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喜怒閻王
第五章喜怒閻王
許昭昭剛靠近陳啟煜讓她去的那院子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的味,她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透過白牆雕花圓窗看過去,裏面橫豎躺着兩具屍體,跪在正中的女子頭髮散亂,全然是一幅狼狽模樣,若不是她手上的那對金鐲,許昭昭也認不出來她就是今日的林姑姑。
林姑姑此時雙手佈滿血痕,她面前的人一身黑衣貂裘,正因為人血弄髒了他的金織玄錦鞋而皺着好看的眉頭。
旁邊橫着的一具屍體當是起先負責審罰林姑姑的小管事,豎著的一具屍體是一小侍女模樣的少女,臉上身上都被鞭子打的血肉模糊,但看形體估摸着卻也不過十三四歲。
從傷口看,小管事被一劍斃命,而小侍女則是被活活打死。
管事在打死這小侍女最後一鞭時,並未注意到悄然來到他身後的陳啟煜,故而不小心將人血濺在了他的靴面上,還沒來得及開口求饒就被陳啟煜一劍抹了脖子。
許昭昭自是不知其中的細枝末節,當兩人都是慘死在陳啟煜手上。
她看了眼陳啟煜,嬌生慣養的他本就膚白,一身黑裘錦衣更加襯得他如冰似玉,氣勢凌絕,一頭墨發以金冠束成馬尾,額前兩抹龍鬚碎發略有點睛之效。
這麼好看的人,心腸怎麼這般的黑,打死兩個還在逼問。
許昭昭暗自嘖兩聲嘆了口氣。
“殿……殿下……老奴是冤枉的啊,殿下,您就繞了奴這一回吧,老奴在翊王府操勞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殿下。”林姑姑顫着聲求饒,她想去抓陳啟煜的衣角卻又不敢,只得死死的抓住地上的青磚,指甲都在青磚邊緣上摳出血來。
陳啟煜撫着手上的長鞭,仿若對她的求饒置耳不聞。
許昭昭就站在院牆外,她猜陳啟煜現在應該不會想讓人打擾他,畢竟她剛感到陳啟煜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卻並沒有喚她進去,於是她很有耐心的站在院牆外等着。
“你方才說,我夫人不對勁?”陳啟煜嘴角漫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故意玩味一般提高了聲音。
林姑姑一見他這麼問急忙道:“對對對,奴婢絕不敢有半點欺瞞,許昭昭,許昭昭她不對勁,她不是許昭昭!”
許昭昭站在牆外聽着,努力抑制着面上不露一絲波瀾,握着暖爐的手心卻出了一層細膩的薄汗,她想把這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而陳啟煜似有意無意的往外看了一眼,他不說話院子裏的氣氛就已經逼近了讓人崩潰的臨界點。
俗話說,暴風雨前的寧靜才是最可怕的。
林姑姑沒有得到陳啟煜的回應顯然已經有些亂了分寸,陳啟煜垂眸看了她一眼,她身子一抖忙伏下身去,顫着聲音道:“上次她沒有死成,這一次也算奴婢為主分憂啊。”
林姑姑此話一出,許昭昭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真是個蠢貨,陳啟煜想她死這件事雖然是許多人都心知肚明的,可有些話,在心裏藏着和說出來的意義全然不一樣,林姑姑這樣已經算是把她自己半個身子都逼到了鬼門關了。
“哦?”陳啟煜揚起聲調笑了一聲,“區區一個妾,本王何時要殺她了?”
陳啟煜一笑,頓時比他不說話時還可怕,直叫人毛骨悚然。
林姑姑此時也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極快的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奴婢糊塗,奴婢該死,沒有這回事,全然是奴婢自己破了頭腦子不清醒亂說的,王爺,還請王爺留奴婢一條狗命。”林姑姑說完又猛磕起頭來,磕的青石板上都染滿了血跡。
陳啟煜卻不為所動,也不急着賜她死,反轉悠悠的一點點的磨着她的神經,“你偷盜出去的那些東西統共賣了多少,值你這條命了嗎?”
“王爺,王爺,奴婢知錯了,奴婢做牛做馬,在翊王府當一輩子差,也會把那些東西贖回來的,王爺,王爺你就擾我一命吧。”
林姑姑求饒的聲音實在可憐凄慘,聽的許昭昭都有些於心不忍,她挪動了一下身子,小桃卻立馬拉住了她,許昭昭看向他,小桃卻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她咬咬牙收回了腳步。
雖然她確實是故意激怒林姑姑讓她推了自己,可她斷以為以許昭昭在翊王府的分量,陳啟煜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想在翊王府當一輩子差?”陳啟煜嗤笑一聲挑了下眉頭,咬字清楚的問道:“是你想在翊王府當一輩子的差,還是端王想讓你在翊王府當一輩子的差?”
林姑姑聽他後半句話說出來,頓時整個身影都在原地僵住,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許昭昭透過雕窗的空隙都能清楚的看見她的手在發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林姑姑的反應在陳啟煜眼中並不意外,端王在他身邊插得暗線已久,而林姑姑本就有小偷小摸的習慣,他不過將她偷盜的慾望故意放大,引她露出更大破綻。
只是他沒想到,許昭昭居然能把她嚇到去聯絡和她同在懷疑名單上的徐管事,屬實是意外之喜。
院牆外。
聽陳啟煜說完,許昭昭也明白過來了。
她以為是她利用了林姑姑,而其實這一切都已經在陳啟煜的計劃中了。
許昭昭以為自己在第三層,實際上她在第二層,陳啟煜才在第三層。
許昭昭覺得有些生氣,她還是戚盈餘的時候哪裏有人敢利用她算計她?她氣的撫了撫胸口,而一抬眼就撞上了陳啟煜看向她的目光。
其實從林姑姑進去許昭昭的房間后發生了什麼他本也不在意,只要她在許昭昭還在房間裏的時候進去了,那這個餌她便是咬死了,掙脫不得。
“沒有用的棋子,只能被丟棄,成為喪家之犬。”陳啟煜這話像是在提醒林姑姑端王已經拋棄她了,卻又是直直的看着許昭昭說的。
殺雞儆猴。
看來陳啟煜要她過來並不是要問清楚事情原委,而是要她看着,作為一個沒有用的棋子,一個背叛他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或許從一開始,陳啟煜就絲毫不關心真相,他要的只是他想要的結果。
陳啟煜緩緩的收回目光,悠然道:“既然你說你要為翊王府做牛做馬,那就打斷你的四肢,拔去舌頭,用鐵鏈鎖住,好好的當一隻看門狗。”
陳啟煜說完轉身朝另一處的園門走去,而林姑姑已然像三魂六魄都出了竅的木偶,任由人拖了下去,而後又來了兩人,將那被活活打死的丫鬟好生裹好了往外抬去。
“二夫人,夫人?”小桃輕聲喚着她,這才讓許昭昭一下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方才陳啟煜說的做法,就算她上過兩次戰場,闖過山匪寨,都未見過這樣殘忍的手段。
她動了動步子,身子卻一個虛晃險些摔倒,好在小桃及時扶住了她,她這也才發現自己背後也已經浸濕了一片。
“夫人,走吧我們還要去見王爺。”小桃扶着她往前走,許昭昭卻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吐出,轉身向回走去。
“二夫人?”小桃跟扶着她不解道,許昭昭卻搖搖頭,“回去吧,他讓我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有必要再去見他了。”
小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撐着傘扶着她往回走去。
翊王殿內,兩邊的四十九支青銅樹燈將座椅都烘的暖哄哄的,陳啟煜靠坐在軟墊上,悠閑的翻過手上的書頁,他捻着書連翻過兩頁,似是覺得沒看清楚,又倒翻了一頁回去后才悠悠的看向門外,“在外面受凍嗎?”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殿上常侍奉左右的人卻知道他在說什麼,便回道:“回王爺,二夫人並未隨着到殿前來。”
“哦?”陳啟煜挑了一下眉頭,眼裏劃過一絲精光,“看來變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