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約定

第九十四章 約定

“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洗完澡,兩人坐在沙發上,蔣玄宗面無表情的詢問。

他工作忙,但還沒忘記佟正浩是他表弟,是舅舅臨走前千丁玲萬囑咐拜託照顧好的表弟,蔣玄宗有義務管他,教育他。

“什麼怎麼回事,”佟正浩煩躁的不行,他想要閉口不談,被蔣玄宗警告的看了眼之後,不高興的嘟囔,“我能有什麼事。”

然而他的態度說明了一切,蔣玄宗皺眉,“和安冬鬧矛盾了?”

除了這個,沒有什麼能令懟天懟地的佟少爺露出這種煩心的表情,只是他倆一向關係好,安冬成熟,有時候正浩做錯了事也大多選擇包容,這次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從這傢伙不滿又委屈的表情中,蔣玄宗沒能猜出什麼。

“我有那麼幼稚嗎?我才不會跟他一般計較呢,”佟正浩本來不想開口,但表哥問出口他就忍不住了,“你說表哥,我們現階段是不是緊抓學習,爭取考個好大學?我是為他好!卻顯得我是個惡人一樣!”

佟正浩覺得自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很是不值和憤懣。

蔣玄宗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什麼,更關心另一件事,脫口問道,“安冬怎麼了?”

他一向對那孩子放心,因此這段時間即便感覺到他有點什麼小彆扭,但也想着等忙完一陣再找他好好聊聊,沒想到突然出事了。

蔣玄宗感覺自己的心咯噔一下。

佟正浩沒聽出他語氣里的急迫,依舊憤憤不平,陰陽怪氣道,“能怎麼,少男春心蕩漾唄。”

跟沒見過個女人似的,蘭雪那瘦巴巴沒二兩肉的身材,也就他看得上,還護着,為了她跟自己鬧矛盾。

就那種主動給男生寫情書不矜持的姑娘,上趕着不是買賣,跌份!

“安冬談對象了?”蔣玄宗拔高了聲音,頭皮在這一刻像炸開一樣,他不自覺地眉心狠狠打了個結,臉上不經意的露出排斥的表情,半天,冷聲道,“他還小,學習和對象,這兩個主次都分不清嗎?!回頭你讓他來這邊,我要找個時間好好跟他談談。”

“對!表哥你給我好好說說他,毛還沒長齊呢就想小姑娘,一定得教育服帖了,不然以後就是走歪路,他成績那麼好,被荒廢了多可惜,絕對不能讓他談對象!”

佟正浩眼睛微亮,想着表哥出馬,看冬子那小子還敢想東想西,什麼香的臭的姑娘,一個個都給小爺滾!

……

昨天放學佟正浩跑出去后沒回寢室,他就知道肯定去蔣玄宗那了,沒想到這傢伙鼻孔朝天的回到學校,好像得了什麼依仗,直到下課後才施捨一般的通知他,“表哥找你有事,放學後去他那。”

趾高氣昂的說完就走了。

辛安冬蹙了下眉,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記起蔣玄宗了,潛意識在努力忘記這個人,可現在乍聽到他的名字,他苦笑,好像沒什麼作用,該忘不掉的依舊還存留在心裏。

然而到底感覺不一樣了,即便是感情依舊,但以前每次相見是欣喜是期待,這一次卻複雜很多,酸酸澀澀,辛安冬也搞不清。

然而故作矜持的冷淡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刻破功。

他驚訝的脫口而出,“你怎麼變這麼瘦了?”下巴變瘦削了,整個人就像被拉長一般,像根火柴棍。

不是說陞官了嗎,怎麼好像從難民營出來的一樣。

蔣玄宗眼下有些青,臉色憔悴,他昨晚為辛安冬的事想了一夜,翻來覆去睡不着,就好像心裏燒着一把火一樣,越燒越旺,他想安冬才多大,他怎麼能把時間荒廢在不必要的感情上呢?

他能夠理解少年慕艾,這個年紀的半大小子或多或少會有點對異性的好奇。

但安冬不行!

具體不行的原因,如果讓蔣玄宗解釋,他可以羅列出一大堆這個時候並不適合談對象的例證,可是見到人,對上少年清凌凌的目光,他突然失語了。

下一刻少年開口,明顯關心他的話熨帖得蔣玄宗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少年,永遠都是這樣,即便僅僅是看着他,蔣玄宗都會覺得一天的日子他都不會產生不愉快的情緒。

滿足,對,就是這種感覺。

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髮,感受他髮絲貼近掌心的柔軟,少年現在長高長大了,這個動作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蔣玄宗就很喜歡,喜歡在這樣親近的方式。

“最近工作有些忙,進來吧。”他嘴角微勾,關上門,順手攬住少年的肩膀。

辛安冬有些不自在,想要避開肩膀上的手掌,“宗哥,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走快兩步坐到沙發上,然後微笑着問他。

又是那種感覺,蔣玄宗眼裏閃過失落。

他捻了捻手指,心底的空落落告訴他剛才少年再次拒絕了他的親近。

沒錯,再次,蔣玄宗明顯感覺到最近安冬對自己的冷待。

為什麼?這個問題蔣玄宗問過自己。

千思萬想后他得出的結論是,或許孩子長大了,就像小鳥離開雄鷹,他羽翼豐滿的時候,已經不再渴求你的呵護,他的親昵行為不再是他需要。

是這樣嗎?

蔣玄宗是個心志堅定的人,但無論如何心底依舊會有些失落。

正如安冬這個年紀已經在偷摸着談對象,這種事他不會跟自己說,因為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私密,或許還會因為旁人的多加干涉覺得厭煩。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或者說用什麼樣的方法可以委婉一些,不至於傷到他的自尊心,又能夠打消他談對象的不對念頭。

較上次來,這個房子裏的裝飾並沒有多大改變,依舊冷清的不像一個家,也不知道姜小蕊什麼審美,這會辛安冬暗地裏打量着,略有些嫌棄的想。

“安冬,我從正浩那裏聽到一些關於你的事。”蔣玄宗坐在他對面,說話並不流暢,眉宇間透着遲疑,好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宗哥你到底想說什麼?”要說就說唄,吞吞吐吐的,又不是告白。

辛安冬內心又是一哽。

被嫌棄的蔣玄宗:“……我聽他說,你最近談對象了?”

他問這話的時候有些尷尬,雖然他知道自己是為對方好,但他是安冬什麼人呢,又有什麼資格管教他,見辛安冬驟然蹙眉,他抿了抿唇,又說,“我並不是在質問或者說教你,我只是,恩,”蔣玄宗頓了下,溫柔的目光專註的看着辛安冬,“我只是不放心你,知道嗎?”

辛安冬垂下頭又抬起,咬了下唇,眼神沒什麼變化,也沒開口,依舊與蔣玄宗對視。

蔣玄宗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倔強和複雜,看着根本不似一個初出茅廬的半大小子該有的眼神。

他一向知道這孩子從小很有主見,自己的事從來不需要別人操心,當然,也不準別人插手。他有自己的價值觀,旁人或許能夠提意見,但最後做決定的只能是他。

主意太正,不是誰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

如果他堅持,蔣玄宗有預感自己會節節敗退。

果然。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將來又該付出怎樣的責任,如果我要談對象,我會對那個人好,忠於他,陪伴他,外界的因素不可能打垮我,從一而終是我最基本的底線,不管我是不是年輕。”

辛安冬從一開始就知道蔣玄宗誤會了,佟正浩可能話沒講清楚,但他還是順着蔣玄宗的意思接話,因為他想要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早戀,蔣玄宗會是什麼反應。

他好像有些生氣,有些無可奈何,隱約里眼中又有些對那個所謂莫須有對象的厭惡。

緊盯着蔣玄宗,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的辛安冬突然露出一個笑,春光明媚。

蔣玄宗皺緊了眉頭,眼底是幽深的黑,少年開懷得意的笑狠狠刺中了他的心,怒火根本壓不住。

他想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倔了,從他話里來看,對方明知道事情會發生怎樣嚴重的後果,而他竟然真的願意為了那個女孩過早扛起責任的大旗。

真的有那麼喜歡嗎?把你的心勾走連同大好前程也不要了?

“安冬,”蔣玄宗語氣很冷,神色淡漠,但態度卻是從未有過的強硬,“我個人的看法不同意你過早談對象,你的未來一片光明,什麼樣的女孩子會碰不到,你只是太年輕,暫時被外在虛華無實的東西蒙蔽了雙眼,你需要的是有長遠的目光,而不是斤斤計較於兒女情長,那是懦夫的行徑。”

辛安冬頓了下,說,“我從來也不是大丈夫,也不想當數一數二的大人物,我的眼界很小,只看見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接着,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蔣玄宗,“你看得長看得遠,不也一樣迫不及待的找對象,被美女迷失了雙眼,為什麼你能找女朋友我就不行?”

沒錯,他可沒忘記某人的美女對象,好啊,不准他談戀愛,自個就能抱得美人歸了嗎?

想得美。

輕飄飄的一句質問讓蔣玄宗傻眼,他一頭霧水的反問,“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找女朋友了?”

“姜老師啊,她都登堂入室了,你還有什麼可遮掩的。”辛安冬酸溜溜的翻了翻嘴皮子,眼神幽怨的看向蔣玄宗。

裝個屁啊裝,他眼又沒瞎,上次不正是人家女主人招待了他們。

“辛安冬!”

蔣玄宗突然厲喝一聲。

“吼什麼吼,你嗓門大啊!”辛安冬想也不想嗤了他一句,水靈靈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他。

剛才還一副委委屈屈小白兔模樣,這會突然橫眉豎眼變身小狼崽,叫囂驕縱的模樣把蔣玄宗直接氣笑了。

官場上混的,不說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但基本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以前小的時候,這孩子在自個面前一向乖巧懂事,他心疼他沒覺出來,這會長大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耐煩再裝模作樣,漸漸的本性蔣玄宗也能琢磨出幾分。

他也不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在他看來,只要少年的本性不變,任性點他並不計較,而且,任性才說明他過的自在快樂,像個真正的少年。

而不是強忍着苦痛,即便難受也裝作開心,那樣蔣玄宗看了更揪心。

“你啊你,這時候不裝乖賣好了?我一直在疑惑最近一段時間你為什麼不願意來這裏,現在我想我是明白了。”他搖搖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沁出笑意。

“想明白個屁。”辛安冬嘀咕。

本性暴露出來,他被人揭了老底,有些躁,但他從來沒覺得能瞞住蔣玄宗一輩子,而且他也不想將來蔣玄宗喜歡的是一個包裝出來的自己,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愛咋咋地。

“不準講髒話,”蔣玄宗懲罰性的捏了下他的耳垂,“才多大的人,就知道有樣學樣,不過我跟姜小姐的確沒有關係,她那天來做飯不過是因為我向她哥哥姜瑞傑請求幫助的,是巧合。”

假的?!

辛安冬聽到這句話,興奮得恨不得站起來蹦兩下。

蔣玄宗沒沒女朋友,這簡直不能再棒!

“哼,那你以後還不是得娶老婆,你能娶老婆我就不能談對象嗎?”

幾乎一瞬間,辛安冬忍住了心頭的激動,有了個計劃。

蔣玄宗的臉上糾結了好一會,眼神複雜,最後乾巴巴的吐出一句,“你還小。”

還小,還可以等幾年,而他,雖然沒對女孩子有任何興趣,但爺爺和外公兩邊都催得緊,他也的確三十多歲,年紀不小了,所以他還真不能直接開口說他不娶妻。

那是在哄騙對方。

“不公平,為什麼你能娶老婆我就不能找對象。”辛安冬才不管什麼小不小,反正就是鬧,噘着嘴委屈得不行,眼巴巴瞅着蔣玄宗,就像他是負心漢。

趁着還能裝嫩的年紀,不好好利用一把怎麼行!

蔣玄宗無奈,真怕他為了跟自己賭氣,隨便找對象,最後誤人誤己,只好退一步問,“那你想要什麼公平?”

“你得給我保證,三十五歲前絕對不娶老婆!”辛安冬眼珠子一轉,立刻說出要求。

說完,他就有些心虛,這時候他覺得自個比撒潑打滾要糖吃的熊孩子還欠揍。

但是兩年後他高中畢業,他覺得蔣玄宗對自己也不是徹底沒意思,不管怎麼樣,既然不能果決的放棄這段感情,那他再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兩年,成不成就這兩年。

如果到最後蔣玄宗還是對自己沒有意思,那麼他徹底放手。

他知道這很自私,但是,原諒他的自私,他很想要,很想要眼前這個人。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露出憂傷的眼神,彷彿下一刻就要落下淚水,讓蔣玄宗又是揪心又是哭笑不得,難不成自己結婚讓他這麼難受?

蔣玄宗剛才還在想,孩子長大了不再想要兄長的親近,但這會,他覺得自己太天真,安冬這孩子哪是不願跟自己親近,他恐怕是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連自己結婚都不準,佔有欲太強了。

長這麼大,蔣玄宗也只在辛安冬身上如此費心費力,挖空心思想知道他的想法,生怕他受半點委屈不高興,他很早就知道這孩子愛黏他,跟自己關係也好,但從來沒想過,他恐怕是把自己當成了他的私有物。

該怎麼說呢,這種被‘珍視’的感覺,蔣玄宗痛並快樂着,心裏古怪的同時還蠻受用的。

“好,我答應你。”

他想,就兩年的時間,答應他又怎樣呢,況且他也不認為自己在這兩年內就能找到願意結婚的女人。

辛安冬驚喜的睜大眼,強忍着矜持,仰着下巴求證的問,“真的?”

小鬼!蔣玄宗狠狠揉了揉他的碎發,“真的,比真金還真。”

太棒了!辛安冬嘴角上揚,心裏像裹了蜜糖,甜得讓人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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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發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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