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敗中求勝
走下教學樓,在學校的花園裏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住在隔壁房間的那個女孩,女孩跟他一樣也有些失落,眉頭緊鎖,身邊幾個同學正在安慰她。沒有父母的保護,張金生大膽地把這女孩欣賞了一番:身材嬌小,皮膚雪白,目光沉靜,氣質上佳,除此之外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小女生。
這天晚上,張金生約梁老師出來吃飯,梁老師婉拒了,問他考的怎麼樣,張金生說還行,掛斷電話,張金生有些睡不着,明天上午的數學考試,他並不擔心,不是學的好,而是目標定的低,他的目標是衝擊一百分!從上幾次模擬考試成績推算,完成目標並不困難。
因為放鬆所以無聊,張金生決定出去走走,看看縣城的夜景,找一找過去的記憶。
縣城很小,很集中,水利賓館附近幾條街上人潮湧動,來自本縣各鄉村中學的學生難得到城裏來一趟,三三兩兩的在外面閑逛。
張金生一個朋友也沒有,只能孤獨地一個人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縣一中的門口,他在這裏拋灑了兩年青春,感情還是很深的。本想進校園看看,卻因為這裏是考點,臨時封閉不對外開放,張金生只好作罷。
然後,他在學校斜對面的書店裏碰到了一個熟人。
“金生,你小子這半年跑哪去了?”
一個矮胖子毫無徵兆地打了他一拳,張金生愣怔了一下,面前這個胖子看着好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聽說你去南州打工了,怎麼又回來了?”
“我去南州勤工儉學,考試當然還要回來。看你精神不錯,考的不錯吧。”
“還行,還行。就是化學有點坑,你考的怎麼樣。”
“我?我改文科了。”
“好小子,有你的。”
胖子又毫無徵兆地一拳打來,張金生毫無防備,吃痛向後退去。“哎呀!”一個女孩尖叫起來,緊接着一隻粗壯的手就抓住了張金生的肩,張金生借力站穩,趕忙回身道歉,卻是咯噔一驚,真是冤家路窄,抓他肩膀的正是水利賓館隔壁房間的那個目光犀利的中年男子,而被他踩腳的則是那個戴眼鏡的清瘦女孩。
女孩身邊是一匹鼓睛將怒的母老虎。
“對不起,同學;對不起,阿姨;對不起,叔叔。對不起,對不起。”
張金生連連鞠躬道歉,態度十分誠懇。
“小心點,毛手毛腳的。”因為踩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母老虎十分不滿。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張金生這麼好的認錯態度,倒讓她無從下手。
“阿姨,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嘿,你還有理了,你叫什麼名字,你哪個學校的,你班主任是誰?”母老虎奮發雌威,進入戰鬥模式,衝過來要好好教訓衝撞他的胖子。張金生趕緊護住胖子,拚命向那婦女道歉。胖子完全懵了,他本想幫張金生解圍,卻因態度不夠誠懇反而幫了倒忙,一時鬱悶無比。
“媽。”女孩輕輕地拽了拽母老虎,柔聲勸道,“沒事了,走吧。”
眼鏡女不想讓女兒為難,瞪了張金生和胖子一眼,悻悻地走了。但一家三口離開。矮胖子吐了一口氣,揉揉心口說:“真是不得了,不過是個鄉鎮副書記,脾氣就大成這樣,你聽聽她剛才說什麼,問我叫什麼,哪個學校的,什麼意思,要抓我坐牢啊。我靠,老子行不更名組不改姓,王陽,王陽的王,王陽的陽。”
王陽!張金生驟然想起來,那是自己在一中複習班時的好基友,怪不得這麼眼熟呢。
王陽嚷嚷了會,氣也消了。張金生趁機勸道:“算了,畢竟是我不對在先。”
“什麼你對我對,誰對都是你的錯,人家寶貝女兒現在是全縣重點保護動物,誰磕着碰着那都是個死。”
跟王陽一起的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男生插話道,張金生不認識他。
“她什麼來頭?”王陽問。
“我靠,你連她都不認識,真是白在一中混了四年。她就是梅斯瑞啊。”
“啊,原來是她。”王陽大吃一驚,“她可是我偶像啊。”
丹江一中學風很正,成績好的學生都會得到類似偶像的崇拜,張金生不記得當年一中是不是有這麼一號人物,他是外地來的復讀生,對一中的江湖知之不多。
“這麼說,這位梅同學是個女學霸咯。”
1999年的時候,女學霸還不是一個流行詞,但意思不難理解。
“可不是,全縣重點保護對象。”
“他老爸目光好犀利,看着挺瘮人的。”
“那是,縣刑警隊的副隊長,他媽是果園鎮的衛生院院長。”
張金生瞭然,果園鎮就在湖濱鎮的隔壁,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女學霸同鄉。
和王陽告別之後,張金生回到水利賓館,隔壁的門關着,張金生心裏莫名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又笑了笑,自嘲道:張金生啊張金生,瞎胡想什麼呢,你個土豹子,別以為跟人在一間賓館住兩天就能門當戶對啦。別傻了。
洗完澡,看了會電視,准了第二天要用的物品,關燈睡覺。
數學考試讓張金生找到了久違的考試的感覺,他步步為營,穩紮穩打,考的很過癮。出考場后張金生心情舒暢,按這個勢頭,今年弄不好要考個重點。
然後他又看到了“女學霸”,上午數學應該考的不錯,滿面春風,笑的很陽光。然後她也看到了張金生,顯然也認出了他,忽然就變得拘謹起來。張金生大方地朝她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回去睡了個午覺,下午兩點三十五分,張金生走出水利賓館大門,白花花的太陽多人雙目。從水利賓館到三中考場不過十五分鐘路程,怎麼走都來得及。
張金生沿着街邊行人路走的很慢,走到一個十字街口,他放慢腳步,縣城的街道很窄,人車混流,異常混亂,路口紅燈幾乎就是擺設。
張金生東瞅瞅西看看,半天沒敢動腳,路對面維持秩序的一個交警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快步跑過。張金生剛跑兩步,忽然聽得一聲大叫:“小心!”
一輛闖紅燈的摩托車直接把張金生撞飛了出去……
“小夥子,你覺得怎麼樣?不要着急,慢慢呼吸,覺得胸口怎麼樣。”張金生睜開眼,看到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正拍打他的臉。旁邊是一群圍觀者,見他醒來眾人都鬆了口氣。老者笑了笑:“小夥子,你別擔心,我是縣醫院的骨科醫生,我鄭國強,你的腿骨沒斷,就是擦破了點皮。他地方有沒有問題啊?”
張金生搖搖頭:“好像沒事。”
“那就好,慢慢活動一下腿腳。慢慢來,不要緊張。”
“現在幾點了?”張金生忽然緊張起來,“我是考生,我下午還要考試。”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一通亂嚷,有人伸手要扶他起來,有人喊他不要動。老醫生擦了把汗,向周圍求助道:“誰來幫幫忙,把他送到三中去。”
一個蹬三輪的自告奮勇,不過他車上有半車西瓜,躺個人肯定不舒服,於是圍觀的人一起叫道:“西瓜賣給我,賣給我,一塊錢一個不要找了。”
一車瓜很快售罄,瓜農把一大把零錢往兜里一揣蹬上三輪就上了路,老醫生陪同護送,執勤交警摩托車開路,一路警.燈閃爍來到三中門口。考點外設有服務考生的醫療流動站,值班醫生緊急幫張金生做了包紮。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五分鐘,雖經協調進入考場,張金生卻是渾身汗透,心神大亂,更致命的是腿上傷口突然發作,痛的鑽心。
歷史科徹底考砸了,發揮還不到平時的一半。
考完之後,梁老師已經等在門口,一出考場,就把他送去了縣醫院,拍了片子,小腿骨裂,好在救治及時,不算嚴重。
歷史考砸了,這對張金生影響很大,加上縣報社和電視塔聞風而至,想在他身上挖個暖新聞,又分散了張金生不少精力,這一晚張金生一直折騰到兩點鐘才睡下。
第二天上午,梁老師帶着一個同事把張金生送到考場。英語本是張金生的強項,卻因為這場意外,發揮的並不理想。
考試結束,張金生跟湖濱中學的包車回到鎮上,他原本打算一考完試就回省城,卻因為這場意外,不得不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二日一早,妹妹張雅慧騎車去鎮中拿回了試題答案,母親心細怕兒子受不了打擊,藏起來不讓看。張金生笑了笑,對父母和妹妹說:“天塌不下來,沒什麼了不起的。”
估分不及預期,但也不算太差。初步估計語文在110分到120分之間,不確定的是作文,畢竟成年人的思維跟少年不同,張金生不知道自己的大作是否能得到評卷老師的認可。
政治超常發揮,不少於100,這讓張金生略感欣慰。
數學100以上,只多不少。歷史頂多80分,幾道主觀題都答偏了。最痛心的是英語,大失水準,只估了110分,主要吃虧在聽力上,考聽力的時候,張金生意外地走神了,發揮嚴重失常。
總分估計在490到500之間,比預想的530分差了很多。
這個結果對張金生來說並不意味着一敗塗地。
1999年,高考是考完后先估分再填志願,因此知道當年本省的錄取分數線至關重要。
張金生清楚地記得那幾年理科的錄取分數線,但文科卻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