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合家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合家歡

病房裏吵鬧的很,蔣老爺子即便是裝病進的醫院,此時也被氣得忍不住翻了好幾次白眼,偏還不讓護士叫醫生,病房裏吵吵鬧鬧比菜市場還熱鬧。

蔣玄宗避開人群,淡定的站着。

“怎麼回事?”蔣慶正皺眉進去,生理性不想理會日常作妖的父親。

蔣部長處理家事,多餘的秘書和護士們只好掩門離開。

“你問問他,這個小東西故意陷害他弟弟,心腸歹毒,我蔣家沒有這樣的孫子!”老爺子拍着板床怒聲。

他前兩天對明翊和思媛生氣也是白瞎了,搞半天是這小東西搞鬼!

蔣慶正聽不得別人罵他兒子,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跟他關係也不算好,一直是蔣慶正心頭介懷的事,當初是他對不起他們母子倆,父親還對玄宗時常挑刺謾罵,即便是他老子,蔣慶正也冷了臉。

見他還不樂意,蔣老爺子氣得仰倒,“好啊,你也給老子擺臉色!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讓你生這麼個小東西一塊氣我的?!滾滾滾!都滾!蔣家以後只有明翊一個孩子,你帶着你的種,滾出老子的地盤!”

蔣玄宗眸光閃了一下,如若不是確定,他還以為老爺子也知道了某個真相。

蔣老夫人去世的早,蔣老爺子也是個痴心人,沒再續弦,一直又當爹又當媽撫養蔣慶正長大,也因此蔣慶正對蔣老爺子是真孝順,當初也是蔣老爺子以死相逼才肯娶的徐思媛。

孝道和父子情就像兩座大山,牢牢將蔣慶正壓在底下透不過氣,他不是沒想過反抗,可是佟瀾走了,兒子跟他不親,他不想再失去相依為命的老父親。

只是一個人的心有多大,揮霍的感情又還剩多少,蔣慶正累了,他不想再繼續忍受,也不願再讓兒子委屈。

徐思媛見蔣慶正滿臉疲憊,心裏一陣刺痛,這個男人,她也曾深深愛過,可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正視過她的感情。

她又怨又恨,卻也知道蔣慶正再不好,老爺子也只是嘴上說說,怎麼可能真捨得攆他走:“爸,慶正他……”

“滾!”

蔣慶正朝着徐思媛怒吼一聲,冷硬的臉上青筋暴露,全是厭惡。

他一向很少有表情,蔣玄宗是嚴肅清冷,蔣慶正卻是真正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死氣沉沉,除了今天突然爆發,很少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病床上的蔣老爺子也是瞪直了眼,張了張嘴。

“慶正……”徐思媛抽噎的表情僵在臉上,在蔣慶正銳利的視線下,她抖着唇強笑,“我、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慶正,你彆氣壞了身體。”她祈求一般卑微的說。

或許是蔣慶正臉色太難看了,徐思媛此時莫名有些心驚肉跳。

“明天就去民政局。”

蔣慶正一句話不啻於丟下一顆深水魚雷。

徐思媛嚇白了一張臉,這時候還記得什麼算計,上前就要抓蔣慶正的衣角,被狠狠甩開了。

她驚恐的大叫:“慶正!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蔣老爺子頭疼,這會是真的頭疼,他扶着頭,胳膊肘撐在枕頭上,聲音虛弱無力,顫抖着手指着蔣慶正,眼裏仍是強硬,“你翅膀硬了我管不着你了是吧,思媛是我蔣家的兒媳婦,明媒正娶的,你要是敢跟她離婚試試,老子打斷你狗腿!”

徐思媛眼睛一亮,急急地看向蔣慶正。

蔣慶正苦笑了一下,聲音嘶啞,充滿了無限的痛苦,“爸,三十年了,你能不能放下對佟瀾和玄宗的偏見!徐思媛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

徐思媛被請出了病房,走之前她只看見蔣老爺子驚惶愕然的神色,她蹣跚的走在大街上,汽車不斷起伏響起的鳴笛聲不斷擾得她頭疼欲裂。

她莫名恐慌,總感覺會有事情發生。

“不行,我不能被打倒,明翊還在牢裏,蔣家是我們母子的,我忍受多少委屈,苦心經營三十年才到這般地步,決不能讓這一切白費。”她神經質的咬着手指頭,突然攔住了一輛車離開。

“快快快!302病房急救!”醫院裏一陣人仰馬翻。

徐思媛並不知道她走後醫院發生了什麼,也不明白將要發生的一切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麼。

蔣玄宗皺眉陪着蔣慶正站在手術室門外,蔣慶正慘白着臉,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大口又急促的喘息。

蔣玄宗第一次見穩重如高山的父親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他忍不住想要伸手給他力量,卻在下一刻被蔣慶正緊緊抓住了手。

他一字一句鄭重的說,“我不後悔,不能再錯下去了。”

沉痛又放鬆的語氣,蔣玄宗嘴唇動了動,終歸沒再說什麼。

其實他並不恨父親,父子感情生疏也只是因為長時間的不交流,或許以前是遷怒的,在被揭開一切真相之後,他才知道父親承受的多大的壓力和痛苦,有時蔣玄宗也會不理解父親的愚孝,他天生感情淡薄,但他從小便知道厭惡他的爺爺和父親的感情很好。

父親無法接受蔣老爺子對他的偏見,又因為重感情更加不能責怪蔣老爺子,所以他左右為難,硬生生把自己逼成現在這樣。

他記憶里小的時候父親像個大男孩,會抱着他開懷大笑,然而現在,自從母親去世,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父親笑,父親總是很疲憊,了無生趣,承受着痛苦和折磨。

蔣玄宗已經變得現在這般成熟,更有了喜愛的心上人,他漸漸明白了父母深厚的感情,也正學着理解父親。

手術室的大門在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打開,幸運的是,蔣老爺子有驚無險,蔣玄宗和蔣慶正同時鬆了口氣。

忙忙碌碌就快要天亮,蔣慶正的秘書出去買了點吃的帶給父子倆,父子倆用了些就在病房裏陪着老爺子。

蔣慶正到底人到中年,精神沒有兒子好,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然後被蔣玄宗搬到了另一張病床上休息。

因此蔣老爺子清醒后慢慢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就是跟他不對付的大孫子蔣玄宗,哦,現在是唯一的孫子了。

徐明翊那個被他寵了二十幾年的孫子竟然不是親孫子,他兒子頭頂一片青青草原,還是被他害的!

想到這,蔣老爺子心臟又抽痛起來。

正在削平果的蔣玄宗立馬反應過來,細心的給老爺子順氣,好在老爺子戎馬半生,心理承受能力還不錯,除了昨天沒有準備,今天即便再想到那令他暴躁難堪的事實,也能稍微平息怒火和鬱氣。

見老爺子緩了過來,蔣玄宗倒是有點佩服這位爺爺,將他小心的扶起身,身後墊了兩個枕頭,又拿過旁邊溫熱的清粥要喂他,“張嘴。”

蔣玄宗除了對辛安冬是不會說什麼軟話哄人的,而被徐思媛像太上皇一樣哄了半輩子的老爺子哪容得下孫子像喚狗一樣隨意的語氣。

他又要生氣,厭煩的推開碗,蒼白着臉聲音沙啞的問,“你爸呢?”

剛醒來兒子不在身邊,跟他不親的孫子反而無事獻殷勤,老爺子渾身彆扭。

蔣玄宗手指了下旁邊的病床,蔣老爺子看兒子疲憊的身影,最終沒捨得開口喚醒他,然後只得默默在大孫子難得的服侍下喝了滿滿一碗粥。

因為逞強,湯湯水水的一通灌下去又想排尿,蔣玄宗又給他喊了護士來。

弄好之後,為了要面子的老爺子出去的蔣玄宗再回病房,老爺子的臉已經鐵青得像一塊硬邦邦的磚塊,不過是看着堅硬,其實一敲就碎。

“我沒什麼事,你忙你的去吧。”他梗着脖子說道。

老爺子還是不適應跟大孫子相處,雖然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孫子了,但是……

好吧,老爺子承認,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古怪,他不喜歡這個大孫子,怎樣還是不喜歡啊。

“您對我的母親還有怨嗎?”

蔣玄宗這句話一問出來,蔣老爺子臉色立馬變得難看,氣呼呼的整個人像是要炸,但蔣玄宗依舊目光清冷的注視着他,帶着難得的倔強,彷彿必須得到個答案才行。

當初老爺子之所以不喜歡佟瀾,一方面是她搶走了他相依為命的兒子,老爺子小心眼,另一方面就是偶然一次老爺子被人偷襲打暈溺水,佟瀾眼睜睜冷漠看着也沒下去救他。

蔣老爺子一直以為是徐思媛救的,然而真相很殘酷,三十年後才知道,當初徐思媛冒認了佟瀾的救命之恩。

時間慢慢過去,病房裏一個呼吸沉重睡得熟,兩個大眼瞪小眼對視着。

要強了一輩子的蔣老爺子,在蔣玄宗近乎強硬的視線下,只得憋屈的瞪了他一眼,最後還不忘擺長輩的架子,“真當我老不死了,之前我是被徐思媛那個女人蒙蔽住了,又不是心瞎!既然現在誤會解開,是我對不起佟瀾。”

該他的錯老爺子不會因為面子不認,最後終是眼裏露出歉疚複雜,嘆着氣目光無意識的投向一處,說,“我自以為是了一輩子,讓她受委屈,該向她道歉。”

聽到這,蔣玄宗終於勾起了唇。

蔣老爺子齜了齜牙,小東西!

“爸。”蔣慶正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

蔣老爺子看去,見兒子眼睛通紅,顯然是聽到了他剛才的話,他有些尷尬又有些無奈,“你聽到了,我跟你媳婦道歉了,要是她早些知道,或許……都是我耽誤了你們。”

那件事發生在兒子跟佟瀾結婚前,因此老爺子認出佟瀾后就一直不待見佟瀾這個媳婦,只是因為兒子喜歡才勉強讓她進門,誰知道佟瀾命不好,才進門六年就身患重病丟下他兒子孫子離世。

這樣一個讓他兒子陷入痛苦中的狐狸精,蔣老爺子能對她有好臉才怪呢。

反而是佟瀾帶進蔣家的義妹徐思媛,蔣老爺子將她錯認為救命恩人,一直對她特別好,更在佟瀾死後,因為徐思媛意外有孕,大喜之餘,強硬的要求兒子娶她進門,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蔣慶正很高興死去的妻子能正名,但他也清楚的明白妻子的死是因為病重,跟父親並沒有關係,他不會遷怒,說,“您多慮了,佟瀾的死我很難受,但請父親不要自責,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即便是我想留她也留不住。”

他對死去的妻子有很深的感情,妻子生前他們一直很恩愛,蔣慶正已經很久不敢回憶起妻子了,因為他背叛了他們的感情,褻瀆了她。

然而現在,他得知了一切真相,他並沒有辜負她的深情,也始終做到了對她的承諾,這樣,死後他也能坦然的去尋她。

兜兜轉轉,蔣家一家雖然還有些彆扭,但一家人總算解開了彼此心結,過去的已不可追,沒什麼比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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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發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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