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葳蕤生香(三)
第927章葳蕤生香(三)
清晨,殷悅醒來就聽見了一陣陣鳥鳴。
她頭疼地在床上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頭:“小珠子,怎麼這麼吵啊?”
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殷悅連叫了兩聲都沒聽見小珠子的回應,她惱得瞬間做起,看向了陳設陌生的房間。
殷悅一愣,過了兩秒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在公主府了。
籠子裏一隻畫眉在跳上跳下地叫個不停,殷悅一愣,早上惹得她不得安睡的罪魁禍首!
她走過去剛想看個仔細,小珠子就端着一盆清水從外面走了進來。
殷悅見這畫眉長得俊,羽毛亮澤,遂拿起一根穗子逗它:“哪兒來的畫眉?”
小珠子:“昨日世子爺送的,說是先前邀您去府上看畫眉鳥您一直沒去,世子爺乾脆把鳥送過來了。”
殷悅一笑:“還是義兄對我好。”
先前說是珍奇的鳥兒,轉眼還是送來給自己了!
“他人呢?”
小珠子:“昨日您醉酒,世子爺把您送回寢殿就急匆匆地走了。”
小珠子說到這裏,眼神變的有些怪異。
她低聲道:“公主,昨日的事情您還記得嗎?您沒趁着酒醉對世子爺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殷悅一愣:“我能對義兄做什麼?”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還能對付不了自己一個弱女子了?
小珠子抿唇,很快露出了那種‘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經典神情。
小珠子道:“昨日世子爺走的時候,嘴角似乎有傷!您覺得,您昨天有沒有對世子爺,做醬紫醬紫,再釀紫釀紫的事情?”
那種位置的傷口實在是太尷尬了,小珠子書沒讀多少,奇奇怪怪的話本倒是沒少看。
她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以為那是……那是被什麼人用暴力手段脅迫過強吻瞭然后掙扎留下的痕迹……
雖然這種想法很不單純,但是小珠子真的覺得這種事情殷悅能做的出來!
公主做昨日見到世子爺的時候,不是還揪着人家問是哪裏來的美男嗎?
殷悅的呼吸一滯。
腦海里隱約還真的浮現出一些殘破的記憶來。
她當時好像真的抓住義兄問,是何方美男來着……
雖然後面的事情一點都記不清了,但是這個開始就已經讓殷悅覺得自己丟盡了臉面。
她作為一個乖巧多年的妹妹,怎麼可以對義兄做出那種事情?
簡直喪心病狂,令人髮指!
太惡劣了!
開局就這麼動手動腳了,那後來義兄送自己回寢殿的時候,自己搞不好還因為一時酒興上頭……
殷悅的手瞬間插入了自己的頭髮里,已然深呼吸到瞪大了眼睛。
她該不會……還對自己正人君子的義兄,做了什麼……霸王硬上弓的事情!!
“不會吧?”殷悅頓時嚇得面紅耳赤,驚惶地看着小珠子道:“義兄也是會功夫的人,總不至於被我一個酒醉的弱女子怎麼著吧?”
小珠子怯怯地:“那奴婢哪兒知道呢?奴婢那時候去后廚吩咐給您熬醒酒湯了。”
殷悅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
那自己八成是真對義兄幹了什麼了!
否則怎麼解釋義兄當時帶着嘴角的傷匆匆離去?總不可能是他自己把自己給弄傷的吧?
那一定是被自己欺負了,他不好再面對自己了!
雖然趙元庭是一個大男人,但是義兄也向來疼愛自己。
也許他怕誤打誤撞傷到醉酒的自己,所以就……所以就……從了一下?
殷悅更深吸了一口氣,簡直恨不得一頭戳進地里,就在這裏表演一個原地死亡。
殷悅捂着臉鑽回了床上,後悔莫及地說道:“我以後再亂喝酒,我就是狗!!”
這時候崔憐霜從外面走了進來:“怎麼還賴在床上啊?都快午時了,還不起?”
殷悅一愣:“二舅娘?您怎麼來了?”
崔憐霜:“今日是七月初一呀,你忘了?該收拾收拾東西去安和王府了!早上見你人沒過去,老王爺還差人來楚府問了呢。”
殷悅頓時一驚。
“七,七月了?”
當年她尚在襁褓之中,就受過老王爺的恩惠。老王爺膝下子嗣單薄才收了殷悅做義女。
他老人家沒要楚家一點東西,就連當年楚星瀾交給他的寶庫鑰匙,他也在殷慎襲爵后還給了慎小王爺。
對此他開出的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殷悅每年的七月到九月,都要去安和王府住上兩個月,陪陪他老人家。
眼看七月到了,殷悅又該去安和王府了。
許是老人家想她想得緊,才會催人去楚家問。
但是這對殷悅來說就難受了。
她才剛調戲過自己的義兄,現在又要去趙爺爺那裏暫住!
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小小府邸,她該怎麼面對義兄啊?
殷悅又一頭戳進了被子裏,嚎道:“讓我原地去世吧!!”
崔憐霜:“??”
這小妮子,從前不都是盼着去安和王府玩兒嗎?今日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殷悅一直磨蹭到了未時才踏進了安和王府的大門。
老管家笑眯眯道:“公主來的好早。”
殷悅尷尬地笑了笑:“是挺早……”
早到太陽都過了最熱的時辰,正常人都開始午間小憩了呢。
老管家笑道:“老王爺正好想你了,公主去花園裏轉轉吧。”
殷悅心有惴惴地朝着花園走去。小珠子則跟着小廝將殷悅的東西送去房間。
她在心底不停地祈禱,義兄此刻千萬不要在花園裏才好。
興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
等殷悅走到花園,趙元庭還真的不在!
老王爺正在亭子外修剪牡丹,本來人還挺隨和,誰知道見到她來了竟然突然發了小脾氣,“哼”一聲丟掉了手裏的花剪刀。
“你還知道過來?你怎麼不繼續待在你的公主府里呀?是那裏太金碧輝煌,讓你忘了我這個臭老頭子了嗎?”
“哪有。是孫女兒昨天酒喝多了,今早就沒爬起來。孫女兒跟您在這裏賠個不是好不好啊?您就別生氣了!”殷悅挽住了他老人家的手臂。
趙敢:“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才起不來?”
她都已經這麼久不來看自己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七月,她竟然還遲到了!
他覺得,多半是這小丫頭的心快要收不住,不想陪自己這個老頭子了!
殷悅撒嬌道:“不喝了不喝了,以後都不喝了!不過……義兄今日怎麼不在啊?是不是出門啦?”
殷悅心說,要是他出門了正好。
這樣自己這幾日就可以安心地住下了!
誰知老王爺一聽,以為她是想趙元庭了,立即道:“人就在書房念禪呢。你想見?我叫人把臭小子給你叫過來!”
殷悅:“呃……不……”
用字還沒有講出口,被老王爺叫去請趙元庭的人已經消失在了花園裏。
殷悅的嘴角一抽,行動用不用這麼快啊?
她此刻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為什麼她要多話,竟然還讓趙爺爺去叫人請了義兄……
義兄一會兒來了會怎麼看她?
會不會覺得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義兄會不會覺得她是昨日調戲了他還不夠,今日竟然還特地登門來看!畢竟也是自己先問義兄的行蹤的!
殷悅的一張臉都快扭曲到了一起。老王爺還以為她是有哪裏不舒服,問道:“怎麼了,是昨天酒勁兒還沒過,還難受?”
殷悅訕笑了下,“是,是啊。昨日的酒太上頭,我許是有點遭不住!”
一會兒見了義兄,她到底該如何自處啊?
殷悅已經快要裂開了!
沒過多久,趙元庭就被人叫了來。
殷悅見到他的裝扮一愣,從回京以後就沒穿過禪衣的他,今天不知為何又穿上了。
不僅如此,他昨日戴着的假髮也摘了,手裏還拿上了一串佛珠。
“爺爺,您找我?”
趙敢一指身旁的殷悅:“是你義妹想見你。”
趙元庭一愣,霎時垂下眼帘,捏緊了手中佛珠。
殷悅尷尬道:“義,義兄今日為何這個裝扮?昨日不是還戴了頭髮嗎?”
趙元庭的喉結滾了滾:“多了頭髮怕徒增紅塵慾念,今日想要清心,所以就在書房裏坐禪了一個早上。”
趙元庭有意避開她的眼睛,好像看到她都覺得心虛。
殷悅愣了愣,臉色更難看了。
紅塵慾念……
清心……
還有摒棄一切的光頭和禪衣。
她果然對義兄做了一些喪心病狂的事!
興許就是因為她的可恥行徑,嚇得義兄連還俗的心思都沒有了,才讓他換回了禪衣,想要重歸佛祖門下!
殷悅深吸了一口氣。
“哈哈,清心……清心挺好,要不然義兄就回書房繼續清心吧!”
現在多看義兄一眼,她都覺得自己是罪惡的!
她怎麼可以對曾經出家數年的人做那些事情!萬一義兄要是從此對女人生出恐懼了怎麼辦?
那自己害趙家斷了香火,就真的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了!
趙元庭見她不想與自己有所交流,微微頷首:“那我回去了。”
今日他看見殷悅,他也心虛。
他總覺得自己不配當她的義兄……
他甚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唾棄過自己昨日的所作所為,竟然還想要趁人之危!
可是這時,趙敢:“回什麼回,看不出來悅兒是不想打擾你坐禪才說這個話的么,你還真就走了?”
殷悅一愣。
她完全沒有這個想法呀!
她是真的希望義兄回去的呀!
趙敢牽着殷悅往亭子裏走,對趙元庭道:“你來撫一首《清心曲》給我們聽聽吧。悅兒昨天喝多了酒,正好聽聽這曲凝神靜氣。”
趙元庭一愣:“是!”
他走進亭子裏,在七弦琴邊坐下。
看着琴面上流淌着金輝的琴徽,趙元庭撥動一指,開始奏曲。
此時,殷悅心底只想知道一件事——她昨天對義兄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是只對他的嘴動了手腳,還是連衣服裏面的肉肉都摸過了?
殷悅雙眸緊緊地盯在她身上,半點沒有想過自己此刻的眼神是多麼的熾熱。
趙元庭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熾熱。
她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直叫他的羞恥無處可藏!
他的神思緊繃,“噔——”
一根琴弦驟然而斷。
趙元庭一愣,錯愕地收了手。
原是他剛才太過緊張,手上失了力度,才弄壞了琴弦。
他於袖中悄然攥緊拳頭,別開了自己的視線。
不能看她……
不能讓她看出端倪……
趙敢:“你今日是怎麼了,琴都彈不好?”
老王爺被掃了興緻,顯然有幾分不高興了。
殷悅連忙抱住他的胳膊道:“爺爺,義兄可能是累了。他今早就起來坐禪了,有疲態也是常事。要不還是讓他回去休息吧?”
趙敢看了他一眼,“去吧去吧!”
趙元庭淡粉的唇抿了抿,“孫兒告退!”
他立即起身,逃似的離開了涼亭。離開了殷悅的視線。
而殷悅卻在他走後,眸光暗了下來。
當初曾有一位夫子為了測試義兄的琴藝,特地在義兄奏《清心曲》之前安排了五六個美人在旁跳舞,還囑人奏絲竹管弦靡靡之音。
饒是這樣義兄都沒有受半點影響,照樣一個音都沒有錯地撫完一曲。
義兄的定力有多強她是知道的。
可是今日……
自己只是坐在這裏,就讓義兄緊張到彈斷了琴弦。想必是自己昨日做的事情真的太過了!
義兄現在連心都靜不下來了……
她總覺得自己成為了義兄人生里的一個污點。她太對不起義兄了!
殷悅猝然站了起來:“我去看看義兄!”
她說完一句話就往花園外跑了出去,留下老王爺一臉茫然。
這兩娃娃今日是怎麼了?
一個比一個不對勁!
花園外,殷悅快步追上趙元庭,在走廊下伸手攔住了他。“義兄!”
小小的身子在趙元庭的面前一站,趙元庭登時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殷悅難過地看着他的,這動作,認真的嗎?
義兄和她,果然有隔閡了嗎?
趙元庭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何事追上來,你不陪陪爺爺了嗎?”
殷悅:“關於昨日在公主府里的一些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
趙元庭的背脊一僵。
莫不是……她昨日那會兒沒有大醉,她,她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