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花棚
“伍斯特！”
“伍斯特！”
在模糊的視野中，看不清的臉對着自己說話，但單從聽出來，聲音的主人一定很悲傷吧。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活下去！”
.........
哈....哈.....哈....！
伍斯特摸着跳動的飛快的心臟，直接坐起身來，頭上矇著細密的汗珠，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右手撐着臉，喘着粗氣。
好一會，伍斯特才緩回神來。
這裏...又是哪...？
伍斯特打量起現在所在的房間，沒錯，他看見的並不是那木屋，起碼窗檯的位置不在自己印象的地方，窗外的景色也並沒有看見那綠色的森林，窗外的建築也是灰色石磚的牆壁。
.......？
伍斯特揭開被子，緩步走向窗檯，但他愣住了。
沒有見過的街道上有着形形色色的行人，街道不算狹窄，許多的店家把自己的貨品擺在外面也沒有讓街道變得擁擠。而且外面似乎還地處鬧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幾乎聽不見外面的雜音....但能看得出這裏十分的繁華。
這裏是......城市....？人類的....城市？
....伍斯特陷入了思考，他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雖然他沒有任何來到這裏的記憶，不過也只有艾絲黛爾的可能性了吧。
總之現在先下去看看情況吧。
嘭嘭—
踩上台階的一瞬間，毫無徵兆的，伍斯特感受到了劇烈的頭疼，彷彿眼睛都要跳出來一般。但也是僅僅是一瞬間，他不禁懷疑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你醒啦？”
聽見似曾相識的早安問候以及那熟悉的聲音，伴隨而來的也是叮叮噹噹的碰撞聲。
伍斯特剛從樓梯角出現，看見的便是從一旁房間探出頭來的艾絲黛爾，手上還搖晃着裝着不明液體的藥瓶。
“黛爾姐...這是....？”
伍斯特不明所以的看着全裝上陣的艾絲黛爾，沒錯，此刻的她正穿着着只有藥劑師才會穿的全套工作袍。
“如你所見，這裏是我的藥劑鋪喔。”
似乎像是證明一般，她對着伍斯特搖晃了一下藥瓶。
“艾絲黛爾小姐！”從門外傳來其他人的聲音，這裏應該是位於後門之類的。
“在！”艾絲黛爾回應了一句，同時扭過頭向伍斯特眨了眨眼睛。
“來客人了哦，我先去看看啦，前台就在前面，跟我一起去接待看看？”
“好....”
伍斯特被艾絲黛爾直接拉了過去。從小門穿過過後，真正的，來到了艾絲黛爾的藥劑鋪。
“喔.....”
伍斯特看的都說不出話了。
雖然整間建築這是以沙石和石頭為主，但是在艾絲黛爾的裝飾下卻完全不顯得單調。店面很大，一個藥劑鋪甚至還存在等候席，雖然此刻並沒有多少客人啦....用伍斯特的感想只能說，這裏真的不是一個餐廳？
雖然濃郁的草藥味能夠說明啦...就是伍斯特忍不住吐槽一下，畢竟這裏在他印象中的藥劑鋪不太能劃上等號。
“歡迎來到艾絲黛爾的花棚！”
艾絲黛爾笑着歡迎客人，不過更像是介紹給伍斯特聽。
至於為什麼艾絲黛爾要稱自己的藥劑鋪叫花棚，伍斯特也不太清楚，明明規模大的完全顛覆伍斯特印象中的藥劑鋪....不過確實到處都是種植着盆栽，盆栽也確實多到會讓人感覺到這裏是花棚.....據說也是戲稱，畢竟若不是種植着草藥，還真算一間花棚....
———
夜幕很快便降臨了，在工作的時候，時間總是悄然劃過.....真的是這樣嗎！
伍斯特十分尷尬，因為他這天完全如同掛件一般，什麼事都干不上，他看着艾絲黛爾那認真的深情，絲毫沒有在木屋時的慵懶和冒失，以至於伍斯特連句話都搭不上。
所以只能.......
“果然你的廚藝挺好的！”
一臉陶醉的艾絲黛爾正大口大口吃着伍斯特做的晚餐。
…伍斯特能想到的事只有做飯了。
一天的工作下，伴隨着藥草的氣味，很容易讓人疲勞，美味的晚餐大約是撫慰人心最好的東西了。
外面燈火通明，鬧市的景象讓伍斯特有些彷徨，倒不是他不習慣，就是感覺這一切還是沒有實感。
白天的時候他也沒敢跑出去，他就一直的呆在後屋和閣樓打發時間，也就到了飯點才會鑽進廚房。
令伍斯特詫異的是，偌大的藥劑鋪，連一個傭人都沒有，而且看起來這地方，不，艾絲黛爾的藥劑鋪每天都很忙，她哪來時間休息呢？可能午餐時間都沒有多少吧。
“還差幾個單子，明天應該沒問題。”
艾絲黛爾喝下杯中的最後一口熱飲，右手輕輕一劃，桌子上的羊皮紙上的字就被抹去了，放下杯子，右手再揮，羊皮紙彷彿有生命一般飛起來，就這麼飛回了大廳中，大概是飛回去它原來的地方罷。
艾絲黛爾看着伍斯特彷彿見了鬼的樣子解釋着說這種級別的魔法請見怪不怪了，很普通的。
不過伍斯特卻不是驚異這種魔法，嘛，雖然他也完全沒注意到艾絲黛爾連詠唱的手勢都沒有就釋放了魔法....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魔界和人類世界的不同，他感到十分奇怪。
....明明語言是一樣的，可是文字卻是不一樣的....
他起身，攬過桌上的餐具。
“我去洗碗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艾絲黛爾吐出一口白霧，此時已經入冬，溫度明顯降了不少。
“不急，咱們來聊聊天吧。”
伍斯特愣了一下，他也明白艾絲黛爾想說什麼，似乎充滿決心的，放下手中的餐具，跟着艾絲黛爾來到了二樓，就是那個勉強算是伍斯特的卧室。
伍斯特的面部表情有些精彩，他果然沒有任何欺騙的天賦，甚至可以說是簡直把【我的來歷十分有問題】寫在了臉上。
他的情緒甚至都彷彿在告訴別人自己十分有問題。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請坐。”
艾絲黛爾在伍斯特晃神的時間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一套桌椅，雖然看起來很樸素，但伍斯特僅僅感受到這種沙發椅的舒適度就絕對價值不菲。
“今天過的怎麼樣？”
伍斯特面對面坐在艾絲黛爾的面前，緊張不安的他攥着手心，身體微微往前傾。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緊張，但他還是把自己的內心想法寫在了臉上。
“放輕鬆....就知道你這幅樣子.....幸好你沒有瞎跑出去。”
艾絲黛爾嘆了口氣。
“你還是得學會掌控自己情緒的能力。”
不知不覺中，明明身處鬧市地帶的藥劑鋪，伍斯特卻逐漸察覺不到外面的喧鬧。
已經很晚了嗎？還是....
“今天過的怎麼樣？”
艾絲黛爾又發出了一句同樣的問候。
伍斯特才想起自己沒有進行答覆，有些手足無措。
“今天....還好吧，能夠適應...”
“如你所見，現在我們處在城市喔。”
艾絲黛爾只是複述了一個簡單的事實，但又讓伍斯特感受到了一陣恍惚。
城市嗎.....
“....能稍微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嗎。”
伍斯特低下頭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他還是有些無法面對現實，僅僅只是問一問【現在】，他都十分的吃力。
“這裏是彌瑟留帝國所屬的海港城市，克林。”
艾絲黛爾盯着伍斯特的臉，清了清嗓子。
“雷亞歷十一年。”
伍斯特嘆了嘆氣，其實他也懶得去否認了，他現在更願意相信現在是十一年，畢竟各種意義上，事發三年，已經非常久遠，他，乃至艾絲黛爾應該也不會受到什麼牽連。
艾絲黛爾端起茶杯，準備等待伍斯特的發言，而他低下頭，思考了一下。
好，說吧，就那樣告訴她吧。
（告訴她....）
砰砰。
伍斯特的心臟忽的猛烈的跳動了一下，毫無徵兆的，內心，甚至是可能來自靈魂深處突然響起了一句從來沒聽過的聲音。
瞳孔驟縮，伍斯特一瞬間呼吸困難，視野一瞬間暗了下來。
在黑暗的盡頭，閃着妖異的黑影，搖擺着。
好痛苦，好難受！
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伍斯特只感受到了時間度過的艱難。
這種痛苦程度，彷彿...彷彿就是有一個人扼住了他的喉嚨，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麼了？”
艾絲黛爾清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伍斯特拉回現實。
嗯..？怎麼了...？
痛苦消失了，彷彿自始至終就沒出現過。
回過神來，伍斯特看見艾絲黛爾正端着茶杯喝着茶水。
奇怪...好像剛才艾絲黛爾就已經是喝水的動作了吧.....需要那麼長時間嗎？
....難道是錯覺？
伍斯特甩甩頭，看了一眼面帶疑惑的艾絲黛爾，拍拍胸脯，確實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其實是魔界人..喔？”
伍斯特頭一熱，突然非常草率的說出了這句話，然而他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沒有絲毫婉轉的說出這句話。
誒？
完蛋了！！！
都怪剛才奇怪的事情發生，讓伍斯特突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頭腦中構思好的總之就是特別婉轉的語句竟然完全沒說出來，草草率率的直接說出了這個在人類世界最為可怕的話。
“我早就知道了喔。”
艾絲黛爾放下茶杯，一臉無奈的看着伍斯特。
誒...？嗯？...
“黛爾姐你.....早就知道了...？什麼時候？”
伍斯特震驚的看着一臉無奈的艾絲黛爾，彷彿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那伍斯特一直都在糾結什麼？
“把你撿回來那天就知道了，唉，這很難知道嗎？你自己看看你的面容吧。”
正當伍斯特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艾絲黛爾又不知道從哪裏扔出來一塊水晶板，在伍斯特手忙腳亂之下接住了這塊板子，姑且可以認定為是一塊鏡子。
不過哪有人會用這種擁有魔力，而且顯然是特製的鏡子吧.....
伍斯特感受到內蘊的魔能，原來這邊世界的鏡子已經普遍用這種罕見的礦石製作了嗎....
對了，看看自己的面容...說起來好像確實沒照過鏡子呢...雖然那天採藥經過了河流，也是因為想看看自己的臉所以才掉進河了，導致一筐草藥全部白費.....而且臉也沒有看清.....
他突然想起艾絲黛爾的那間木屋好像也沒有鏡子，一個女性生活的地方竟然沒有鏡子，不過在那種野外...確實要不要鏡子都無所謂....
“你在猶豫什麼呢？”
啊，對，思緒又跑遠了，不過艾絲黛爾的這個要求，顯然是很有深意啊....難道是我的臉有什麼問題嗎。
在各種胡思亂想下，伍斯特自認為承受巨大的壓力緩緩低下頭看向水晶鏡中的自己的臉。
......
沒有什麼問題啊。?
一樣的五官，髮型也是自己印象中的自己，除了看不太清自己頭髮的顏色....嗯，大概是銀白色，唯一值得在意的是只有面部年齡完全沒有彷彿經歷過三年的跡象。
“嘖，你這樣照也只是在照一個會反光的板子啊，你不會感受不到這塊鏡子內蘊的魔能嗎？”
艾絲黛爾一副看鄉巴佬的樣子，右手一揮，伍斯特感受到一縷魔力輕飄飄的注入進了這塊水晶鏡，水晶鏡在魔力的觸動下，變得更為澄澈了。
伍斯特再次低下頭，看看鏡中的自己，他有些忐忑，他也料到了事情不會太簡單。
........
事實，也確實那樣。
房間並未點燈，月光足以照亮房間，但月光畢竟很小，整個房間也顯得十分昏暗，被激活的水晶鏡在黑暗中發出微微的光芒，但是這光芒並不是它本身的。
深紫色的微光映出如漩渦般的輪廓，運轉着，像深淵，伍斯特的腦海中構思不出更多的可以形容這般光影的語句。
因為它所倒映的正是伍斯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