那骨頭斷裂的恐怖聲音彷彿就在耳邊響起,齊藤臉色蒼白的不敢向後看,只是獃獃的注視着擋風玻璃。而福田卻很興奮,發出了一陣獰笑:“哈哈,這個地方太過癮了!下次由我來開車,真是太刺激了!你看,你看那血,哈哈哈哈。”他指着檔風玻璃上一道道由車頂流淌下的血流兒,瘋狂的笑着。
齊藤呼呼的喘着粗氣,對於專門長是拍馬屁的他來說,這種腎上腺素分泌的強度有點過於猛烈,他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靜過來。他使勁閉上眼睛,因為他感到眼皮由於過度緊張而產生了一陣陣的痙攣。十幾秒鐘后,他感覺好一些了。就象福田少爺說的那樣,這地方法律已經沒有效力了,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的。就這樣慢慢的,他坦然了,所以當他再次睜開眼睛,面對車窗上那數條鮮紅的血痕時他的心情平靜了很多,他甚至用一種原始的、瘋狂的心態開始欣賞那些血痕來。恩?難道是錯覺嗎?閉眼前,那血痕明明已經流淌到玻璃的底部了的……現在,為什麼那血痕會在玻璃的中心部分?
齊藤揉了揉眼睛,並將臉貼近了玻璃,仔細的看着,確實沒有錯!那暗紅色的血液正在違反着物理規律從下往上的倒流着,只不過速度非常慢,不是很容易察覺而已。而且齊藤和玻璃的距離非常近,他能夠清晰的看到,那血液中有着無數的東西,如同蛆蟲般蠕動着……他顫抖着想要把這事告訴正在專心摸索着千奈美動人**的福田少爺,可他轉頭才發現那些蠕動的血液已經佈滿了車子四周的玻璃窗,而且彷彿它們蠕動的頻率正在不停的加快!
“少……少爺……”他永遠不能說完他的警告了,因為他說到這裏,車子四周的玻璃窗一齊崩裂,那些蠕動的血液瞬間湧進了車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