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絕情路
真氣不斷使用,功力的衝撞使的李昞筋脈正在承受着真氣亂撞的痛苦,但李昞永遠是李昞,不屈不饒,無論多大的痛,無論多大的傷,都會挺過去的。
第二輪攻勢已經開始,四面的圍攻使的李昞活路難尋,一名黑衣人鋼刀襲來,李昞帶着伽羅閃身躲過,自幼便嬌生慣養的伽羅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心下自然是十分驚恐,而面前所面臨的場景,卻又不是自己所能挽回,但是護在身前的墨綠色身影,卻讓她的心,覺得莫名的安寧。
面對殺手的毫不留情,李昞既要忍受身體帶來的痛,又要護着懷裏的人,終於,這成為他的破綻。
一生都在守護,到頭來能我在手裏的又剩下什麼?或許丹青留字,千百年後,還有人為他落下一聲嘆息。
黑衣人改而直攻伽羅,不懂武功的她在這場謀殺中成為了最無辜的犧牲品,她只能無奈的躲在李昞身後,延遲着死神的召喚。
鋼刀砍向伽羅的時候,李昞意識下為伽羅當下殺招,卻不料另外四名黑衣人的配合,同時又是四柄鋼刀砍來,魃閻劍揮劍擋開其中三把,最後一把利落的刺入心臟位置。
李昞側身閃開,卻因護着伽羅而放開了最快的速度,冰冷的鋼刀刺入了身體,溫熱的血溫暖了它,直到那血滴在地上,李昞還是護着伽羅,長劍刺入。
黑衣人抽身閃過,李昞踉蹌後退數步,直到伽羅不知不知所措的扶着他,黑衣人再次以圓形將李昞圍在中間,靜,靜的所有人都能聽到血低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無雜音。
李昞身受刀傷,真氣亂撞,現在的他。好似已經看見彼岸花,艷紅奪目,一生廝殺,一生算計,一生守護,到最後,還要連累眼前這個無辜的女子,想想真是覺得諷刺,心裏覺得苦,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微微側過頭,看向伽羅,本應是驕縱的公主,卻因自己而不得不亡命冤魂,眼中的愧疚,深的讓伽羅不敢細思。
“對不起。”輕聲卻堅定地聲音撞入伽羅的耳朵,瞬間佔據了她的心,太多時候,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一個再純粹不過的眼神,就能讓另一個人選擇俯首稱臣。
“不關你的事,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說對不起。”伽羅也不知道為何這時候的自己會這樣的鎮定,難道因為愛上了某一個人,在面對他時,這股愛的感覺,會給予勇氣么?一直被護在身後的伽羅羞澀的伸出手,牽住了李昞沒有握劍的手,掌心冰涼,這讓李昞的心裏也有了涼意。
黑衣人見李昞已受了傷,伽羅又不會武(功,眾人更知道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刀光冰寒,再次向李昞襲來。
沒有後退的路,只有拚死的決定,魃閻劍皇者之風,永遠不會因為皇者的處境而降低威嚴,牽着伽羅的手不曾鬆懈,自己一生守護,到頭來依舊一無所有。
需要自己守護的人自己無能為力了,眼前的人,便不能讓她陷入困境,自己的命,本就時日無多,恨很好,念也罷,對於死人,或許都不重要了。
遠處站着的身影幾乎融進了暗夜,但眼中的目光,卻比這夜晚還要暗,還要冷。
虞世基不知該怎麼樣去和楊爽說話,這是楊爽心裏的一道傷,傷總是要結疤的,只是那道傷,結了疤,卻總是又被掀開。
楊爽終於低下了頭,道:“你不用擔心我。”“世兄。”“呵,只有當你知道我心情差到極點而你卻無力安慰我的時候,你就會叫世兄。”
虞世基被說中了心裏的習慣,也低下了頭,看着街道上的廝殺,楊爽道:“李昞是想自己全力引開殺手,給伽羅一個生機,諷刺,這才是諷刺啊。”
聽的楊爽說話,虞世基抬起了頭,道:“你要再不救人,就只能收屍了。”“對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尚且這樣殘忍,更遑論我這個身上有一半不同血的弟弟。”說完轉過身,同時抬起手輕輕揮了揮便離開了。
李昞已經決定放棄自己的命了,只為了能給伽羅博得一絲生機,畢竟,對這些人來講,自己是遠遠重於伽羅的。
又是一輪圍殺,伽羅緊緊握着李昞的手,任由着這個人將自己帶入地獄,李昞已經決意放開伽羅的手,將她扔出戰圈,就在即將放手的一刻,無數利箭穿透風聲,夾帶着刺耳的呼嘯,隨之便是黑衣人的喪命。
突來的變故使得伽羅不知道該怎樣應付,慌忙間李昞握緊了伽羅的手,那溫暖的手掌好似帶着力量,使人安定,“別怕,也別動,沒事的。”
李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伽羅安靜下來,平靜的看着李昞的雙眼,利箭從耳邊呼嘯而過,地上的屍體,沾滿權欲的鮮血,但在伽羅此時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李昞。
黑衣人全部倒地身亡,李昞身體的重創使得他有了一瞬間的失神,失去了敵人的意志也變得脆弱,伽羅見李昞就快倒了下去,立即扶住了他,眼神中的溫柔與擔心,卻讓李昞想起了另一個身影。
不經意的扭頭,卻正好看見即將消失在轉角處的兩道背影,白色的背影並無印象,只是那個黑色的身影,讓他心裏,又陷入了算計。
血還在流,甚至也沾染了伽羅的鎧甲,伽羅扶住李昞,道:“你流了好多血,我送你回使館再再宣太醫。”“不用。”“你流血了。”“我擔心那些人還有餘黨,所以就不回去了。”
“你放心,經過這件事後,皇兄一定會派兵加強這裏的守衛。”李昞聞言低聲笑道:“那時間也來不及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避一下,我需要養傷。”看着李昞的模樣伽羅覺得心裏十分難受,甚至於愧疚,好像這傷是自己造成的,只是相愛的兩個人,誰又能分清到底是誰欠了誰。
扶着李昞,兩道身影避開地上的身體,躲開流出的鮮血,緩緩消失在街道。
城中的房子密密麻麻,但李昞知道自己決不能投宿,黑衣人沒有按時回去,也就說明了結果,自己若投宿只會牽連無辜,兩人便這樣走在城中的街道,像兩個孤獨的遊魂,找不到前往黃泉的路。
“梆、梆、梆。”敲更的更夫帶着學徒走在已經無人的街道,一旁有個死胡同,有座小宅院,更夫指着小宅院對學徒道:“以後打更,這個衚衕就不用管它,記住了。”
學徒好奇的摸了摸頭,道:“為什麼這個不管它?那裏面的人怎麼知道時候呢?”
不待學徒說完,更夫舉起木棍敲了敲學徒的頭,道:“我還會害你啊,這房子原來住的,也算是戶人家,家裏有些財產,在外頭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又不管,人家姑娘就找上門來了,沒想到這人顧及顏面,不肯承認,那姑娘悔恨之下就在他家客廳撞牆死了。
從此之後,這家人就在沒有安寧過,那姑娘化作厲鬼,天天回來糾纏,這家人沒辦法了,只好搬走,現在時不時的,都還有人聽見房子裏頭有女人的哭聲。”聽完更夫的話,學徒嚇得連連點頭,顫聲道:“那師傅,我們趕緊走吧!我怎麼覺得冷。”
“冷?這就怕了?這麼大座城,哪裏沒個冤死鬼,年紀大了,難免遇到些,我就來給你講講啊。”更夫邊跟學徒講着經歷邊打更走路,不一會兒也就離開了這個死胡同。
坐在石階上的李昞看着離開的兩人,轉頭看向房子,伽羅聽完更夫的話也不禁有和學徒一樣的反應,感覺到了伽羅的變化,李昞握緊了伽羅的手,自己也咬牙撐着站了起來,道:“我們進去吧!”
伽羅看着李昞眼神看向的地方,道:“可那裏面有鬼啊。”驚恐的面容看得人也不禁生了憐惜,李昞道:"別怕,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在天見,鬼怪不敢驚。
“真的?”看着伽羅疑惑驚恐的眼神,李昞握着伽羅的手順勢將人拉的靠近自己一些,眼神中滿帶使人安寧的鎮定,輕聲道:“相信我。”
伽羅選擇了相信,或者說愛了的女人沒有選擇,或者,只能選擇愛或不愛。
久未有人居住的房子結着蛛絲,屋子也一片狼藉,暗夜中的月光照射,昏淺的視線所及使得屋子看起來更加可怕。
緊緊依偎在李昞懷裏的伽羅更是害怕,但心裏卻還是惦記着李昞的傷勢,狼藉的屋子中還殘留着搬走時未用完的蠟燭,兩人身上皆未帶火摺子,藉著昏暗的月光,伽羅扶着李昞坐在了椅子上,隨即嘆了口氣,李昞敏感的捕捉到了這聲哀嘆,道:“怎麼了?”
“有點累。”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伽羅疲勞的說道:“這什麼鎧甲,好重。”“鎧甲是戰場護身之物,金屬所鑄,自然沉重。”伽羅聽到李昞的話后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立即將帽子摘下,又將鎧甲脫下。
李昞還來不及阻止,卻見伽羅已穿着晚上偷溜出來時那身衣服,原來她只是將鎧甲套在外面,怪不得敢這麼大膽的脫下,李昞心裏正笑自己多心,伽羅已拿過魃閻劍遞到李昞身旁,道:“你傷的那麼重,一路上卻還帶着它,我想,它一定是很重要了。”
李昞沒有握住劍鞘,確實握緊了劍柄,清脆的鐵器摩擦的聲音伽羅還沒來得及反應,劍身已帶起火光,經過蠟燭的時候點燃殘燭,重新將劍放回劍鞘,明亮的燭光下伽羅才看清李昞的上衣已是被血沾透,心疼的抬起手撫摸着沾滿血的衣衫,墨綠色的衣袍沾上血,將衣衫的顏色襯的更暗。
看着伽羅的眼神,李昞有些不忍,道:“無事,我已點穴封血,沒事的。”伽羅聽着李昞安慰的話語,心裏只覺得更疼,那麼多的血,那麼深的傷口,一定很痛吧!
想着想着,竟忍不住眼淚落下,看着這張不久前還活潑開朗的臉,現在卻帶滿了哀傷、驚恐與悲傷,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替落淚的人拂去淚痕,那樣無助的模樣,使得李昞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其實,都是自己連累了她,想着這些,李昞竟在不知不覺中,將人輕輕攬入懷中。
帶着鮮血和檀香的味道混合,落入伽羅的腦海中,形成了醉人沉迷的熏香,沒有任何抵抗的落入了這個懷抱。伽羅倒在這個懷抱里,心裏卻不知足的想念起他的眼睛。
現在自己被他緊緊擁着,卻看不到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仰起頭看去,李昞卻被她這個動作驚擾,低下頭的時候正好撞見她抬起頭,沾着淚水的眼睫毛顫抖的亮着晶瑩,明艷的屬於少女獨有的面容使得李昞不禁看得入神了,竟鬼使神差的吻了下去。
帶着腥甜的味道落入口中,好似魔鬼的誘惑,伽羅沒有抵抗李昞這樣的行為,但她卻也不知道怎麼樣迎合,獃獃的任由李昞親吻,直到那雙牽着自己的手落入腰間,解開了腰帶,撫弄着自己的肌膚。
伽羅才好似從噩夢中驚醒,準備要推開眼前的人,但落入慾望的人又怎麼會是能推開的,因為疲憊的身體再沒有多餘的力氣,伽羅的反抗到顯得有幾分欲拒還迎的姿態,李昞一路親吻,在這宅院裏,明月為證,繁星為媒。
楊爽回了王府,深夜的月光顯得更加冷淡,楊爽拿下披風,坐在了椅子上,整個人平靜的使人害怕,虞世基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寬慰他,這時楊爽開口到:
“你是不是在想着怎麼安慰我?其實,有什麼想不通的,他總會讓人以為他很在乎你,當威脅到他的權威時,任何人都不過是他要踢開的阻礙。”
虞世基輕嘆了口氣,坐在了楊爽的身旁,道:“既然你已看透,就不要再糾結於這件事了,好好做你的閑散王爺,要是你不喜歡,就回當年師尊的住所吧!”
楊爽抬起頭看着虞世基,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虞世基轉過頭,避開了他的眼神,道:“我知道你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只是你想過沒有,兒時的情誼,是最純真的,只是人難免會長大,長大后,思想不同了,總會有許多的變化。”
“我不喜歡你幫他說話。”“那好吧!我閉嘴。”房間一時陷入沉靜,最終,還是虞世基忍不住開口道:“使館的那些侍衛,會不會遭到滅口?”
“只要不能確定李昞死了,那些侍衛就是安全的。”“他”“呵,多好的機會,一舉剷除兩個敵人,自己還不用惹麻煩,一箭三雕啊,這才是我的好皇兄啊。”
明白了楊爽話中的含義,虞世基也點了點頭,道:“你故意讓伽羅出宮,目的就是看他會不會連自己親妹妹也殺?”“現在不是有結果了么。”
“虞世基聞言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好扯了話題道:“你還不回去看嫂子嗎?都在這麼晚了。”楊爽抬頭看向窗外,好像的確是很晚了,這才站起身,到:“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虞世基見他要走乾脆站起來要送客,嘴裏只是嗯嗯的胡亂答應着。
雪恆院的燈依然還是亮着的,窗邊依舊坐着一個身影,扶着心愛的古琴,琴聲憂傷中帶着切切的等待,這樣的場景,楊爽再熟悉不過,心裏一陣愧疚,自己終究還是讓她活在了等待之中。
一陣陣低沉的琴音伴着主人的心情而動,一聲聲,都是主人心情得話語,一聲聲,都是主人無人說話的真心,一聲聲,都是主人心中急切的期盼。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纖細的雙肩,落在琴弦上的手戛然而止,緩緩回頭,正是心中期盼之人,不再管其他,身體微傾,依偎在了愛人的懷中,溫暖熟悉的味道,將方才心中所有的不愉悅都掃去。
楊爽不知道要怎樣去哄她,甚至想不出什麼好聽或者女人愛聽的話,於是也抱住她,兩人相擁的情景,簡單而溫馨,早已勝過無數語言。
天際已經漸漸泛起了魚白,楊堅一夜無眠,站在窗邊看着天際,看着明月西沉,看着暗夜慢慢消失,東方魚白的顯現,光芒照在他的臉上,深邃的五官也顯得有了柔和,眼睛眯起,等待了一晚,終究還是平靜。
裴蘊走到門口時聽了下來,思慮再三後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道:“皇上,剛才去查探的回來了。”楊堅並沒有因為裴蘊的說話而有所動,一動不動的道:“全死了。”“是。”
“李昞的武功,或許幾年前是可以辦到的,只是消息傳來,他不知什麼原因身體已大不如前,不可能啊。”““影子們全是被利箭射殺,應該不是肅殺國君。”“嗯?”
“許是肅殺國君自己也感覺到事態,提前有所準備。”“不,是他,是他將計就計。”隨之轉身,憤怒的掀了桌子,眼中的怒火像是燃燒的烈焰,勢要吞沒所有心中的不願,“是他,為什麼朕會輸給他,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