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的第三十天
橫濱的天空萬里無雲,透亮的藍色彷彿冰川之上的冷泉,和滾燙的陽光澆在一起,潑出淋漓的水彩。
“啊啊啊啊可惡,要被超過了!”太宰治盤腿坐在圍牆之上,手忙腳亂地抱着他的遊戲機,一臉大事不妙。
我筆直地站在他身邊,看似目不斜視,實則用餘光悄悄打量着太宰先生的屏幕。
菜,實在是菜啊,我內心嘖嘖嘖搖頭。
圍牆下方,廣津先生與他的下屬圍着一具屍體,在太宰先生活潑的遊戲BGM下頑強地報告任務的經過,但在場的人除了我和廣津先生,沒人覺得太宰先生真的有在聽。
看着黑西裝小弟們面癱臉下的不以為然,我忍不住為他們掬一把淚。
怎麼能用你們的思想來揣測太宰治!他馬上就會問出一些刁鑽的問題,答不上來大家一起拷問室見。
今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周末,本該是躺在家裏睡個懶覺的快樂時光。奈何大早上我接到了死神的催命電話,掙扎着從被窩裏爬起,拖着疲憊的身軀前來加班。
港口黑手黨一處重要的武器倉庫被人入侵,五大幹部之一的太宰治親自追查。作為太宰先生的副手和直系下屬,這種場合少不了我和芥川龍之介。
啊不,芥川龍之介人呢?
可能出外勤了吧,他也是一個工作狂魔。我這樣想着,偷偷揉了揉眼睛,好睏。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太宰先生。”廣津先生停下話頭,等待指使。
太宰治把玩到一半的遊戲機扔給我,從高台上一躍而下,神色由活潑變為冷淡。
我早已習慣他的變臉,熟練地接下拋來的“定時炸-彈”,三下兩除二給他打出了滿分通關,跟着躍下高台。
廣津先生沉吟着思考,見我走來,他俯身鞠躬,“安和大人。”
“廣津先生。”我禮貌地回禮,安安靜靜地站在太宰治身邊。
廣津先生是從前代首領時期就為港口黑手黨服務的老人,同時也深受現任首領的信任,和紅葉大姐一樣,在港黑資歷資格很老。
他極為敬重地位與力量,而我身為五大幹部之一的副手,地位在他之上。因此即便他不久前還是我的引薦人,也會喚我一聲“大人”。
這麼一想我升職好快哦。
我很喜歡廣津先生啦,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與他的關係也很好,廣津先生是港黑人緣最好的人也說不定。做事很靠譜,聊天也很輕鬆,是非常親切的長輩。
“千夜。”太宰治叫了我一聲,將手裏的監控截圖塞給我,徑直走向被破壞的倉庫大門。
我低頭翻了翻照片,沒什麼表情地將它們整理好,跟上太宰治的腳步。
mimic,他們對港黑動手了。
我瞅了瞅據說因為森先生很重視這件事於是被派來的太宰治和黑蜥蜴,在心裏搖頭,一點幹勁也沒有。
人是森鷗外自己引進來的,被鷹啄了眼也是活該。浪費我大好的周末時光來給他收拾爛攤子,我不生氣,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微笑。
“只有港口黑手黨高層才知道密碼的倉庫,密碼卻被泄露了。”太宰治沉思片刻,能動手的人只有那麼多,嫌疑人無限縮小。
“千夜覺得是誰?”太宰治冷不丁地問我。
我:……除了安吾先生,還能是誰啊。
“我才進入港黑不久,對其他幹部手下的人不是很了解。”我委婉地說,太宰治天天將我拘在身邊,我的交際網明面上只有那麼一點,你想聽我說誰呢?
非要陷害一個人話,我選擇A。來吧,我們現在就把他拎到審訊室給安吾先生頂罪。
為了找到mimic的線索,太宰治派芥川龍之介帶人設下陷阱,活捉俘虜。
至於他心愛的副手我,周末過去,又去上學遼。
“芥川君,設陷阱,活捉?”放學回到港黑的我慢慢將這幾個詞組在一起,覺得世界開始玄幻。
你認真的嗎?他肯定會選擇全滅啊。
果不其然,當我和太宰治一起來到芥川君的場合,我沉默地看着腳下的屍體,覺得自己是個預言家。
我彎腰掰開屍體的嘴,毒-葯造成的大出血一覽無餘。我錯怪芥川了,他的確有活捉,只是沒考慮到俘虜自盡的可能性。
mimic中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不可小覷。
如果芥川是中也先生的部下,這事說不定還有周轉的餘地,但如果是太宰先生……我閉上眼睛,不忍心見到這場人間慘劇。
太宰先生的表情恐怖到不能直視,趴在地上的芥川龍之介咳出一大口血,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彈殼散落了一地。
就這樣,他竟然還頭鐵,我服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芥川君的人格魅力呢,永不服輸,永不妥協,是個好品質。
但該變通的時候,不要硬着來啊。我在心裏嘆息,我知道芥川龍之介很想得到太宰先生的認可,但你這麼做,只會讓他越來越厭煩吧。
芥川龍之介死死盯着自己的教導者,指縫中滲出的鮮血染濕了他的外套,太宰治冷淡地移開目光,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
“千夜。”太宰治突然開口,叫了我的名字,“如果剛剛槍口對準的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沉默地看了迷茫的芥川龍之介一眼,他應聲側頭,兇狠地看着我,像被搶走獵物的惡犬。
我們之間淺薄的友誼啊,是即將斷裂的蛛絲。
我收回看他的眼神,平靜地說:“我會對芥川君使用我的異能,讓他替我擋這一槍。”
“如果芥川君不在,我會對在場所有人使用異能,他們中總有一個人能替我擋下那顆子彈。”
多殘忍的答案,但這就是事實。
“很好。”太宰治走向我,將唇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異能的效果,不能被森先生知道,你明白的吧。”
即使芥川絕不可能背叛他,即使那些人都是他的部下,也要好好收尾,萬無一失。
我閉了閉眼,伸手摩挲着脖頸上掛着的那顆子彈,無聲無息地發動了異能力。
“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唇角彎起,眼底一片冰冷,“我親愛的好朋友們。”
異能的作用下,將我當作最信任之人的“朋友們”絕不會透露我的秘密,因為此時,我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遠超於對首領的服從。
這就是精神控制系的異能力。
可惜,我原本想和芥川君做朋友的,現在不行了。
因異能而造就的虛假友誼,我不需要。
“線索斷開了,要再設一次陷阱嗎?”走出倉庫,我落後太宰治半步,心情低落地問。
“沒有必要。讓人取屍體腳底沾上的泥土去檢驗,之後將結果報給我。”太宰治停下腳步,從我口袋裏拿走遊戲機,按了兩下,調出俄羅斯方塊的界面。
“去玩吧,在辦公室等我回來。”他神色倦怠地扯了扯脖子上的繃帶,“別想太多,千夜,黑手黨不需要沒有價值的仁慈。”
“如果我是你,除了無法被影響的【人間失格】,我會對港黑每一個見過我的人使用異能力,確保自己的絕對安全。”他神色不明地看着我,“可以找到機會的吧?我給了你那麼多機會。”
我沉默許久,伸手攥緊了太宰治送我的子彈,“是啊,你說的沒錯。”
“但會那樣做,就不是我了。”我抬起頭,看着太宰治的眼睛,“我想擁有不因異能而信任我的朋友,最開始也許會猜忌我、懷疑我,但最終會接納我、喜愛我的朋友。”
“我想擁有那樣的感情。”
聽到這麼天真的話語,他會嘲笑我吧?會嗎?他分明也是渴望這些的,誠摯溫柔的友人和安放靈魂的歸途,明明是我們共同的追求。
在最深層次的內核上,我們擁有相似的孤獨。
“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太宰治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啟了新的話題,他沒有看我的眼睛,視線停留在被我握住的子彈上,“森先生讓織田作去追查意外失蹤的安吾。”
安吾先生失蹤了?森先生……熟悉的關鍵詞讓我瞬間忘記先前低落的心情,我把這幾個詞在腦中重點標註,瞬間明白了森鷗外的打算。
如果不出意外,森鷗外應該是打算讓織田作先生解決mimic。
我聽說織田作先生從前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殺手,如今金盆洗手,不再拿槍殺人。他或許可以解決mimic,但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同樣是一位非常強大的異能者。
“織田作先生說過,他不會再殺人。”我在心裏喃喃道,“森先生用什麼逼迫他了?安吾先生的安危?”
【救人和搜查都可以不造成傷亡而完成。想讓一個不想殺人的人舉起槍,最大的可能,是仇恨。】系統說。
仇恨……
“統,你還記不記得,織田作先生曾經說過,他收養了五個在龍頭戰爭中失去父母的孩子!”我眼神一凌。
龍頭戰爭,讓港口黑手黨一舉成為橫濱地下世界唯一主宰的黑手黨爭鬥,無數無辜的人在其中失去性命,最可憐的無疑是年歲較小的孩子。
願意收養孤兒撫養他們長大的織田作先生是毫無爭議的善意之士,他沒做錯任何事情,卻要成為這場權力之爭的犧牲品。
森鷗外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理解,他是為了橫濱永久的和平與穩定而不得不爭,但這種沒有底線的利用行為,我實在不能接受。
“中也先生被調走了,安吾先生被異能特務科牽制,乍一看的確沒有人可以插手這件事……看來森先生對我的異能判斷還停留在表層,也對,沒有親身經過,怎麼也猜不到它可以用在讓人自相殘殺上吧。”
因立場的分裂而自相殘殺,因極致的信任而為我赴死,都是我的異能可以達到的效果。
歸根到底,不過是在玩弄感情。
構建無法斬斷的單向羈絆,正是二五仔的精髓,也是無數海王前輩留下的淳淳教誨。
二五仔之王無所不能。
不過,我對森先生描述的【可靠的小夥伴】,從名字到效果都無害極了,如果太宰先生沒有試探過我,他也不會猜到這些。
“但沒有理由……我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我打算透露一些關鍵情報給太宰先生,他沒有算到這一層純粹是吃了情報的虧,被森先生打了一個時間差。
否則,被太宰治知道的計劃,森鷗外能成功實施才是見了鬼。
既不曉得mimic是自己老東家引入的,也不曉得好朋友是卧底,太宰治,弱小可憐又無助。
“情報是重中之重啊。”我感嘆道,情報販子一定很掙錢吧,有點心動。
“我不想暴露和黑衣組織聯繫的事情。”我皺着臉對系統抱怨,“不做主線任務我會死的,我又不能把你告訴他。”
【崽崽,試試從異能特務科下手怎麼樣?】我的統提議道,【別忘了你的爸。】
!我恍然大悟,沒錯,我的爸也是異能特務科的卧底,安吾先生知道他。
雖然我的爸什麼都沒告訴過我,但聰明的名偵探見微知著,安吾先生又因【薛定諤的二五仔】無條件信任我,就算之後太宰治找他對質,我也絲毫不慌。
【坂口安吾身上的異能被太宰治消除了吧?】我的統提醒我。
有可能哦,但不要緊,潛意識也OK。消除了正好,可信度還大一些。
嗯……這樣一來,我二五仔的小心思不就暴露了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古人誠不欺我。
……不,我還想掙扎一下。
“這樣吧,我透露出一點兒線索,讓太宰先生自己發現這件事,再來找我對峙,我順勢演他一波,如何?”
我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想通了接下來的行動,我抱着俄羅斯方塊,快快樂樂地等在太宰先生辦公室,思索着怎樣能在不經意間讓他發現我“一不小心”留下的“破綻”。
是明天就佈置呢,還是過幾天慢慢來呢,好糾結啊。
正在我小算盤打得啪啪響的時候,朋友們,讓我們將時間調到幾天前。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在一個巷子中相逢,mimic的殘黨倒在地上,滿身是血。
“織田作,是安吾。”太宰治疲倦地說,“他可能加入了mimic。”
他比任何人都敏銳,只是不願意懷疑自己的友人。
能知曉港口重要倉庫密碼的人,坂口安吾算一個。
“太宰先生。”這時一位黑西裝下屬急匆匆跑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語調急促,“您要我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安和大人她……”
“安和千夜的父親安和正雄,是異能特務科派遣進港口黑手黨的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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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我已經決定主動暴露了!你就不能等等嗎!貓貓落淚
宰:安吾是mimic的卧底,千夜是異能特務科的卧底……(陷入沉思)
安吾:不,我們是一夥的。
千夜:不,我是屬於世界的財富。
噗嗤嗤,太宰以為脫掉了千夜的馬甲,但他並不知道眼前的人其實是一顆洋蔥精。
千夜:我沒有心(驕傲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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