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尚的主意(上)

第二章 和尚的主意(上)

此時已經到了夏天,而現在正是夏季最炎熱的八月時分。毫不在意這份炙熱的風光盤膝坐在院落之中,陽光灑落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輝。練了三年鐵布衫的風光看起來比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更加強壯,渾身的肌肉沒有一絲的縫隙,全都一個疊一個的盤踞在身上,隨着風光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宛若盤身巨蟒一樣的遊走着。

突然間,從指節開始,一陣炒豆子般的響聲急促的響起,一直傳到腳踝。跌坐在地的風光猛的張開雙眼,開闔之間精光四射。

“嗯,奇怪了,秘籍上不是說要練到第七層才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嗎?怎麼我現在才修鍊到第四層就不懼水火刀兵了?還有,這秘籍上一共就記載了四層的修鍊方法,那第七層又是怎麼回事?莫非這秘籍還分上下冊?”風光捧着秘籍琢磨着。

又仔細的翻了一遍秘籍,確定沒有什麼夾頁之類后,風光隨手把秘籍丟在一旁,呲着一口白牙笑了起來:“玄悲那禿驢這三年沒少被我盤問折磨,要是真的有什麼下冊,恐怕早就給我了。唉,看來世間真的沒什麼完美,算了,缺就缺了,反正老子現在已經夠猛的了,要是真的把秘籍得了個全套的練下去,恐怕老天爺都不能容我!”

正自言自語間,又老了許多的慈念恰好從旁邊的禪房中走出,見風光已經從入定中醒來,頗有幾分猶豫。

風光見了慈念,又是一樂,道:“方丈老和尚,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嘿,看你瘦的,別老坐什麼枯禪了,等會兒我給你弄點野味補補身子!”

慈念打了個哆嗦。自打風光到了山上之後,這滿山遍野的活物算是到了大霉。本來這青龍上就是個窮山僻壤,想要不被餓死,這滿山的活物已經就夠累的了。可是這風光還不放過他們,就在昨天,一窩兔子還被他給斷了根,就是那些只有巴掌大小的幼兔也全都被他串成一串烤了吃。估計就這麼三年的時間,這青龍山上的動物花了幾百年時間剛剛繁衍起來的家族,已經十去其九了。

想到這裏,慈念又不禁開始埋怨玄悲:“你說你沒事搗什麼亂?本來這個風光就是條粗魯的壯漢,如今修練了那個什麼該死的殘缺鐵布衫,刀槍不入也就算了,可是怎麼還讓他練的力大無窮,縱躍如飛?我佛慈悲!要是沒有這個鐵布衫的功夫,怕是這滿山的生靈還能有條生路,現在……這可當真是助紂為虐了。怕是這些因果報應我等也少不了了!”

埋怨完了玄悲,慈念和尚用他自認為最有愛心的笑容對風光展示了一番,同時說道:“風光賢侄,如今這山上怕是除了老鼠已經沒什麼活物了,你且放下屠刀,給它們條生路吧。”

風光眨了眨眼睛,笑的更燦爛:“老鼠?我上山前,就聽說南方有人吃老鼠,對,就是那種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老鼠,活着吃!這種吃法還有個明堂,叫……嗯,叫什麼來着,對了,叫三吱!等我抓上它一窩,給你送去,咱們好好吃個痛快!”

聽到這裏,慈念知道自己和風光絕對沒有共同語言,就像螞蟻與食蟻獸之間絕對沒什麼人生可聊一樣。當即,慈念以袍袖掩面,發揮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六十歲老人身上的超絕速度,飛也似的就竄進了玄悲的禪房。

且不說風光在院中得意的大笑,只見這慈念一進屋,先是嘆了口氣,接着惡狠狠的做怒目金剛的姿態,一腳踹在玄悲的臉上。

玄悲這時正在房中打坐,說白了,其實就是在假寐。自從這風光開始修鍊鐵布衫以後,雖然不再像從前那樣鬧的雞飛狗跳了,但是找他玄悲的麻煩可是有增無減。誰讓那本秘籍就是他給風光的呢?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被騷擾的恨不得上吊的玄悲想要一捲鋪蓋下山,可是現在外面的世界變化太大了,想要當和尚都得大學畢業。結果他就只能在這裏苦苦捱着。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做夢夢到風光捲鋪蓋滾蛋了,臉上就挨了一腳,而且還端端正正的踹在鼻子上,立刻兩行眼淚就下來了。他也不睜眼,想着風光這三年多對他的摧殘,心裏越來越悲,那兩行淚立刻壯大了起來,汩汩的流個不停。

“哭什麼哭!你弄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禍害,你還有心哭!快給我想個主意,讓那廝滾蛋!”慈念此刻一點和尚的風度都沒有了,儼然一個歇斯底里的瘋老頭。

慈念的嗓音玄悲聽了幾十年了,立刻就聽出那個踹了自己一腳的不是風光,而是那平時慈祥仁和的方丈。他勉力張開淚眼婆娑的雙眼,心裏更是難受:“你說那個風光平時欺負我也就算了,可是怎麼現在連方丈都欺負我啊!雖然我只是個沙彌,可是我今年也五十二歲,只比你方丈小上那麼幾歲而已。難道你們以為欺負我這個可憐的老和尚好玩嗎?我真是慘啊……”

那兩行淚,立刻更洶湧了,配合上玄悲一臉的褶子,如果再把他的光頭遮住,十個人看過,得有九個人以為他是一個被兒女拋棄得孤寡老太太。

這‘哭’也和很多事情一樣,越來越痛快,越來越過癮。只一會兒的功夫,玄悲就忘了方丈還在面前,全心全意的哭了起來。可是慈念進門之前就被風光氣了個半死,看到罪魁禍首玄悲后,心中的火就如同西遊記中的火焰山一樣,差點連天靈蓋都燒透了。

慈念也不理玄悲的淚水,又是一腳端正的踹在玄悲的面門上,氣呼呼的念了兩聲也不知道那個佛會聽到的佛號,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瞪着玄悲。

這一腳喚回了玄悲的神智,讓他想起來此刻坐在面前的就是他的領導,一個雖然不管發工資獎金,卻能決定他是否還能在這裏混飯吃的領導。立刻,玄悲的眼裏就彷彿多出了一個攔江大壩,將淚水全都擋住。臉上也掛出了常見的笑容,只是聲音還有些哽咽,道:“方丈,有什麼事啊?”

“沒聽見啊!讓你想個主意,讓那廝滾蛋!”慈念頭上的青筋蹦出來老高,可是聲音卻低了下去。顯然,他的歇斯底里已經消散了不少,讓他能想起院子裏還站着一個禍害。

玄悲臉上的笑容僵住,沉吟片刻,道:“這兩天我從風光嘴裏聽說,他的鐵布衫應該已經練成了。不過,方丈,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麼來咱們這裏。畢竟只有知己知彼,我才能想想有什麼辦法啊!”

慈念呼呼喘了兩口氣,咬着牙道:“也罷,今天我就告訴你。這廝上山的那年雖然只有十八歲,可是卻貪花好色,和一個公子哥為了一個姑娘爭風吃醋。要是換成別人也就算了,偏偏這廝不僅膽大妄為,而且身強力壯的不似常人,竟然趁着一天月黑風高,摸進了那公子哥的家,放倒了保鏢,還閹割了那公子哥。惹下這等禍事,他叔叔便將他送到這偏僻的地方躲事。現在你知道了他為什麼來這裏,想出了什麼主意沒有?”

玄悲摸了摸自己枯白的眉毛,喃喃道:“風光那廝上山,為的是躲災。若要他下山,那災禍可必須化去……”嘀咕到這裏,玄悲眼睛突然一亮,壓低了聲音對方丈老和尚說道:“方丈,如今風光鐵布衫大成,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把那殘本練出名堂的,但是現在恐怕就是手槍都輕易打不死他。而且從他的性子來看,無法無天慣了,所以他肯定已經不把那公子哥家的報復和警察的追捕放在眼裏了。他之所以不下山,就是因為他在咱們這裏已經習慣了平淡的生活,只要我們能讓他再次曉得紅塵中的紙醉金迷,他肯定按捺不住,自己就去了。”

一番話聽得慈念連連點頭,隨後如同所有的領導一樣,說道:“甚好,如此便由你你處理了!記住,要快,讓這廝在山上多一天,記在咱們身上的罪孽就多了一分!”

玄悲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咒罵了一句慈念官僚風格后,心道:“將他放在山上,咱們的罪孽已經不小了,要是讓他下了山,那咱們的滔天罪孽恐怕就是罄竹難書了!怕那十八層地獄,咱們幾個老和尚已經預定下了終生的門牌號了。”

在玄悲的腹誹中,慈念恢復了得道高僧的嘴臉,施施然的走了出去。而玄悲眨着眼睛想了半天,跳將起來,先左顧右盼一番,隨後鬼鬼祟祟的走到房間角落,搬開那裏的木頭馬桶,小心翼翼的撬開地面上的方磚,從下面掏出了一個只有地攤上才見得到的貌似名牌的革制錢包。

一五一十的數了一遍並不厚實的鈔票,玄悲深深的嘆了口氣,帶着絕決的神情,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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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鐵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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