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沉默之因杜倫
“唉。”
看着充滿警惕的艾絲黛爾，老紳士嘆了口氣，微微的致意。
“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吾名奇拉·科爾伯特，是彌瑟留帝國的一位公爵。稱呼我為奇拉便可以了。”
艾絲黛爾愣了一下，不禁問道。
“既然是公爵大人的話...為何在此處開這樣一間小店，更何況是這種....”
她又撇了一眼店內的那些“華而不實”的商品，想說的話都已經寫在臉上了。
“只是今日我心血來潮而過來。”
“況且，您誤會了...”
公爵有些尷尬。
“..您再仔細看看這些寶石？”
艾絲黛爾遲疑的又打量了一下，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她看了一眼奇拉公爵，而後者用手指比了一個手勢。
那是所有魔導學者都看得懂的手勢，他是想讓艾絲黛爾使用魔力探測觀察。
就像那天晚上的水晶板。
不過更令人詫異的是奇拉公爵也是一名魔導學者。
艾絲黛爾的指尖光芒閃爍，隨意向著寶石射去。
而當魔法觸及到一個寶石，那個寶石竟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了自己所蘊含的東西。
“這是.....”
這竟是一個召喚石！
雖然還不知道裏面蘊含的召喚物是什麼，但僅僅只是其裏面加密的術式，就想必不是尋常的召喚物了。
而再當魔法觸及到在場的每一個寶石，綻放出來的五顏六色的光令艾絲黛爾傻了眼。
召喚石，護石，魔法石數量眾多，甚至連魔能石都有。
而在仔細一看，原先看起來華而不實的寶石，竟褪去了它華麗的外表，展現出了其實實在在的魔力。
艾絲黛爾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您想的不錯，我的商店內的商品基本都是被結界加密過的，除了我的少數收藏品。”
“當然，我的店員們是不知道的，他們若是知道這些寶石原有的內蘊，只是以這個價格出售，即使只是一個清潔員都會心疼吧，不過這些全是我的所有品罷了。”
奇拉公爵帶着微笑緩緩說道，他的這一行為，也確實是在白送了所有的寶石了，也能想像到他是以怎麼樣的心態贈送給伍斯特艾妒和因杜倫了。
不過還得用魔力探測檢視寶石才能破解結界，雖然很簡單，但是哪有那麼多人能夠想到呢？況且魔導學者並不在多數，也沒有人會專門拿到鑒定屋去吧。
這麼想來，奇拉公爵也是有一點點壞心眼的。
“您，是冒險者？還是魔導學者？”
艾絲黛爾最在意的是放在展台角落的魔能石，她無意瞥了一眼伍斯特。
魔能魔能，這種東西顯然不是隨便可以獲取的，甚至有可能這裏最有價值也最沒價值的東西就是這些魔能石了。
奇拉為帝國公爵，出現在此處，不僅沒有任何護衛，也沒有任何囂張跋扈之態，對待艾絲黛爾兩人更是謙虛且恭敬，雖然伍斯特並沒有關於王公貴族的概念，但他依然覺得這樣一位高爵位的存在能夠這麼謙卑着實罕見。
奇拉公爵微躬，點頭肯定。
“是的，小姐。”
“不過是由學者轉變為冒險者，再由一個契機，至今身居此位。”
“熾淵，不知您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冒險者小隊。”
奇拉公爵神情有些黯淡的說出這句話。
她思索了一下，很快露出驚訝的表情。
“您是說...那個三十年前攻破洛克馬爾深淵的那支冒險者小隊？”
洛克馬爾深淵隱匿於彌瑟留帝國東部颶風峽谷的深淵中，與其說是深淵，不如說是毀滅紀時，那場人魔戰爭，邪神拉普斯京留下的兵工廠。
哪怕戰爭結束過後，遍佈大陸各處的兵工廠，它們仍舊自我的運作中，但缺乏了引導，製造出來的魔物與魔獸們不再擁有神智，只擁有本能，在深淵中徘徊。他們不斷地從黑暗中誕生，又不斷的遊盪在兵工廠中，久而久之，兵工廠已經被破壞到滿目瘡痍，稱之為迷宮或秘境也不為過，而又隨着時間消逝，魔物們消亡，魔物們誕生，竟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平衡。
而兵工廠深處存在的魔晶，是它們源源不斷的能源，魔晶作為一種能源物質，它永不停歇，停下它們的唯一辦法只有摧毀魔晶。
而深淵中的魔晶數量，衡量的是這個深淵的難度，魔晶存量越多，深淵能量越充盈，自我運作程度越大，魔物與魔獸數量越多，它們的力量越大，在深淵活動的範圍也越大。
在數年或者數十年左右，由於魔能與魔力比例異常，魔能即將溢出，深淵裂縫開啟，兵工廠將會自動開啟一段時間釋放魔能，這也是唯一進入來自異族的機會。
但誰也不知道魔物們會不會偶然打破這個平衡，再一次偶然的入侵大陸，這些深淵，自創世紀文明開始后，不斷的被各界所探索，討伐，設立陣地，是比起各國之間的戰爭，這些秘境更加令各國頭疼。
雖然至今為止，發現了不少的迷宮秘境且征服了不少，不過論述姆雷亞大陸中最著名的五大深淵，洛克馬爾便是其中之一，也是目前五大深淵中，唯一攻破的一個深淵。
就記錄所存，洛克馬爾存在數百枚魔晶，其已被全部破壞。
不過至於各界力量是如何記錄魔晶存量，只能是在一次次探索中無法探索下去的終點留下魔源石，而魔源石將會自動吸收魔能，當反饋的能量總量不再變化時基本就是總存量了。
當皇室宣佈洛克馬爾以攻略之時，這一消息直接轟動了整個姆雷亞大陸，而不再發光的魔源石也應證了消息的真實性，之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攻略者的歸來——但遲遲都沒有人出現，彷彿攻略者們人間蒸發了一般，而卻又在多年以後，重新出現。
“活着出來的只有我。”
奇拉微微嘆了口氣，從眼神中就能看出悲傷。
熾淵，一個傳奇小隊，十二人組成的隊伍，每個人各司其職，配合之默契甚至連蒼蠅都無法飛進的陣容，更何況每個人的自身實力也十分強勁，出道即顛峰。僅僅花費了數年，便登上了全國知名的排行榜前列，然而真正讓他們收到關注的，卻也是洛克馬爾被攻克過後的事情。確實，艾絲黛爾也在圖書館中曾看見過關於這支小隊的介紹，毫無疑問，這是當年最頂級的一批冒險者隊伍了，不過，即便是他們...也在洛克馬爾中僅活着出來奇拉一人....
“我們將魔晶全數摧毀只是花費了一年的時間，這期間雖然也有隊員受了傷，但好在補給充足，沒有減員是最大的萬幸。”
“當然能如此之快的探索也得全靠先前的前輩所探索出來的路徑，我們也只是進行了當年前輩們所沒能完成的事情，即使我們進入之前也花費了一年的時間去整備這場探索。”
“但我們整整被困在裏面十年。國王告訴我，當年，他們甚至已經準備好迎接我們的歸來了，宣佈深淵已經攻略，為我們頒以彌瑟留之章，並且給我們封官授爵。”
“十年？”
雖然艾絲黛爾沒有詳細閱讀過這個事件，但在她的印象中，熾淵是一路披荊斬棘，以最壯烈的結局結束了這場探索，不過好像確實沒有提及關於時間的記錄。
“請坐，兩位，聽我向你們仔細道來。”
奇拉躬身，伸手指向一旁的沙發，而他整理整理身上的正裝，以十分優雅的姿態入座，當奇拉解除了結界過後，店內的一切，貴族的奢華感就出來了。
———
“最後一枚魔晶被找尋到，在魔法中而破碎，魔源石最後黯淡的光也消散殆盡，最後一隻魔物被斬殺，洛克馬爾的攻略，可以說是到此結束。”
“是的，所有人當時都在這樣想。”
“比起搜尋戰利品，在深淵中，找尋出口更加重要，我們順着手繪地圖所記錄的路徑，找尋沒有探索過的區域，很快，我們很快的找到了出口。”
“那是一個巨大的大廳，中間立着一個魔物雕像，而大廳的四個角落分別立着一個惡魔石像頭，它們盯着中間那個魔物雕像，就好像是在畏懼着它，除此之外，這個大廳沒有任何東西，而出口，就在魔物雕像背後的石門后。”
“而我當時提議，在這裏做下標記，先去收集各個區域的戰利品然後整備整備再出去，因為之前也有過深淵攻略過後打開了出口就沒法再次返回的記錄，況且提升戰力也可以應對突髮狀況，所以大家都馬上同意了。”
奇拉笑了笑。
“每當我會想起這段時間，我都十分慶幸當初做了這個決定。”
“每一個人都是滿載而歸，喜悅之情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這裏所的得到的寶石與裝備武器，全都是質量上乘，每個區域的守衛者身上的武器更是讓我們感嘆若是它們擁有神智該會有多麼恐怖。各種藥劑更是讓一直處於被深淵壓制的我們的實力得以恢復，此刻我們的實力比起任何時候都高。”
“再一次來到那個大廳，沒錯，那裏其實也是沒有探索過的區域，我們雖然在這裏討伐了一隻強勁的魔族，但是，它所使用的武器與裝備卻不及前面區域的守衛者，也就是說，這片區域真正的守衛者還沒有出現，但卻有一隻實力與守衛者不相上下的‘看門犬’在。”
“雖然魔源石已經偵測不到魔能反應，但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在這樣的地方，有着致命的陷阱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一顆倒五芒星的晶石鑲嵌在魔物雕像的胸口中，而石門出口上的凹陷也是倒五芒星的形狀，很顯然，那顆晶石便是鑰匙。”
“所有的戰士前鋒掩護着一名斥候前進，盾牌將他們圍成一個圓圈，牧師們的增幅落在了他們的身上，戰士們也使用着魔法為他們的防禦力與力量達到頂峰，而我甚至在他們的盾牌上設置了一道抵禦魔法的屏障，可以說是幾乎沒有攻擊可以穿過這樣的防禦，沒有人敢小看這個魔物雕像，每個人都有一種預感，這是一個守衛者，不過沒有魔晶的魔能供給情況下，實力甚至可能不如其他守衛者的力量。”
“但是，我們錯了。”
“當斥候的手接觸到晶石的一瞬間，只看見一道紅色的光芒一閃，我們就看不見他的手了。”
“所有人都知道不妙了，包括我在內的術士與牧師即刻為戰士們施加魔法，這一刻他們的防禦或許高到一塊巨石從萬米高空墜下也無法傷害到他們，但是，隨着雕像的蘇醒，它咆哮一聲，又是一道紅光閃過，頃刻，無人生還。”
“這一切的速度只不過是眨眼之間，隊伍的潰敗也是一瞬之間。”
“包括我在內的五人毫不猶豫的為自身施加增幅魔法，轉身逃跑，僅僅是這一舉動，讓我們在裏面待了整整十年。”
“兩名牧師，包括我在內的術士，還有一名斥候，誰也無法理解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而當魔源石發出光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它身穿黑色的長袍，看不見下面的真面目，它提着一柄長刀，猶如機械般行動着。”
“說也奇怪，這個守衛者除開遇敵模式，它總是緩慢的移動，有時甚至會在一個地方待着數天甚至數星期，而這期間的偷襲往往能夠成功，它的反應速度遠遠不如它蘇醒的那一刻，雖然一樣威脅巨大，但是在增幅魔法的加成下逃開一段距離它便不會再繼續追擊。”
“但無論是怎麼樣的攻擊，它總是能毫髮無傷的接下，甚至我掌握的最強魔法，也對它毫無損傷。”
“躲藏成了我們唯一的辦法，第二年，乾糧消耗完過後，我們只能依靠着魔法對體力進行着補充。在第三年的時候，一個牧師說到這隻不過是一種慢性自殺，便偷偷的離隊了。”
“但最為致命的是，那個守衛者體內的魔晶，又在緩慢的催生魔族的誕生，而斥候只能同時擔任戰士的職責，大概是第六年的時候，麻木的他錯認守衛者為魔族而被守衛者殺害了。”
“從這一刻開始，我們更加過着躲藏的生活，然而無論我們怎麼躲藏，那個守衛者總是能緩慢卻精準的來到我們所在的區域。”
“能用的武器已經全部損毀了，從同伴的屍體上回收的資源與武器也全部使用殆盡了，我們無數次的來到那個大廳，無力的敲打着那個石門，又在提心弔膽中緩慢返回。”
“甚至到了最後，我們只能開始利用深淵內的機關來擊殺魔族。”
“忘記了食物與水的滋味，另一名術士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說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是第九年左右的時間，我們能理解，也欣然接受，此時的我們竟然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稱讚她已經足夠努力了。”
“第十年左右，沒有人還想堅持下去了，此時我們兩個人，衣衫襤褸，連頭髮都灰白了不少，最後一搏是我們達成的共識。”
“只剩下最後一把還能使用一次的守衛者的法杖，以及我使用了十幾年的訓練用的木法杖，而他將法杖留給我來攻擊。”
“雖然偷襲往往能夠成功，但是從來都不能造成有效攻擊，所以這最後戰術就是嘗試全力攻擊激活后的它，只不過，由身為牧師的他先釋放魔法攻擊而激活守衛者已經是必死了。”
“我再一次釋放了我最強的魔法，這是傾注了我所有的魔力的一擊，在它轉頭向我衝過來的一瞬間，它狠狠的撞上了這一擊。”
“我能感受到，這是實實在在的一擊，與往常就像打在石頭的那種異樣感不同，這次大概是真正的攻擊到了它。”
“但它依然沒有停下，突進的速度似乎只是被延緩了一點點，這一刻，我已經準備好與夥伴相聚了，但也是這一瞬間，為我奪來了生機。”
“近距離並沒有什麼攻擊類型的魔法使用，但是靈光一閃，確實有一個魔法從未在守衛者身上使用過。”
“拋棄掉破碎的法杖，反手拿出我的那根訓練用的木法杖，迅速施下一道魔法，狠狠的揮擊出去。”
“木法杖沒有意料之中的斷裂，反而牢牢的吸附在守衛者的身上，而它竟然完完全全停下來動作，利刃也在切斷我的脖子之前的一瞬間停了下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契約魔術】吧。”
艾絲黛爾緩緩的說道。
“就是這樣，我完全沒有想到能夠成功，僅僅只是剩下這唯一沒有對它使用過的魔法，拿出來垂死掙扎而已，我也由於傾注了所有的魔力，而昏迷了。”
“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它的本體竟是死亡的邪神靈體。”
艾絲黛爾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僅邪神靈體就足以是一道秘辛了。
“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魔源石也隨之發出強烈的光，它在尖叫，它在抵抗，但僅憑木法杖也無法承載住它的力量，它的力量又隨之轉移到了它身穿的黑色長袍之中。”
“當我再一次蘇醒時，因杜倫和艾妒便誕生了。掉落在地上的破碎的魔晶和一塊倒五芒星晶石，更加讓我感受到，或許這塊倒五芒星晶石是壓制住它的神智，這傢伙，或許更是因為太強了而被邪神拉普斯京所限制了。”
奇拉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禮盒，它裝載着因杜倫和艾妒。
“後面的事情，你們也就知道了。”
然後，奇拉拿出一枚奇怪的石頭，而石頭正散發著幽幽的光。
當艾絲黛爾看到石頭的一瞬間，眉頭就緊鎖起來。
“從洛克馬爾出來這麼多年，這顆魔源石還是第一次發光，啊啊，我都快忘了這個光芒是什麼顏色了。”
奇拉仍舊一臉慈祥的注視着伍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