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愚忠之人
裴元紹大營之內。
和范疆張達一樣，此時此刻的裴元紹也受到了消息。但和范疆張達不同，此刻的他卻格外悲傷。
張飛是他極其崇敬的將軍，正因為崇敬在得知他被害的消息，裴元紹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怒火，直接率領本部兵馬發動叛變，目的就是要找劉備討要一個說法。
可他沒想到，軍隊還沒有到達蒼梧，劉備就死了，大漢也土崩瓦解。他們的處境頓時極其尷尬，本來還有范疆張達可以作為他的援軍，但沒想到這兩個傢伙已經直接打算投奔呂布。
前有強敵，盟友斷絕，真可謂是山窮水盡。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裴元紹的副將裴偉看着眼前的將軍，眼神之中滿是絕望。作為裴元紹的親信，他自然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裴元紹看着裴偉問道：“弟兄們有何異動嗎？”
裴偉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了點頭。
“弟兄們都在等將軍你的意思。”
裴元紹站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思考許久之後又問道：“你的意思呢？”
裴偉抱拳朝着裴元紹說道：“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將軍你的，如今大敵當前，願為將軍赴死。”
裴元紹看着眼前的裴偉眼圈有些通紅，壓抑着悲憤的情緒說道：“那你的妻兒呢？弟妹才剛剛給你生了兒子，難道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兒子了嗎？”
裴偉明顯有些遲疑，但這個遲疑僅僅就是一瞬，眨眼間他便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國家都沒了，我們這些小家還有什麼用？我相信我的妻兒會認同我的選擇，我的兒子也會以我為榜樣。”
裴元紹拍了拍裴偉的肩膀，苦笑道：“去把將士們集合起來，我要訓話。”
裴偉快速走了出去，裴元紹轉身看着那面懸挂在大帳之內的漢軍大旗，眼神之中滿是迷茫。
家國真的好區分嗎？
裴元紹全軍上下總計不過是兩三千人，在裴偉的動員下，眾士卒快速集結到位。和范疆張達的雜牌軍不同，他手下可是清一色的精銳士卒。看着眼前的士卒，裴元紹的臉上滿是堅韌。
“弟兄們，想必你們也都清楚了，晉軍已經攻破了蒼梧，陛下已經自盡，大漢已經沒了。如今數萬晉軍就在我們的眼前，本將軍打算率軍正面進攻，但這只是本將軍一人的打算，如今將你們集結起來，乃是從你們中間挑選合適的人選。”說著，裴元紹輕咳了一聲道：“家中獨子者出列。”
本來三千人的隊伍，一下子出來了近半。
交州戰亂不斷，家家戶戶都有人戰死沙場，這些士卒幾乎是最後活下來的青壯，他們的哥哥弟弟可能已經葬身沙場，如今的他們確實是家中獨子。
“家中有妻兒者出列。”
剩下的一千多人之中又走出來了五六百人，剩下的已經不足千人。
“家中有父母者出列。”
此話一出，剩下的人之中又走出來了五六百人，三千人的隊伍留下來的只有四百人。這四百人就是為數不多的孤兒，望着眼前這些士卒，裴元紹重重的點了點頭：“你們隨本將軍上馬，我們即將開往蒼梧迎戰呂布。”
數百人沒有絲毫的猶豫拿起武器就準備出發，他們這一動剩下的士卒頓時騷動起來。
裴偉直接擋在了裴元紹的馬前，看着眼前的將軍說道：“將軍，多少年我們都是風雨同舟，如今將軍前去死戰豈能留下我一人，裴偉願意同將軍共同赴死。”
“我等願隨將軍共同赴死。”周圍的士卒全部都被裴元紹視死如歸的鬥志所感染，縱然他們心中有牽挂，但此時此刻他們願意放下一切追隨裴元紹。
裴元紹看着眼前這一張張面孔，眼圈之中虎淚流了下來，朝着周圍的士卒高聲道：“可你們的家人呢？你們不打算回去看看他們了嗎？此去蒼梧說不定就是死路一條，你們難道也不想再見見他們？”
眾士卒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在黑夜之中這種笑聲有些悲涼和絕望。
“將軍，我出來當兵本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對，我反正有了子嗣，死了也不算辱沒祖宗。”
一場視死如歸的戰鬥在這些士卒的眼中變成了熱烈的鼓動大會，所有人的神色之中都是激動，絲毫看不出這是一支面臨無數危險的軍隊。
裴偉看着眼前的軍隊再次勸說道：“將軍，末將請求出戰。”
裴元紹見狀不再猶豫，看着眼前的眾人道：“既然如此，三軍動身，準備進攻。”
“諾！”三軍將士齊聲吶喊。
可就在隊伍還沒有出動之前，又一匹快馬奔馳而來，馬上的騎士縱聲高呼：“將軍，大將軍，大將軍出面了。”
一聽到大將軍關羽的名字，裴元紹頓時愣住了。
難道關羽變節了？
“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斥候看着眼前的裴元紹說道：“啟稟將軍，大將軍為了控制紛亂的局面只能出面和甘寧達成和解，如今整個蒼梧周圍已經全部投降，晉軍正在向我們這邊開過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殺到了。”
此言一出，本來還躍躍欲試打算和晉軍決一死戰的漢軍士卒士氣頓時土崩瓦解。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慌亂中帶着驚喜。
之前他們本着決一死戰的原則那是從忠軍報國的思想，而如今以忠義為首的大將軍都投降了，他們這些人還有什麼抵抗的必要嗎？
裴元紹感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那種壓力直接讓他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在等他一個答案。
裴元紹有些猶豫，他還是想和呂布決一死戰，和晉軍硬拼到底，但是看見眼前這些人的神色，他知道戰鬥是進行不下去了。
想了許久，裴元紹仰天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大家就將全部軍資分配一下全部都散了，想要回家就回家吧！”
裴偉看着眼前的裴元紹緊張的問道：“將軍，那你呢？”
裴元紹望着北方道：“我要去蒼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