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微園
錦幻愣神地望着這頗有風骨的兩個字。
她知道這是奈何的字。
奈何推開柴門，拉起錦幻進去。
門內一條石徑通向竹屋，檻鑿雕欄，隔開兩處花卉。
花香襲面而來，錦幻忍不住深深嗅了嗅，好愜意。
錦幻由着奈何拉着自己來到一間屋內。
四周貼着大紅的喜字，床上一襲虹裳霞帔，梳妝枱上靜置着晃眼的發冠。
她震驚不已，側首看着奈何，等着他的解釋。
奈何從錦幻的眼中看不到半分歡喜，心中略忐忑，“你不喜歡？”
錦幻搖了搖頭，“你這段日子便是在準備這些東西？”
奈何點頭，再問“喜歡嗎？”
錦幻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拿起那衣裳，細細摸了一番，“聽說人間嫁娶須得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才算夫妻，方能長久。”
奈何覺得自己的心沉了沉，走上前，看不見她的樣子，輕輕從後面環住她的腰，“對不起，我無法做到最好。”
錦幻一陣沉默，撫摸着那衣裳，“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奈何再次覺着自己的心突然沉了又沉，但是話到嘴邊他問不出口，笑着說“隨時！”
錦幻轉過身，趴在他胸口，閉上眼將即將滑出來的淚水憋了回去，“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奈何聽她這樣一說，眸中泛起了細碎的溫柔的光，“好！”
錦幻抬手推他，時間倉促，她該準備起來了。
奈何抱的緊了些，“別動，讓我再抱抱。”
“好。”錦幻果然不再動了，乖乖讓他抱着。
過了許久，他才意猶未盡的鬆開，“你且先換衣裳，其它的乖乖等我來。”強調道“我換了就來，你別自己動手。”
“嗯。”錦幻低頭，輕輕應了一聲，雙頰浮上一抹緋紅。
奈何不禁心神一盪，叮囑，“乖乖等我。”
錦幻點頭。
奈何離去后，錦幻只換了裏衣，外裳霞帔並未穿上。
奈何迅速換了衣裳來，錦幻正用水凈臉。
他搶過帕子替她擦拭，“不是說了等我來嗎？”
錦幻笑着微抬了抬手，說“這不是在等你來么？”
奈何扶她在梳妝枱前坐下，拿起玉梳，緩緩滑過那如墨般柔順的長發。
他輕聲念道“一梳梳到尾，”
錦幻身子一頓，又聽他念，“二梳，二梳梳到，”
她見他停頓，接着念“二梳梳到舉案齊眉。”她將手搭在他衣袖上，觸着他的手臂，“雖然應該按着人間的習慣來，但我們畢竟與他們不同。他們的一生太短，你我的一生，很長很長。”
奈何一喜，繼續道“三梳，”
錦幻接道“三梳梳到地久天長。”
盤起了發，他為她輕輕戴上了發冠，“幻兒，我知道，這樣的婚禮委屈你了。”
錦幻顧慮着頭上那發冠，並未迴轉身，拉起他的手，看着鏡子裏那雙泛光的眼，溫婉一笑，輕緩開口，“我並未覺得委屈，我只是擔心，我什麼都不懂，我怕，怕我做不好你的妻子。”
奈何聽她這樣一說，一怔，含笑反握了她的手，緊了緊，“一切有我！你只要好好陪我！”
這樣的日子，錦幻不想哭，努力讓自己微笑，“嗯，有你真好！”
可惜這樣的自己，不配他的好！
奈何鬆了她的手，從懷裏掏出一枚與自己腰間同款的玉穗替她繫着，又拿過外裳霞帔替她穿好。
霞帔紅裳佩珊珊，娉婷嫣然柔似水。
奈何痴痴地看着走到跟前的人兒，輕輕的用龍鳳呈祥的喜帕隔絕彼此的視線。
籬牆外，遲晚驚喜道“是這裏嗎？”
若夢提着一壇酒，“我也是第一次來！應該是了吧！”
她想着錦幻的喜好，看着那棵合歡樹。
遲晚上前扣響柴門，“你說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
錦幻詫異地微撩喜帕，“誰來了？”
奈何微垂眼睫，掩住眸中情緒，“若夢和遲晚。”
至於另外一個人，他沒說。
那人不會進來，沒必要說。
錦幻掀開喜帕，小跑而去。
若夢轉頭看着遲晚，笑了笑，“不知道！”
遲晚點頭，笑了，“幻兒喜歡甜的，奈何應該為她備了不少！”旋即又唉聲嘆氣起來，“可惜，這番心思，她不懂。”
若夢斂了笑，似在回憶，“不懂有不懂的好，懂了有懂的不好。我們做朋友的，只盼她能開開心心的，就好！”
錦幻臨近門邊，聽到兩人這番對話，心下感動，打開柴門，看着兩人，歡喜非常，“夢兒，晚兒！”
兩人驚訝，“你這是？”
“好看嗎？”錦幻伸展雙手，上面綉着金色的並蒂花。
遲晚上前繞着錦幻走了圈，驚嘆，“我好震撼！這樣的你，真美！”
若夢看了錦幻半晌，極淡的一笑，“恭喜！”
錦幻拉起兩人，“我們快進去吧！”
關門的那一瞬間，隱在樹上的長離探出一雙暗淡的眸子來。
他曾經想像過她穿嫁衣的樣子，不止一次的想，就如同方才那般美。
遲晚打量着園中景色，皆是錦幻喜愛的花卉，可見奈何對她是用了真心了。旋即放下心來，笑着說，“虧我們要好！這樣的大事都不告訴我，若非是若夢邀我來人間玩，豈不就錯過了？”
錦幻無奈一笑，“我也是今日才知他的用心。不過瞧你這話，”她側首看着若夢，說“夢兒似乎早就知道了？”
若夢以前從不來人間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出冥界。
若夢搖頭，“哪裏是早知道了。不過是湊巧罷了。”
遲晚笑着嘆道“也幸好你起了出來玩的心思，這才免得我們錯過這樣一樁大事。”
奈何一襲紅衣，翩翩而來，說“你們能來，她很高興。”
遲晚疑惑，“幻兒高興，你不高興？”
奈何笑說“她高興，我就歡喜。”
遲晚這才開口道“恭喜！”
奈何拱手微笑，“多謝！你們先坐着說會兒話，我去去就來。”
錦幻問“你去哪？”
奈何說“我再去多備些酒菜。”
錦幻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忙，說“我和你一起去。”
若夢攔着，道“你且讓他忙去，我們說會兒話。不過酒水我帶了，你也不用準備了，多備些菜肴便是。”
遲晚說“隨便一些沾沾煙火氣就行了，今日這樣好的日子，可別太累了。”
若夢拉起二人往裏走，“隨他折騰去。”
錦幻抬眸看着他。
“你隨她們去吧！”奈何微笑而去。
遲晚瞧着喜氣洋洋的房間，佈置再周到不過，拉着幻兒坐下，說“我沒讀過什麼書，那些四個字四個字的詞也說不出什麼來。不過我盼着你幸福快樂的心是真真的。”
錦幻點頭，握起她的手，“我知道。”
若夢笑說“奈何對你的用心，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幻兒，這一生，你一定要幸福！”
錦幻也拉起她的手，說“會的，我們大家都會的。”
每一個人都會幸福快樂的！
若夢聞言，眸色一暗，瞬間明亮起來，“會的。”
遲晚細細瞧着她，並未錯過那一瞬間，有片刻的不解，但這樣好的日子，她也不便多說什麼。
若夢淡淡瞥了遲晚一眼。
兩人相視一笑。
遲晚拉起錦幻，“你這髮型一看就知是奈何同你梳的，有點歪了，我們幫你重梳一下吧？”
錦幻搖頭，“我覺着這樣就好。”
若夢道“也不用幫她重梳了。你我將她冒起來的碎發打理一下。”怕錦幻拒絕，忙道“你也別拒絕。人生就這樣一次，這樣的瑕疵能免便免了吧！”
遲晚點頭，“是這個理！”她打量着，補道“妝容也該精緻些！”
錦幻無奈二人的熱情，笑道“隨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