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陸家咀出現
陸思微一出辦公大樓,門口就停着一輛黑色轎車,等着他上車。
他毫不意外,和阿嵐先後進了車裏。
司機是陌生的面貌,但是氣度沉穩,一看就是狗隨主人。
那個姓陸的老頭,就喜歡這種調調的走狗,一派出去就能給自己充門面,顯得自己倍兒高大上。
車子啟動后,就把他們拉到了郊外一個獨立的圍牆院子裏,一進去,正有一輛私人直升機停泊在空無一物的院子空地中間,等着他的到來。
陸思微雖然早已預料到陸家咀的安排速度,但是此時此刻還是不免感到一絲驚詫。
陸家的居住地距離這裏有400公里,然而隔着那麼遠,陸家咀還是能夠在十分鐘內將接他回來的流程安排得如此迅速而妥當。
他不得不承認,比起陸家咀來,他還是個差得遠的愣頭青。
不過,那個姓陸的比自己還多了幾十年的閱歷,這也沒什麼可佩服的。
假以時日,自己也能做得到。
一個小時后,陸思微重新站在了陸家那棟看似遠在深山,實際卻有着十分鐘就能抵達市區的地下通道捷徑的不起眼小樓前,瞧着稍顯古板樸素的裝修,破舊斑駁的牆面上爬滿了爬山虎,整棟佔地不大的四層小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收入還算富足的農民的自建樓。
和陸家咀的身份地位十分不符,卻和他的行事風格十分契合。
陸思微一瞧見這多年未見,但一見就有熟悉味道撲面而來的小樓,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心底湧現出一股厭惡。
他自打十六歲跳級完成大學學業,拿到證書後,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裏。
之後,再也沒回來過一次。
雖然仍舊錶面上對陸家咀是畢恭畢敬,唯唯諾諾,言聽計從。
但是,他在新城市生活的時候,一點也沒聽陸家咀的命令。
他的住所在保持外觀低調的情況下,內里是極盡奢華,而且怎麼費錢怎麼來,什麼花里胡哨的都往居住所里塞。
彷彿要把在這棟小樓里受到的壓抑感全都在自己的居所里完全釋放乾淨。
現在重新回來面對這棟令人感到窒息的“農民自建樓”,陸思微是百般不情願。
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再也不用和這裏扯上關係。
想到這兒,陸思微又重新變得愉悅起來。
“阿嵐。”
在抬步之前,陸思微突然停了腳步,喊了身後默默跟着他的阿嵐一聲。
“在。”
阿嵐聽他呼喊自己,下意識地用了尊敬又簡潔的語氣,去回應他。
回應過後,阿嵐才反應過來:這是習慣成自然了。
陸思微喜歡不啰嗦、聰明且忠心耿耿的人,所以他也一直扮演着這樣的角色,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舉動,都是按着陸思微的喜好來的。
從陸思微離開陸家不久,他就一直跟在陸思微身邊。
這幾年日夜相伴所累積的習慣,讓他在剛才那一瞬間,不由自主地用陸思微喜歡的口吻,去回應他的呼喚。
他剛才忘了,現在他不必再對陸思微唯唯諾諾、言聽計從了。
陸思微也聽得一愣,頓了一下,“……你和我在一起,也全是陸家咀的吩咐?”
阿嵐沒想到,在這個時刻,他居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陸思微是個極為挑剔又傲慢的性子,女人他是一個都看不上。
而自己這樣對他百依百順,並且百般迎合他的要求,反而讓陸思微對自己萌生了異動的情感。
而自己雖然起初覺得十分奇怪且噁心,但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也就忍受下來了。
到後面的時候,那種忍耐,逐漸也一併變成了習慣。
阿嵐自己也不清楚,這種習慣,到底有沒有半點接受陸思微的意思在。
而現在,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陸思微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向他確認,他是否對自己完全只是出於完成任務的負責任而已。
這讓阿嵐心底有了一絲觸動。
“……老爺的吩咐並沒有具體到我的日常去,他只說,讓我在你身邊好好待着。”
阿嵐回答得很含糊,但是,陸思微聽罷,卻嘴角泛起笑容,十分得意。
看來他的魅力還是足矣。
“呵呵,不過,可惜你是別人的走狗。”陸思微冷笑一聲,“當你不再是全部符合我的要求時候,我也不會對你有半點情感。今天過後,你就滾回到姓陸的這邊來,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陸思微把這一心裏隱隱埋藏的刺拔掉后,這才心情舒暢地正視面前這棟小樓。
從外面看,這棟小樓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像是久未有人居住。
但陸思微和阿嵐下了直升機,被一輛黑色轎車拉到門口的那一刻,那棟小樓的庭院門,便自動打開了。
是的,這棟樓看着似乎很落後破舊,但是其實安保設施設計得非常到位。
都是特製的普通又破舊的外貌作為掩飾,令人看不出來它內有乾坤。
陸家咀這是讓他們自行進來。
陸思微也不客氣,一馬當先就走了進去,輕車熟路地上了“吱呀吱呀”作響的木樓梯,直接來到二樓的會客廳。
這幾年來,這兒依舊絲毫沒變,擺設普通又簡樸,沒有半點奢靡氣息的擺設和傢具,而且一直維持着他離開這裏時候的模樣。
一打開門,陸家咀便獨自一人坐在主人的沙發主位上,陸思微的目光一進門就和他直勾勾的目光對上了。
陸家咀依舊是平頭黑髮,方臉細目,身上的衣着也是簡單樸素,雖然不苟言笑,但是也不咄咄逼人,整個一個普普通通家庭里,性格嚴肅、沉默寡言的父親形象。
就是這樣一個人,手握重權,坐擁無數隱形資產,錢權兼收、叱吒風雲,外在形象卻只是路邊隨處可見的一個中年男人模樣。
按道理說,人中龍鳳哪怕穿着乞丐服,旁人也能從他神貌窺見幾分強大氣場,這種從內往外散發的氣質是很難掩飾的。
但是,陸家咀卻是看起來就是那樣普通。
因為他這數十年的修鍊之下,已經能做到完全將自己的氣場修到內斂得半分不顯。
陸家咀就是個把低調刻進自己基因里的慫貨。
陸思微不屑地在心裏對他表示一番鄙夷,面上則不形於聲色,面無表情,兀自走至客位的沙發上坐下,坐姿並未講究,顯得有些無禮。
陸家咀對他這樣不同以往、沒有拘束禮節的行為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滿。
見他坐下,陸家咀盯着他的臉,等他自己開口說話。
陸思微面對他這無波無瀾,沒有半點情緒的目光,原本想在他面前做足氣場,不輸陣勢的,但現在,陸家咀那超出常人的從容鎮定,讓他心中那不適感不由自主又泛起來。
陸家咀就是這樣噁心的一個人。
任何人都會有情緒外露的時候,哪怕面無表情,臉上和眼底也總會有一些微表情情緒體現出來。
尤其是在心情激蕩的時候,更是不能避免的。
按道理說,自己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陸家咀一定會因此感到生氣,或是些許擔憂,甚至還可以有些急躁。
從他馬上答應自己的談話要求來看,能看出來他很重視自己這次的“叛逆行為”。
但來到他面前後,他卻依舊是這種一潭死水的表情。
一如既往,平靜得連一絲漣漪都不起,五官像是被釘子釘死在了臉上,一點變形移動都沒有。
陸思微感到不爽至極。
陸家咀這種噁心感居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這讓他的好心情打了一個折扣。
“話不多說。”陸思微皺起眉,面色嚴肅,“我回來,是想告訴你,黑市交易權掌控人的位置我還要,但從此與你再無干係,你不能再插手。”
“你只想要這個。”陸家咀開口了,聲音和神色表情一般普通又冷漠,聲線是一馬平川,毫無起伏,聽着就覺得十分無趣。
“是。”陸思微爽快承認。
“你知道地下黑市裡,為什麼買賣方交易前都會先看你臉色?”
“知道。”陸思微朝他一個假笑,十分輕佻。
誰都看在了陸家咀的份上罷了,不然,誰會搭理一個20歲的愣頭青。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求我的影響力繼續對地下黑市進行輻射,讓你順利進行你的工作,同時,所有收益和操作我都不再過問和插手,由你全權負責。”
陸思微恬不知恥地點頭,“那不是肯定的么?”
阿嵐一聽他這要求竟然這樣無恥,不由得對他產生了幾分錯愕。
剛才還信誓旦旦、捶足頓胸地說,一定要脫離陸家的影響,認為自己沒有陸家也一定能成事。
而且還說要光明正大地站在明面上,做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不願遵循陸家咀的囑咐,永遠低調到連名字都不能出現在媒體上。
現在,陸思微居然要求自己繼續做這個見不得光的地下黑市掌權人?
而且還要求陸家咀繼續給他撐腰。
這簡直就是雙標到臭不要臉的地步了。
陸家咀似乎也對他這個要求始料未及,一時間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如果不答應,我們今天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
陸思微站起身來,作勢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