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垃圾(二)
“敏敏,你也別說了,再吃點,別想,再吃點。”胖女人勸女兒道。
老張只是悶頭吃飯,沒有開口說什麼!
少女端着碗,用筷子把碗裏的飯撥來撥去,就是不往嘴裏送。
“媽,我實在吃不下去了!”少女很難為情的說,放下碗,站走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老張和妻子很快吃完了,老張也比平時少吃一碗,不知為什麼這樣的香濆濆的飯菜,老張少說也要吃它三大碗,不過現在他卻兩碗還沒有吃了,老張心裏很不舒服。
胖女人開始收拾碗筷,她仍然把剩飯倒在膠袋裡。洗刷完畢,胖女人開始犯愁了,“這垃圾怎樣解決呢?”心裏思量着,思索了好久,她很不情願下樓去扔掉。
“叭”不知道誰家隔着窗子,從屋裏扔出一個膠袋,膠袋在空中飛行了一段時間,便叭的一聲重重地拍在地上。
胖女人站起身,走到窗戶,透過窗戶看到一個膠袋躺在地上,膠袋被擠裂了一個大口子,袋裏的垃圾散開了,散了一地。
胖女人微微笑了下,好像有了靈感,飛快地走進廚房,把垃圾袋拎了出來,打開窗戶,很快地把袋子扔了下去,“嗖”膠袋飛了出去,接着“叭”的一聲,膠袋重重的拍在地上,膠袋裂開,剩菜崩踐了一地。
老張坐在桌旁,他想喊住妻子,但是沒等他喊出聲,胖女人已經把手中的膠袋扔出去了。
胖女人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向老張做了一個鬼臉,但胖女人似乎又覺察到了什麼。趕快收斂了笑容,把窗戶關上。
“這味越來越大了”胖女人衝著老張說,“得買一瓶空氣清新劑,除除味。”
老張很無奈,更無語。
“老張,你怎麼不說話”胖女人見老黯然無語,便問道。
“說什麼!”老張有些煩燥,最近為垃圾的事,老張心情一直不好,每天一回到居民樓,他就犯愁,那難聞的氣味,滿天飛的蒼蠅,讓他無法忍受。
“你向居委會反映反映,那打掃的老頭兒怎麼好幾天也不來收垃圾了?”胖女人向老張問道。
“我們對門的老趙早就向居委會反映過了,居委會說那老頭回鄉下了,要幾天才回來,居委會要求我們居民自己注意保持衛生。”老張向胖女人解釋說。
“還得等幾天,現在都受不了,那黃水已經流到樓道里來了,我看呢,再過幾天,我們就無法出樓道口了。”胖女人憤憤的說。老張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嘆氣。
太陽炙烤大地,垃圾堆像熱水煮沸了一樣,沸騰了,不斷的散發著熱烘烘的臭氣。黃水不斷從垃圾堆里溢出來,向四周擴散,蒼蠅也越來越多,還有綠豆蠅,它們胖胖的身體在陽光下閃着綠光。金色的小翅膀,在空中飛舞,他們忙的可謂不矣樂乎,嗡嗡地飛個不停,垃圾堆越來越大。整個居民樓的這條街,堆滿了垃圾堆。到處都是酸臭味。空氣簡直污濁的讓人窒息。路經這的人,有的忍着炎熱,戴上了口罩,他們沒有辦法,這是他們上下班必經之路。有的人可以改道走的,他們寧願跑遠,也不在這裏走。
居民樓的居民也在忍受權限的邊緣,他們幾乎無法再忍受下去了,空氣清新劑已經無法除去屋裏的酸臭味,一天洗幾次澡仍然還覺得不舒服。有好幾家人都出現病狀,不是泄肚,就是發燒,小孩老人更是吃不消,生病的大有人在,幾乎引起了恐慌。
蒼蠅的地盤不斷的擴大,室內也成了它們的家園,只要不小心留下一點窗縫,它們就會趁機而入,餐具,器物上到處是它們吻過的痕迹。
一天早晨,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拉着一輛板車,在一堆堆的垃圾邊開始,鏟垃圾。老人身上穿着一件小背心,雖然是白色的,現在已經成為了黑色的。下身穿着一條黑色的肥大的褲子,腳上穿着一雙露着腳趾頭的球鞋,球鞋一隻腳上的鞋帶沒有了,像拖鞋。黝黑的臉上佈滿了榆樹皮似的皺紋,頭髮很短,已經花白了。小背心已經被汗水滲透,臉上大顆的汗珠,滴落不停。他低頭吃力的一下下的除着垃圾,每除一下,他脖子上青筋暴出。垃圾很不好處理,因為裏面什麼都有,膠袋每次都擋阻鐵杴,鋤起來垃圾會從上面滾下來。垃圾這樣一折騰,一股更加難聞的,刺激性的氣味散發出來。直鑽人的大腦。
居民樓的居民很高興,有人開始打掃垃圾。同時也有些不滿。
“這個老頭怎麼才來,做什麼去了,看弄的這條街,污水橫流,臭氣熏天?”
“快……快跑,臭死了。”
“哇,了不起,他還能站在垃圾堆里。”
……
每一個走過老頭除垃圾的地方,都會留下一句話。老頭對此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只是默默的處理垃圾。
“哐……哐……
一個少年踢着一個飲料瓶,飲料瓶在柏油馬路上哐啷哐啷的滾動着,少年嘻嘻的笑着,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衫,白色陽光照射下,他的臉膛更加白嫩。
“哇,好臭呀!”少年捂着鼻子從老頭裝滿垃圾的板車旁跑過。
老頭抬頭看了看少年,然後低頭鋤垃圾。老頭自己思量着“沒想到,我幾天沒有來,這條街變成了這樣,不是街頭就有一個垃圾池嗎?清潔工每天都要清池的,他們只要走幾步就可以把垃圾扔在那裏。這個樓不是大學生老師的家屬樓嗎?他們不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嗎?……
老頭滿腦子的疑問,仍然低頭鋤垃圾,他也一陣陣的感覺噁心,刺鼻的臭氣不斷的鑽入腦子,汗水不斷的流下來,毒辣的太陽灑着他的光着的脊背,他已經把小背心脫下來,扛在肩膀上,不時的用它抹一把臉上的汗水,然後繼續鋤垃圾。
“哇,我受不了!”兩個女孩子手拉手,都捂着鼻子,從老頭身旁跑過,她們都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身上飄逸着香水味。老頭身上和垃圾堆一樣散發著臭氣,當那兩個女孩跑過他身旁時,他把頭低的很低,好像很怕她們看到他的臉似得。
老張和他妻子下班回來,正好經過老頭鋤垃圾的地方。老頭經過一上午的努力,垃圾已經被鋤掉了不少,正好到了老張住的那撞樓。
“看才來,這裏臭氣熏天了!”老張妻子怨聲怨氣的說,臉上也流露出對老頭責怪的神情。
老頭沒有抬頭,雖然他聽到了老張妻子的話,他不想辯解什麼。
“快……快,我實在受不了,中午飯又不願意吃了!”胖女人一邊說一邊拉着老張往樓道里走。
老張又回頭看了看,老頭正在停下手中的鐵鍬,抬頭看着他們,老頭見到老張回頭看,老頭像犯了錯似的,趕快低下了頭,繼續用鐵鍬除垃圾。
“媽……媽”少女急急的跑進屋,“媽,樓下的垃圾沒有了。”她臉上帶着甜甜的笑。
“是啊!太好了,再不會有酸臭味了。”胖女人微笑着說。
老頭從早晨一直干到晚上,中午也在烈日下除垃圾,好像垃圾在那裏就是自己的錯似的,別人的指責是對的,老頭木木的腦袋裏只想着快點把這條街的打掃出來,好不讓這條街飄逸這種難聞的氣味。老頭在垃圾散發的臭氣的中掙扎揮舞着,雖然他已經五十多了,但是由於他一生做的都是出力的活,他的身體還硬朗,照普通老人早就不能做活了,更不用說這樣除垃圾的活了,他們更是早不能做了。老頭一車一車的把垃圾裝上,拉走,滿身是汗水,垃圾的酸臭味侵進了他的全身,混雜汗水,粘粘糊糊的,衣服都粘在身上。他口渴的很,只是喝點自己帶來的白開水,沒有一個人和他說話。老頭也沒有什麼怨言,往常也是這樣,他默默的除垃圾。
經過一天的努力,居民樓的這條街的垃圾終於清除完了,垃圾堆放的地方老頭弄了些白石灰灑上,於是這條街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車輛又多了起來,雖然街上還殘留些怪味,但是比起前幾天,已經有天崖之別了。樓上居民開始重新打開窗戶,透氣,吹風。家家戶戶都快樂的生活着。
過了十天左右。
“打掃衛生的老頭死了。”
“得病死的”
“據說,他十幾天前給我們打掃衛生后,就幾天沒有吃東西,他吃不下飯,垃圾太臭了,誰也受不呀。”
“他是孤寡老人,沒有兒女,可憐呀!”
“昨天,不是還看到他打掃衛生的嗎?
“什麼時候死的?”
“昨天晚上。”
“真可憐,沒有親人,死了也沒人管。”
“如果不是他,唉……
居民樓沸騰了,打掃衛生的老頭死了,對他的死人們做了很多的猜測,便實際上老頭怎麼死的呢?
據居委會的同志說,那老頭在十多天前,一天把前幾天積存下來的垃圾打掃完,那天天氣很熱,老頭中暑了,再加上吸了一天的垃圾散發出來的臭氣,他胃被熏壞了,好幾天吃不下飯,吃下也吐出來,便老頭卻仍然堅持天天打掃衛生。再壯的身體也受不了或!後來雖然多少吃了點東西,但仍然不舒服,胃裏直翻騰。但是老頭認為沒事,扛了幾天就好,沒有想到他是中毒了,垃圾發霉,生成了有毒氣體,那天他吸入了大量有毒氣體,但是他並沒有重視,只是覺得的噁心,等到他發覺不好時,已經晚了,死掉了。
老張對老頭的死,他總感覺到於居民樓的居民有解脫不了的關係。
老頭死了,居民樓的居民都似乎有點可惜,心裏似乎隱隱約約有點不舒服。
不久,沒有人再提起他。居民樓這條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堆堆的垃圾,重新臭氣熏天,污水橫流,蒼蠅嗡嗡亂飛,路人又捂着鼻子走路。
而街東頭的垃圾池卻時常是乾淨的,一點垃圾也沒有,就連蒼蠅也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