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中人 城中事
第七章城中人城中事
父子倆解決掉兩大鍋吃食，到裏間小憩，兩人在休息時，都還握着刀，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兩時后，無事發生，禾一刀率先醒來，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危險，起身開始收拾起家用。禾二刀醒來，與他爸一同挑揀着家中有用的事物。
不一會兒，禾一刀背個大包，禾二刀換了身寬鬆衣服，衣袖很大，禾二刀把袖子挽了兩圈才露出手腕，衣角快垂到了膝蓋，然後穿了條有鬆緊帶看起來很滑很寬鬆的褲子，如果不是一張臉看起來分外冷漠，這身衣服配上一張七歲稚嫩的臉蛋，和現在的身高，看起來很是天真可愛。
兩人站在門口，準備出門，禾二刀摸了摸懷中的小人書，禾一刀環顧這居住十多年的家，也不知何時能再回來。不約而同呼出一口氣，禾二刀緊了緊手中刀，禾一刀開了門，外面沒有預想的動物滿天飛，兩人鬆了口氣，出了家門，跑向了十七街區。此時離白光圈降臨還未過去一天，現在按照紅虹星時間算，還是小葉城的下午三時左右，禾一刀感嘆這裏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隨即看到禾二刀臉上冷漠的表情，皺了眉頭，發現怎麼兒子一副死人樣，於是大嘴一咧笑道：“二刀，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啊。”禾二刀看着他爸，微微笑道，
“爸，我感覺我現在腦子特別空。或者說特別冷靜。”但是收斂笑容就在瞬間，就像變臉大師。
“冷靜？冷靜好啊。遇事冷靜是難能可貴，不過還是要多笑笑，多說說話，別悶着。”禾一刀時隔很久用父親的態度語重心長地勸慰着自己的兒子。
禾二刀又看着自己父親笑了笑，輕嗯了一聲，“知道啦。”
父親看到兒子的笑顏很開心，兒子轉過來時笑容很甜，眼睛撲閃撲閃得彷彿有星星在裏面，自己的兒子還是個七歲的孩子！賊老天怎麼就讓他經歷了這麼多呢？兒子，是我的，不是你賊老天輕易可以動的，你要是敢讓我兒子怎麼樣，我終有一天必要捅破了你這賊天！天似乎聽到了禾一刀的想法，颳起大風，嗡嗡作響。
兩人沉默的行軍，似乎真的誰也沒有打擾到，一路上只遇到突然竄出的一隻穿着衣服的猴子，擺着奇怪的姿勢，撲向了二刀，禾一刀下定的決心不是誰能動搖的，攔在兒子身前，一拳把那猴子轟倒在地。
走了一時左右，兩人已經趕到十八街區，再拐個角過去就到了十七街區，禾二刀想到十七街區的繁華，期待着那裏會有人在，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就在這時，他們倆聽見了十八街區中傳來非常激烈的爭吵。
“滾滾滾！全給我滾！別來這裏擾我清凈。小兩，小二，把他們轟走！”這時玩老的聲音。
禾二刀父子兩聽到這聲音同時停下腳步，禾二刀知道這是平時會給自己小勺蜂蜜吃的玩老，對自己特別好，但是對自己父親卻總是一副恨不得抄起身邊鏟子一鏟拍扁的怒其不爭的模樣。
“二刀乖，這是蜂蜜，嘗嘗，好吃不？”
禾二刀吧唧了兩口，眯起眼睛勾起嘴角，莞爾一笑道：“好吃！”
玩老很喜歡笑着的禾二刀，又舀了一勺給禾二刀。“喜歡以後就多來玩老這裏。”
玩老，認識他的人都這麼叫他，無論男女老少。玩老店裏不僅僅只是出售煤氣罐，他店裏幾乎什麼都有，吃的玩的用的看的，每天還有剛從小葉加工廠內運出來的小葉，可謂是琳琅滿目，不到三十平的小店裏似乎裝下了一個世界。
玩老店所在的十八街區是小葉城最繁華的街區，地處小葉城十七街區旁，十七街區是小葉城的市中心，無論什麼人都喜歡在遊覽完偏東廣場後到十八街區逛上一逛，人們看到玩老的店就會進去看看裏面的小玩意兒。小店總是很熱鬧，可禾二刀每次看到玩老時卻感覺玩老很落寞。
禾二刀聽父親說玩老的兒子在上次的反叛戰爭中因為參加一次重要的陣地戰，被手雷炸中，就倒在了手雷碎片中。
禾一刀讓兒子有時間就去看看玩老，禾一刀說玩老很喜歡禾二刀，因為禾二刀很喜歡笑。
於是禾二刀常常帶着張蒜到玩老的店裏去看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每次去時，玩老總是會大笑，禾二刀很喜歡聽到玩老響徹整條街道的笑聲，所以每次玩老大笑，無論是什麼原因禾二刀也會跟着笑，玩老總是罵道：“你笑什麼笑？我在笑你呢，跟個小傻子似的。”
禾二刀很尊敬很喜歡玩老的。
“怎麼了？爸。”禾二刀豎起耳朵，聽到了玩老的聲音，
“玩老還沒走嗎？”
“聽起來沒有。先看看，要是有人欺負玩老，咱去幫幫忙怎麼樣？”禾一刀看着禾二刀笑道。
禾二刀點了下頭，嗯了一聲。於是倆人躲在轉角處聽着裏面的動靜。
“老頭，沒想到你還沒走。既然這樣那咱就好好掰扯掰扯！”一個像流氓地痞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要是走了，店裏的東西可就要被你們這幫爛萎貨給偷了！竊賊！懦夫！”玩老怒吼着，很是生氣。禾一刀打了個冷顫，沒看都知道玩老現在出奇憤怒。
禾一刀知道小二小兩的實力，所以不太擔心，和兒子躲在了轉角處靜觀其變。這時，聽見了一聲慘叫，有點耳熟，父子兩趕忙沖了出去，只見小二倒下去。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聲悶響，小兩也倒了下去，嘴中噴出了淋漓鮮血。這時才看清對方竟有四個人，四個人處理了小二小兩，又向著玩老緩步走去，還發出了令人討厭的桀桀桀的笑聲，陰沉低吼道：“老頭，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禾一刀沒看到他們身上有武器，小二小兩身上衣服只有血漬，除此之外完好無損，禾一刀想到一件可怕事情。於是轉身對着禾二刀說：“二刀小心，可能他們獲得了力量。”
不過禾一刀轉頭卻沒有看見兒子身影，卻聽見身後噌噌噌，然後有什麼滋出來的聲音。禾一刀趕忙轉過身去，看到那四個人直直栽倒下去，倒在血泊中，場面極度駭人！
哐當！禾二刀鬆開手上刀，任它們落在地上，禾二刀獃獃地舉起雙手，看着滿手的血，禾二刀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手上充滿了鮮血。
禾二刀從沒像現在這樣崩潰過，就算當初被扔在了店門口嚎啕大哭，但那時他還是遇到了禾一刀，今天凌晨被盜竊時很害怕，但禾一刀把那賊趕了出去，遇到那隻貓時危在旦夕時，還是禾一刀站出來，為他把貓劈在於地上，況且禾二刀在父親危機時刻也救了父親。但是此時，禾二刀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害怕！
禾二刀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垂在地上不停顫抖，一種反胃的感覺從體內噴涌而出，禾二刀非常痛苦地向前挺了挺脖子，然後，“嘔。。。哇。”吐了一地。
這時一雙粗壯手臂伸了過來。
“二刀，沒事，有我呢，這些人死有餘辜，別想那麼多。”禾一刀跑過來一把從側面抱住禾二刀，輕撫兒子頭顫聲安慰道，說是安慰，禾一刀也怕的不行，他怕他兒子真的會迷失自我，想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兒子的變化，從一個愛笑喜歡插科打諢的小男孩變得沉默寡言，對自己父親也越發冷淡，他怕自己兒子真的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禾二刀臉上沒什麼表情，就像是陷進了無邊黑界，沒有色彩也沒有感情，只有不斷回蕩的各種聲音，有笑，有慘叫，還有狗在凄嘯。他們在低聲議論：看啊，殺人了！
那些人反應各不相同，有面無表情，有驚懼，有責備，還有隻狗在瘋狂地吠叫。
禾一刀抱著兒子，但是懷中小孩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發著呆，看着不知道什麼地方，雙眼渙散，就像是失去希望的海鳥看着天空、大海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好。玩老在旁邊似乎也受到很大驚嚇，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們是西城區地管署特別行動小隊第五小組，你們那兒有什麼情況嗎？”這時從天上響起了喇叭聲，還有直升碟噴射器的低沉轟鳴。
“請下面的人別動，我們馬上下來。”這時地管署人員又用擴音器講到，只聽見噴射器轟鳴聲越來越近。
這時玩老回過神來，看到垂着頭的禾二刀，心中泛起了一股不可言喻的波動。玩老立馬轉身進入屋內，從裏面拿上一桿紅纓黑桿長槍，還有一大罐蜂蜜，走出來直接塞給禾一刀。
“一刀！快走，地管署的人來了，二刀要是被抓進局子裏去，那一切都完了，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躲上一段時間！這桿長槍在白光降臨時就落在了我家門口，輕而易舉地把我那七百年前第四次反叛戰爭時的堅硬厚甲直接刺穿，你拿着去防身。還有！二刀喜歡的蜂蜜，拿去！”玩老用力抬着禾一刀胳肢窩，迫使後者站立起來，老人讓他快走。
隨即撫着禾二刀的臉，溫柔輕聲地說道：“二刀，沒什麼的，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是個好孩子！一定會擁有不平凡的一生的！”
禾一刀抬頭，圓形直升碟越來越近，對玩老鞠上一躬，鄭重道：“保重，玩老，給您添麻煩了。”說著轉身，一手抱緊兒子，把長刀長槍插到身後，把兒子雙刀收好，再一手抱好蜂蜜罐，用力踏着地面，像頭猛虎竄向來時的方向，奔行去向遠方。
玩老送走父子倆，回過頭看着直升碟。
“二刀，要好好的，祝你好運，這天變了，變藍了更變漂亮了，你也要笑得更漂亮！”
直升碟上有玩老的熟人，玩老認識很多人，小葉城人都知道玩老，因此直升碟上的人都認識玩老，其中一人更受過玩老照顧，直升機降下來后，下來三個人中都端着熱槍，還未等他們詢問，玩老直接開罵，“怎麼現在才來？一群飯桶！吃着老子交的稅，就是這麼工作的？一群廢物！”
下來三人聽見玩老怒罵不敢說什麼，只是唯唯諾諾地答着是是，看到地上六具屍體小心翼翼地問着發生了什麼。
玩老一副不耐煩地說道：“瞎嗎？看不出來嗎，這倆是我小二小兩啊！被這四個人殺了。”說著還露出了悲傷的神情，皺着眉頭扁着嘴。
“那這另外的四人是？”和玩老熟悉點那個人硬着頭皮問道。
“看不出來嗎？真是群廢物！這四人殺了小二小兩，轉身還想殺我唄，我正當防衛一不小心就把他們都殺了唄。”玩老邊說還邊翻着白眼。瞪着這一行人，就像是看着白痴。
“怎麼？抓我啊？來吧，反正一大把年紀了，還沒嘗過牢房的飯。來吧來吧，押我回去吧。”玩老說著把自己手腕伸了出來。幾人面面相覷，誰敢動？
直升機上有個人走下來，羅明！玩老看見他時瞳孔縮了縮。
二十街區中響起咚咚咚的聲音，是禾一刀在奮力狂奔，每次用力蹬向地面，就像是地震了一樣，激起一片片碎石，身邊場景快速倒退，奔跑速度非常快。禾一刀看着懷裏的兒子，神情木訥，牽線木偶般一動不動。禾一刀在心中嘆了口氣。向著自己家的方向快速行去。
沒過多久，禾一刀抱著兒子到達二三街區，進了家門，關上門后，把兒子放下來，看到兒子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禾一刀心急地搖着他肩膀，“振作！二刀！振作！”
禾一刀想着今天自己兒子身上發生的事，內心滿是自責，再看到自己兒子被掏空靈魂的模樣，心裏滿滿都是歉疚，不自覺地就說著：“對不起。”
一遍又一遍，不斷地說著，禾一刀說著說著，頭越來越低，靠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哽咽了起來。
禾二刀就像是經歷了一場夢遊，那個夢很殘忍，每個人都在說著他的不是，他感覺很痛苦，感覺時間過得好慢。這時他聽到了一聲抽泣，一句抱歉，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點光明，落下深淵時的一隻手，要把他給奮力拉回來。
悠悠醒轉，禾二刀感覺身子很重，看見自己父親正靠在自己胸口像個孩子一樣地抽泣，嘴裏還念叨着對不起。
“爸。”禾二刀輕聲喊道。
禾一刀聽到聲音，抬頭看見一臉疲態的禾二刀，他摸了摸兒子臉蛋，張嘴似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卻鬆口氣說道：“餓了不，爸給你做紅燒肉。”
“家裏沒豬肉了。”禾二刀看着他父親笑道。
禾一刀趕忙從後面搬出了一罐棕色嘴小身胖的圓罐，“這是玩老給你的，裏面有蜂蜜。餓了就吃點吧。一會兒咱出去找點吃的。”
禾二刀看着這罐蜂蜜，鼻頭一酸，簌簌地留下了眼淚，但是沒有哭聲。禾一刀看見兒子一下子就哭了，又驚慌失措起來，慌忙問道：“怎麼了？不想吃？不想吃咱給你倒了。”
看着自己父親的愚蠢行徑，禾二刀被逗笑了，用食指伸進去撈了點蜂蜜就往嘴裏送，邊吃邊說著：“沒什麼。”
像是想到了什麼，禾二刀擔心地問道：“玩老不會有事吧？”
“放心，玩老可不是普通人。”禾一刀信誓旦旦地說著，對玩老似乎頗具信心。
“咱們出去看看？”禾一刀一邊有意無意地問着，一邊還偷瞄兒子的臉。
“嗯。”禾二刀輕聲答到，手上殘留的蜂蜜黃澄澄，開始舔舐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