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另一邊，錦幻二人回到三生石畔后，奈何迫不及待的拿杯子給自己斟了杯，眯着眼抿了一口，一副享受的模樣。
錦幻撇撇嘴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在喝什麼瓊漿玉液呢！”
“瓊漿玉液哪有這個夠味？”奈何又斟了一杯，看着錦幻不解道“不過，我也着實好奇，為何只有你一味都嘗不出來？”
幾味釀，顧名思義就是這一杯酒里有好幾種味道。
有的能品出一味，有的能品出幾味……
但是像錦幻這樣一味也品不出來的，數年來冥界只她一位。
錦幻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這不是廢話，我要能嘗出來，還用你在這享受？”
“也是，”奈何笑道“對了，你拿着這幾味釀來，可是風月城又有了什麼喜事？”
不怪他這樣問，一味素來寶貝自己的酒釀，輕易是不肯拿出來的。
錦幻搖了搖頭“好事沒有，差事倒有一個！”
長離皺眉道“什麼差事？”
奈何聞言驚的忙放下酒杯，一臉警惕的看着錦幻，懊惱的盯着她道“你是故意的？”旋即又拿起酒杯抱起酒罈，喝都喝了，也躲不過了。他看着她不滿道“想要我做什麼？”
錦幻笑了笑，她的確是故意的，若是平常，她不會在還未靠岸時便喚長離，也不會等着奈何來，拿酒給他！淺淺道“我想要一縷焚燒層的火氣。”怕他不答應又道“這酒你可是都喝了，這個要求容不得你反悔！”
奈何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什麼難事呢！不過一縷火氣罷了，就算沒有這酒，他也會幫她的。不過卻對此感到疑惑“你要那個做什麼？不是有陰火么？”
錦幻道“一味想要我給她織三幻，可是這織三幻須得那一縷火氣。”
奈何又道“這也不是難事”笑道“不過這一壇怕是不夠哦！”
錦幻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等過幾日我再給你捎些來！”
……
長離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心裏揪成一團卻不能表現出來。
錦幻平常織幻都只是織一幻，並不需要費什麼心神。
彷彿再容易不過了！
奈何只知每多一幻都會多一樣幻引。
可他卻不同，他曉忘川三幻，一幻情義，二幻浮生，三幻結夢。
既是只有三幻，這最後一幻又豈會是區區一縷陽火就能夠的？還須忘川河深處的一抹戾氣。
河中戾氣，是無數年的魂怨厲氣凝聚。
尋常沾上一點都是一道灼痕。
她又如何能抵抗得了？
而且……
長離本就話少不多，奈何見他不言語，自是以為人家高冷不愛說話，又豈會料到這一番心思？
若是他知道，怕是也不會這般輕鬆。
一來會拉着錦幻念叨一頓，二來，會直接去風月城回絕了一味。
在他看來，她可比幾味釀重要多了！
可惜奈何並不知道。
一番閑敘過後，奈何便抱着那壇幾味釀起身，說了句“晚些時候給你送去”然後才離開。
錦幻望了望河面，既然一舟說一會兒來接自己，那便再坐會兒！於是毫不客氣的又問長離要了碗蜜蒸酥酪，咽了一勺后開玩笑道“就你這手藝，若是在冥界開個食寮肯定大火。”
長離淡聲道“我只會蜜蒸酥酪！”他只會做她能吃出甜味的蜜蒸酥酪！
錦幻嘿嘿一笑“就蜜蒸酥酪也不錯！不過為何只有你做的這個這般香甜？”
長離凝視着三生石，那上面記載了一個又一個亡魂的故事，悲歡離合，生死愛恨……片刻功夫間，那琉璃般的眸子經染了些許意味不明的東西，淡淡開口“我加了香蜜。”
錦幻停下手中的動作，好奇的四下看了看“據我所知，這冥界是沒有香蜜這種東西的！”
雖然彼岸開滿了花，可是彼岸花是無香的。
哪怕是孤落城和無關城，有着梅花之類的帶香的花，也是不存在蜜蜂這種東西的！
所以怎麼會有蜂蜜？
長離不語，的確，眾所周知，冥界是沒有香蜜的！
錦幻見他不語，湊過身去“嗯？”
長離一愣，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顏，心下不由一陣悸動，似乎很想抬手替她理一理額角的碎發，很想觸摸那白皙分明的輪廓，捻一捻那嫣紅的唇。然而終歸只是想想，他並沒那麼做，待心歸於平靜，淡淡道“回憶是香甜的，醞釀出來的蜜自然也是香甜的。”
錦幻回了身子，盯着手中要見底的碗，沉吟了片刻“那，若是回憶是苦的呢？會釀出苦味的東西么？”
長離微蹙起眉，似在思考她的問題，良久，他搖了搖頭“時間沉澱下來的回憶再苦也是甜的！”
錦幻呆了呆，接着又笑了笑，吃盡碗中酥酪，道“你說的對，也只有甜美的回憶才能保留下來，不會被時間磨的連渣都不剩。”接着又問“長離，你可還會唱其它的歌？”
長離思索着道“你想聽什麼？”
錦幻搖了搖頭，她的印象里也就只有他唱的這首《胭脂》，或許是因為聽的太久的緣故，才會記得這樣深！
“錦幻！”一舟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
錦幻側首，一邊起身一邊笑道“一舟，你來啦？”
長離目光徐徐落在一舟身上，眼前眉清目秀、身着瑩白色衣裳的人，是這冥界唯一不懼忘川河面漂浮氣息的人。
可惜，他並不能去到忘川河的深處！
不然……
一舟停好了小舟來到岸上，先是同長離打過招呼，然後才打量着錦幻，道“若夢姑娘說逐夢她已經煉好了，問你三生花可取了？”
錦幻拿出袖中的三生花給他看，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回去吧！”
兩人剛上了船，長離亦邁步踏了上來，自然的尋了個位置坐下。
錦幻和一舟相繼一愣，錦幻先道“長離你打算去河的對面？”
一舟見狀心中隱約明白了他的心思。
當年，他剛入冥界時，悵然若失地來到奈何橋頭，盯着河的對面，凝神望了好一會兒，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坐船渡河。
自己當時以為他是不明白這的規矩，出於一片好心，便同他解釋了一番。哪知他道“不論如何，此番過後我的心愿都了了！”
到彼岸，他能陪她！
到不了彼岸，他亦能陪她！
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渡河，不是因為執念太深，想要求個明白！只是因為痴念太深，他想要陪她！不論以何種方式！
一舟不知他的想法，嘆了口氣道“放得下放不下，終究要學會放下！”
他語聲黯然卻又堅定道“已經放不下了！”
他本以為他會像其他魂那樣被忘川河水吞噬，沒料到他真的到達了彼岸！
這一待便是數年！
長離見錦幻問他，模糊道“去一趟三途。”
“哦！”錦幻沒在理他，穿過船艙走到了船尾，抓起雙槳扳了一下，船順當的離了岸。
一舟拿過她手裏的槳，亦是憐惜“坐着歇息會兒吧！”
錦幻聞言開始閉目休息。
不聲不響中，渡船約莫至了河中央，迭起不盡的尖厲聲驚醒了閉目的錦幻，她不由自主的攏了攏衣領，側臉四下看了看，輕聲低喃了句“差不多了！”
她隨即將花遞給一舟，道“一舟，你幫我把這花帶過去！”
說完便運起靈力一個縱身躍了下去。
一舟剛拿過那花收起，就見一道身影閃過，長離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搖了搖頭划槳渡船向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