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快把口水擦掉
這所十幾年後名動南州,被譽為“211和985人才輸出基地”的補習學校,現在正蓄勢待發,她的傳奇創始人沈嫣紅此刻還留着一頭幹練的短髮,像一個初入職場的新人。
“人長的倒是真不賴,不過能教好課嗎?”王大成望着樓下宣傳欄上的沈嫣紅照片流起了口水。
“把口水擦掉,丟人。”
王大成靦腆一笑,他有個壞毛病,見了美女就忍不住流哈喇子。張金生其實也沒好到哪去,只是他見多識廣,對PS、美顏有着更加深入的理解,自然不會因為一張照片而留口水。不過當他見到沈嫣紅的真人後。
口水也流了出來。
沈嫣紅絕對是個大美女,身材、臉蛋完美無瑕,優雅的氣質更是讓他胸悶氣短,小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他坐在沈嫣紅的辦公桌前,一時手足無措,緊張的不敢抬頭,再連罵了自己好幾聲沒出息后,他翹起二郎腿,很裝地朝沈嫣紅點下頭:“鄙人張金生。”
沈嫣紅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臉上卻還是掛着溫和的職業的微笑。
她的小手綿軟溫熱,張金生卻心虛地趕緊鬆開了。然後,他像一個老江湖一樣比劃着,磕磕巴巴地解釋起此行的目的。沈嫣紅認真地傾聽者,還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但張金生很快就沒話說了,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和尷尬,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三塊五的香煙,叼起了一支,四處尋找打火機的時候。
沈嫣紅探身過來,奪下他的眼,丟進了垃圾桶里,出手狠、准、霸道。
“張金生,是吧,今年是應屆生,丹江縣湖濱中學理科班,你的情況我大致已經了解,我這裏的情況你或者還不太了解。這裏是補習學校,全校範圍內——禁煙。”
三月的南州已經不是那麼冷,沈嫣紅穿着一件緊身的高領毛衣,將她的腰修的很細,胸脯卻又是巍峨壯觀。
站在張金生身後正一眼不眨地偷窺她的王大成見狀趕緊說:“沈老師,哦不,沈校長,您多擔待,我倆都是從農村出來的,農村孩子不懂禮貌,有什麼做得不到的地方您多擔待。金生這次來是為了報名上學,多學點知識,沒別的意思。”然後又呲張金生說:“你腦子進水了,充什麼老大,把腿放下來,坐正了。不像話。”然後他回過頭來,討好地向沈嫣紅說:“孩子小不懂事,我已經教訓他了,以後還要請你多費心。”
王大成嘴上說的漂亮,眼睛卻出賣了他骯髒的靈魂,他的目光始終繞不過沈嫣紅胸前的那對高峰,看的直咽口水。因為看相實在太爛,張金生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王大成瞪了張金生一眼,卻沒敢吭聲。
沈嫣紅仍然保持着職業性的微笑,公事公辦地對張金生說:“我們學校雖然創辦時間不長,但也有自己的錄取標準,待會兒有個入學測試,考試時間一個半小時,你覺得哪天方便可以過來做個測試。”
張金生盯着她的眼睛傲嬌地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ok,我現在就給你安排。”
考點是沈嫣紅辦公室隔壁的會議室,測試卷是一張標準的高考模擬卷。
張金生要了一支筆,拿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獨自把自己關進了考場。
一個小時后,他走出煙霧繚繞的會議室,驕傲地把試卷交給沈嫣紅。
一直坐在電腦後玩撲克的沈嫣紅接過試卷掃了一眼,對張金生說:“半個小時後會有結果,你們可以選擇在接待廳等,也可以先回去,回頭我電話通知你。”
張金生霸氣地說:“我就在外面等。”
他瀟洒地甩了下頭髮,昂首闊步退出辦公室,在走廊上的一個條凳上坐下。沈嫣紅望着他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恰逢周末,這個時間學生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王大成估摸着沈嫣紅還沒有吃飯,就去外面買了一份宵夜回來,巴結地正要給她送去。張金生叼着煙捲道:“你跑來跑去的,搞什麼名堂。”
王大成指了指牆上的掛鐘:“你看看都幾點了,這麼晚了人家還留着給你批改試卷,咱們不得表示一下嗎,下館子吃不起,吃個盒飯不應該嗎,你這個人咋這麼沒有感恩的心呢。”
“感恩的心,感謝大地……”張金生用手在胸前盤起一個心形狀,饒有興緻地哼唱了兩句,道了聲艹,然後白了王大成一眼。
王大成踢了張金生一腳:“你怎麼回事,今天吃錯藥了,哪哪都不對勁呢。”
“我有哪不對勁嗎?”
“你有哪是正常的嗎?你看看你這裝的,充什麼大尾巴狼。”
張金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王大成說的一點都沒錯,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失態。一見到沈嫣紅就像掉了魂一樣,完全找不到自己了。
一個年輕的女教師從沈嫣紅的辦公室出來,叫張金生進去。
“你的語數英都很不錯,但物理、化學就有些慘不忍睹,不過也不要氣餒,你還是應屆生,明年還有機會。”
十八年前的高中課程里,張金生學的最好的是語文,其次是數學、英語、物理、化學,這四門課一樣的爛,爛的不分伯仲。
不過他大學學的是數學教育專業,雖然學的一般,但基礎還是有一點;又因為曾幻想過考研出國,所以英語也補了起來,語文、數學、英語三門課的底子還是有一些的。至於物理、化學那就有些凄慘了,這個張金生心裏也有數。
“別呀,沈校長,理科不行,我考文科啊,我歷史、政治也挺不錯的。”張金生說著很有派頭地捋了一下頭髮,其實他剛剃過頭,頭髮長不過一寸。
沈嫣紅被這個搞怪的少年差點逗笑了,但理智讓她不得不提醒張金生:“OK,我很欣賞你的魄力和勇氣,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滿打滿算,現在距離高考也只剩123天,現在改學科,風險可不是一般大!”
張金生瞅了眼批改后的試卷,目光又在她飽滿的胸脯上稍作停留,便輕鬆地說:“試試吧,反正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嘛。”
沈嫣紅略加思忖:“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悲觀,你的語數英都還過得去,文科的話,你要知道,在就業方面並沒有多少優勢。”
“謝謝您的提醒,不過我決心已定。”
面對這個倔強的追風少年,沈嫣紅聳聳肩:“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還是要進行一次測試。現在?還是改日?”
張金生看了看牆上的鐘錶:“會不會太晚了?”
“我無所謂,你呢?”
“我當然也無所謂了。”
四十分鐘后,張金生把做好的卷子交給沈嫣紅。王大成跟着他一起進了辦公室,滿臉堆笑,把手裏的飯盒放在辦公桌上,熱情地說:“校長晚上還沒吃飯吧,來來來,紅燒仔雞,回鍋肉。趁熱吃,趁熱吃。”
沈嫣紅道了感謝,說自己還不餓,暫時不想吃飯。
王大成只當她是客氣,仍舊勸道:“要不,您帶回去吃吧,紅燒仔雞,回鍋肉,挺不錯的,還是熱的呢,這個小仔雞啊,我跟你講是今年新長成的,嫩的不得了呢。”
沈嫣紅正埋頭批閱張金生的試卷,聞言抬起頭,微笑着說:“不不不,真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
“別別別,沈校長您太客氣,您瞧都這麼晚了,再忙也得吃飯是不是?”
“不,我真的不餓,謝謝了。”
“沈校長您太客氣了……”
就在二人你來我往的拉鋸戰中,裝盒飯的膠袋破了,泡沫飯盒裏的菜撒了出來,湯汁濺了一桌子都是。
王大成心慌手亂趕着收拾的時候,又不小心把桌上的文具盒給碰倒了,文具掉了一地。他本想去撿文具,不甚胳膊肘又碰到了文件架上,而文件架恰巧又撞倒了沈嫣紅的咖啡杯……
沈嫣紅聳聳肩,唯剩苦笑。
……
十分鐘后,張金生和王大成在互相指責中走出大樓。
王大成去“牽馬”的時候,張金生又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他朝這大樓的隔壁望去,學友書店大門緊閉,已經打烊了。
張金生不知道的是在這棟燈火輝煌的大廈的某個玻璃窗的後面,一個靚麗的身影正優雅地端着咖啡杯在注視着他。
……
一個星期後,張金生趁雨天回了趟故鄉丹江縣湖濱鎮,主要是兩件事,第一補辦身份證,第二去湖濱中學找文科班班主任梁國高,表達了該學文科的意思。
湖濱中學是所鄉村中學,教師水平不高,學生又都是縣內幾所重點中學挑剩下的,基礎很弱,升學率很低。因此每年聯考過後,就會有大批大批學生離校。即使剩下的學生裏面也常有些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傢伙,反正都考不上,老師也懶得管。
張金生的不辭而別並沒有在這一潭死水的校園裏激起半點漣漪,甚至他的幾個死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這個人心惶惶的季節真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趁着上晚自習的時間張金生去了文科班班主任梁國高的家,隨身帶着兩瓶好酒。
聽說張金生這兩個月一直在省城三人行學校補習,最近幾次模擬考試成績都還不錯,梁國高想想左右也沒什麼損失,就大包大攬地說:“沒問題,明天我跟張校長說一下,當然你最好先跟張老師打個招呼,畢竟他也是你班主任嘛。”
回鄉得見父母,這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這一點張金生倒並不緊張,自己是重生,又不是穿越,身份方面無須過度洗白,此前的那通電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張金生,丹江縣湖濱鎮上集村沒有第二個叫張金生的人。不過為了防止意外,他還是把行程安排的很緊湊,從南州乘車直奔湖濱鎮,見了梁國高,談好了事情后,再回家去,到家時已經過了十二點,母親勞累了一天早早就上床睡了,妹妹張雅慧住校沒回來。
張金生小心翼翼沒有驚動母親,她現在身體尚可,但雙鬢已經斑白。
父親張羅着去給他下麵條,張金生沒同意,就着鹹菜啃了一個冷饅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房間他闊別了十八年,已經十分陌生。
第二天一大早,他問父親要了戶口本后就出門去湖濱鎮,路上遇到生產隊長齊大章,齊大章扛着鋤頭、牽着羊,嘴裏叼着一支厭倦,瞅見張金生,就說:“大學生,聽說你不念書啦?這就對了,念書有個啥出息,你瞅瞅跟你一般上初中的,出去打工的都蓋上了小洋樓,就你家還住舊平房。你爹娘腿都累細掉了,掙倆錢都讓你給打水漂了。你出去好好乾,爭取三年之內把小洋樓蓋起來。”
張金生掏出香煙給他點上一支,說:“叔你說的對,回頭蓋樓請你當監工啊。”
齊大章說:“請我那就對了,準保給你蓋的又漂亮又省錢。”
去鎮上派出所補辦了身份證后,又趁着午休期間去拜望了原來的班主任張齊。像張金生這種渣渣,死在自己班裏和亡在隔壁班裏能有什麼區別?張齊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事情辦完張金生沒有再回家,他把戶口本放在鎮上開煙酒店的表姐家裏,就撘班車回南州去了。
這樣看似不近人情,卻也是為了父母考慮,父(母)連心可沒那麼好唬弄的,萬一讓兩位老人家瞅出什麼破綻受了驚嚇那可就是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