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個道士好誘人
江陵看着眼前那碗湯汁,實在沒有勇氣入口,起身說了句,“我出去轉轉。”便向屋外跑去。
“站住!”蘇牧呵斥住他,叫道:“回來,坐下!”
江陵有些噁心的皺起了眉頭,卻也不得不服從命令。
蘇牧率先端起碗,拿到嘴邊沉了一口氣,嘬了一大口。眼睛微虛了一下,“咕嚕”一聲咽了下去。
接着,宋子瑞端起了碗,又聽“咕嚕”一聲,他也咽了一大口。
看着他們微微皺起的眉頭,就知道這“吊命湯”不是什麼好喝的東西。
江陵與穆雲不情願的相視着,可蘇牧一直用凜冽的眼光盯着二人,二人這才拒絕的端起那碗黑暗料理。
夏雨羽嗅了嗅,一股清苦的氣味瞬間直衝腦門,這味道像極了他曾調理大姨媽時喝的中藥味。
“噦~”
她還沒喝就見江陵捂着嘴,沖了出去,可想而知這是有多難以下咽。
管它三七二十一,反正又不會死,就當喝中藥了。
夏雨羽鼓起腮幫子,剛把碗喂到嘴邊,一旁的蘇牧卻扶住了他的碗。溫柔說道:“喝不下就別喝。”
兩眼迷離的夏雨羽,不覺的露出一副自以為很迷人的傻笑。
天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寵溺”嗎?
飯後,看着空空如也的縣衙,夏雨羽怎麼也睡不着。
古代科技落後,根本無法像採取“異地調水”“人工降雨”只能採取撥發賑災糧、賑災款。
可呂自先說過邊關吃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糧食款項救濟災民。
所以他們只能去搶。
夏雨羽來回踱步,一心只想解決旱災,對於其他的事早就忘了。
“穆雲”與他一樣難以入睡的蘇牧心事重重的喚了她一聲。
夏雨羽聞聲,憋了憋嘴,“你怎麼也睡不着?”
穆雲輕“嗯”了一聲。
“那……那過去坐坐?”夏雨羽指着涼亭試探的問道。
“好!”
“你說朝廷真沒時間管這些災民嗎?”
“大旱之年加之邊關吃緊,朝廷賑災糧大多都充了軍糧。”蘇牧頓了頓,有些無奈,“這中間還免不了有人趁機撈一手。”
還真是不管什麼時代都有貪官,如今更是年救命糧都貪。
聽的夏雨羽恨不得將他們撕巴了!
“你在想什麼?”
夏雨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除了賑災,還可以修建水利工程,再不行還可以舉家搬遷啊!”
隨之,同樣睡不着的宋子瑞人為到聲先到了,“其實旱災在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一定的先兆的,百姓往往不願意放棄已經播種下去的作物,且依舊像往常一樣餵食家中飼養的牲畜,更不用說逃離家鄉了。”他慢慢悠悠的邊解釋邊走到了二人跟前,他表示這也很無奈。
聽的夏雨羽有些生氣,吐槽起來,“真是死腦筋,命都快沒了還想着半畝旱地。”
“長期的乾旱無雨,必然會令農田裏的作物大面積乾枯死亡。”蘇牧補充道。
宋子瑞贊同的點了點頭,“由於已經進行了播種,家中的存糧已寥寥無幾,人畜也因缺水而陷入到虛弱的狀態之中,這時候想要出逃已經是痴人說夢了,可能剛走出村口就已經因為缺水斷糧而昏迷了。”
“最後,就會出現易子而食。”
“易子而食?”夏雨羽沖蘇牧瞪大了眼,滿臉不可思議,“他們怎麼下的去手?”
(出於人類最後的基本道德和良知,人們往往無法狠下心吃自己的孩子,就會家家互相交換孩子,因為孩子不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所以也就成為了悲劇發生時的受害對象。)
正說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只見江陵反手捂住屁股,火急火燎的往茅房跑去。
偶見涼亭下盯着他的幾人,邊跑邊道:“你們繼續!”
幾人疑惑的相視一眼,夏雨羽與宋子瑞“噗”一聲笑了出來。
蘇牧無語的看着憋笑的二人,一臉嚴肅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
說罷,拂袖回房。
身後的夏雨羽原本已有些止住笑聲的。
誰知,一抬眼又見夾緊了屁股格外狼狽的江陵,
夏雨羽拍了一下桌子,大笑問道:“你這是拉褲子了?”
江陵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二人,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剛想開口大罵,一股劇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他的神經。
肛門處更是猶如錢塘江大潮一般“噗噗噗”,一波又一波。
江陵雙手緊捂着肚子,弓着背擦着牆,步子都不敢邁着小碎步又往茅房跑去。
這一晚的江陵幾乎就沒離開過茅房。
次日,呂自先又煮了一鍋樹皮湯。
江陵一見那湯,打死也不願再喝了。
夏雨羽見他額頭的毛毛汗與顫抖的雙腿,故意將碗推到了他面前,“來,江副使請用!”
江陵全身早已發軟,瞪了一眼他,“穆雲,你何時也學會欺負人了?”
“額……我,我,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嗎?”夏雨羽弱弱的又將碗又拖了回來。
“馬上就要施粥了,大人為何還喝吊命湯?”宋子瑞的心裏也是拒絕的。
呂自先無奈笑了笑,端起面前的碗一飲而盡,意猶未盡的吧唧了一下嘴,道:“說是粥,還不如清水。”
幾人不解。
呂自先頓了頓繼續道:“臨安城十萬六千人,每日二百擔米,不是清水是什麼?”
“那劫來軍糧呢?”蘇牧問道。
“一百二十輛糧車,共六百擔。”
“六百擔?”蘇牧震驚的重複了一遍。
聖旨上說的清清楚楚是二千擔,為什麼呂自先大人卻說只有六百擔?
這差的也太多了。
呂自先掃視了一圈幾人,發現幾人神色不對,冷呵一聲,從容問道:“聖旨上說的是多少?”
好歹呂自先也是正七品官職,又在官場多年,對於官場上的趁火打劫也算是門兒清。
“二……”
“六十。”宋子瑞搶在蘇牧前回道。
呂自先又豈會看不穿他的小動作,淡然一笑,看了看天色又嘆了口氣,“幾位不妨與我去外面走走!”
“好!”蘇牧應道。
臨安,一處施粥棚。
這裏的災民,像極了夏雨羽在大學時排隊在食堂打飯的樣子。
人手一個碗,期盼的盯着前方,當有人路過時便盯着那人手裏的碗,咽下一口口水。
一個身着雪白衣衫,身背寶劍的修道士,吸引了幾人的注意。
他坐在石階上,憂鬱的眼眸低垂,望着手裏的一碗清粥,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江陵見他衣冠整齊,斷定是蹭吃蹭喝的,心裏極度不爽。
快步上前一把將碗奪過,質問道:“好你個道士竟然學會噌吃噌喝了!”
道士見碗被他人奪去,並未生氣,向他揖禮道:“小道只是途經此地餓意席身,這才不得已而為。”
道士,夏雨羽瞬間來了興趣。
白衣道士雖見過不少,可都是演員所扮,好不容易逮個活的怎麼能放過一睹容顏的機會。
夏雨羽急步跑到他面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個夠。
這人十分年少,白色道袍樸素潔凈,後背的長劍擦的亮白如新,一張臉很是清俊,只是略顯消瘦。
“曉星塵?”夏雨羽驚喜的拍手問道:“你是曉星塵?”
道士一臉疑惑,施禮道:“在下並非公子口中的曉星塵,在下了塵上人門下弟子浮生。”
“啪”夏雨羽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回過神來心裏罵道:“夏雨羽呀你怕是瘋了,曉星塵是魔道祖師里的,怎麼會出現在此!”
“你就是浮生?”蘇牧問道。
“正是!”
蘇牧對浮生早有耳聞,他性格淡然,一心想要度化眾生,於是在一年前離開師門,雲遊四海。
“好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蘇牧打量一番,語氣怪怪的,聽上去並不像誇讚。
“了塵上人,了緣上人?”江陵嘀咕着兩個名字。
浮生聞言道:“了緣上人乃在下師叔。”
江陵眼前一亮,指了指二人,“咦!那算起來你與蘇牧還是師兄弟。”
看着浮生不解的眼神,江陵解釋,“蘇牧曾在了緣上人門下待過幾年,雖未正是拜入門下,但怎麼著也算半個弟子吧!”
原本警惕的浮生,瞬間放鬆下來,忙恭敬頷首道:“師兄好!”
“不必了!”蘇牧一臉不悅,怒視了一眼多嘴的江陵,走回了呂自先身旁。
呂大人這碗粥還請您喝。”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顫顫巍巍將手裏的米湯遞到了呂自先面前。
呂自先擺手拒絕,“老人家,不用了。”
“大人呀,你就喝一碗吧。”老者祈求的又將碗向前推了推。
呂自先依舊搖頭拒絕,老者只好作罷,嘆着氣端着碗去了角落。
拋開劫軍糧的事,呂自先還當真是位難得的好官。
“臨安有呂大人當真是福。”蘇牧發自內心贊道。
呂自先無奈的“呵”一聲,“是福也是禍。”
蘇牧一愣,並不明白其中的“禍”是什麼意思。
只是在心裏想着,這旱災朝廷都無能無力,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呂自先交幾個人頭回去交差,儘力保全更多的人。
蘇牧思量一番后,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
豈料,呂自先拒絕了他,道:“他們都是我手底下的人,都有妻兒老小,我呂自先做不到。”
“那大人,你想過沒有?劫軍糧是誅九族的罪,難道你就忍心讓你的妻兒老小上斷頭台?”
呂自先沉默了。
“大人,你若是交出幾個人頭,說是劫匪,不會有人去追查一個劫匪的九族。”
蘇牧已將利弊分析給了呂自先,他沉默許久才開口,“本官三生有幸,得指揮使庇佑。”
蘇牧的臉上閃現出一絲喜悅,呂自先交人的辦法不光能保全更多的人,又能讓自己完成任務,簡直兩全齊美。
“指揮使你是棵大樹,若你能解決臨安一萬人的生計,到時你想要什麼樣的人頭,我呂自先絕不說個不字!”
“一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