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陽宕
我走到白小花跟前，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她一把就抱住了我，哭着說剛剛嚇死她了。
她說我們從電梯進到這裏之後，我就一直傻了似的站在原地轉圈。
跟着還牽起了那具屍骨的手。
最毛骨悚然的是，那具屍骨，竟然抱着我手臂，跟着我在一起轉圈！
真是邪了個門。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着，雖然很不合時宜，但她那對負擔著的寶貝實在是太……
這時，我想起了爺爺曾說過的。
能給活人製造幻象的，至少是紅怨厲鬼以上。
而這具屍骨，居然還能製造出一整個房子的幻象……
我突然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連忙回身一看，卻見那具屍骨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又站了起來。
屍骨一陣奇怪的抖動，發出咯嗒咯嗒的令人毛孔炸開的聲響。
它那空洞黑暗的眼眶裏，突然冒出一陣血紅色的霧氣，直直朝白小花襲來。
白小花尖叫一聲，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我一把將她拉到身後護住，五雷法扇朝紅霧扇去。
然而，它卻是知道扇子厲害，巧妙地躲了過去。
紅霧身形百變，速度奇快，瞬間消失不見。
寂靜。
我全身已被汗水打濕，警惕地防備着四周。
不知道它會從哪個角落裏突然出現。
身後傳來白小花發抖的觸感，搞得我也有些害怕起來。
是幻象。
紅霧不可能憑空消失。
它一定是施加了幻象，讓我們看到它不存在的一幕。
甚至連我身後的白小花，都有可能是幻象！
我想起爺爺擺龍門陣的時候聊過，鄉間有一個可以走出鬼打牆的土法，那就是用鞭子抽自己。
身隨心動，我立馬就解下了褲腰皮帶，推開身後的白小花，一咬牙，便用皮帶往自己身上使勁抽。
啪！啪！啪！
皮帶像鞭子一般抽打在我的背部。
三鞭下來，痛得我冷汗涔涔。
晃了晃腦袋，我終於看清了面前的真相。
白小花中了邪一般，在我前面不遠處原地轉圈。
而那團紅霧，則分成了兩隻人手模樣，一手向著白小花，另一手向著我。
可能察覺到我並沒中招，紅霧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旋轉着纏到了我的手臂上。
冰冷！
我握着五雷法扇的那隻手，像是被丟進了萬年冰封的寒冰之中。
冷得我手腕發痛，五雷法扇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果然五雷法扇不適合近身戰鬥，難怪會淪落為風水擺件。
紅霧纏繞在我手臂上的地方，瞬間變成了紫黑色，並且有順着手臂往上的趨勢。
不行！
要是讓它纏到了頭上，那我就神仙難救了。
我心電急轉，另一隻手抄起屍骨，往頭頂一舉。
屍骨被我按在了天花板上，當即劇烈抖動起來，冒出絲絲黑煙。
黑煙的味道，就像是燒焦了的動物毛皮一般。
我果然沒猜錯。
這裏就是一處「陰陽宕」！
天花板之上，就是五樓的地板。
而地板上，已經埋下了山海鎮圖！
爺爺說過，打鬼打真身。
這話可說得一點都沒錯。
果然，紅霧受不了山海鎮圖的鎮壓，嗖的一聲，放開了我的手臂，竄進了屍骨里。
屍骨抓住我上舉的手臂，像有千斤重一般壓了下來。
我支撐得額頭冒汗。
白小花急得過來幫忙，她找到了剛剛屍骨用來撬電梯門的鐵條，閉着眼睛一棍敲在了屍骨的頭上。
屍骨毫髮無傷。
“拿我的法器打它！”我喝道。
“哪一件？”白小花干著急道。
“隨便！”
我已經沒有力氣支撐這具屍骨的力量了。
要是被它壓住了我，在這個矮小的空間裏，只怕我就得交待在這了。
這時，電梯噔的一聲，開始上升。
有人坐電梯上來了。
白小花可沒空管這個，她在黑暗中打着手機，在我身上瞎找，卻什麼都摸不出來。
叮！
電梯停了下來。
我回頭一看，竟然正好停在了我們這一層！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道紅色的倩影出現——是楚玲！
與此同時，我突然頭痛欲裂，手上力道一松。
屍骨抓住機會，往下一沉，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楚玲手持桃木劍，不急不緩地向我走來。
她舉起桃木劍，左手劍指滑過劍刃，嘴唇微動，朝着屍骨一刺！
桃木劍勢如破竹般刺進屍骨之中。
“喳啊！”
屍骨發出凄慘的吼叫，紅霧嘭的一聲四下散開。
原本不應該粘連在一起的屍骨，驟然間四分五裂，掉落到我身上。
又是一擊就魂飛魄散！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氣道：“謝，謝謝你楚玲，你又救了我一命。”
然而楚玲卻並沒有回答我，她只是清冷地看了我一眼，收起桃木劍，轉身走進了電梯。
……
之後，閃姐就報了警，才發現了這處陰陽宕和那具屍骨。
經過調查，大樓設計師利用縮減樓高，擠出了一人高的空間，用於安置水管管道和電纜。
只不過設計得巧妙，讓人在樓內樓外，都看不出來還有這麼一層。
至於屍骨的身份，白小花問米問了出來，說是當時建造這幢大樓的農民工之一。
他在建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陰陽宕。
後來房價飛漲，他就在小區應聘做保潔，負責打掃整幢大樓。
並偷偷住進了這個蝸居。
他挖了一個通道口，還自行加裝了電梯開關。
每天都通過截停電梯的方式，出入這個陰陽宕。
直到他病倒了，無人問津，被困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活活病死。
由於對「家」的怨念太重，死後就化身成了紅怨厲鬼。
並製造了一個家的幻象，生活其中。
好在他只是對「家」有怨念，如果是對人有怨念，就肯定會出去害人了。
閃姐還給我看了一張照片，說是探長在屍骨身上找到的，一張摺疊整齊的黃紙。
我拿過一看，標題是《風水堂秘籍》。
怎麼又是這個破風水堂？
果不其然，黃紙上所寫的內容，顛倒是非。
「生時葬陰宅，死後居陽宅」。
「世間陰陽宕，可佑后三代」。
簡直一派胡言！
在風水學上，「陰陽宕」是指，那些誤打誤撞建造出來的，生人不宜居、死人不宜葬的建築。
到了這風水堂筆下，怎麼就變成了可保三代的寶穴了？
這風水堂敗壞我堪輿一門的名聲，且害人不淺，遲早得會一會這破堂。
不過目前還有一個更亟待解決的問題——楚玲。
以前每次問她問題的時候，她要麼就沉默，要麼就避而不談。
如今，她的兩次出手，都是霸道狠辣的招式，一招就魂飛魄散。
這使得我開始擔心起她來。
我決定得找她好好的聊一聊。
白小花說女孩子都喜歡吃甜食。
於是我就買了蛋糕，回到了出租屋。
還好，今天楚玲在家。
“楚玲，能不能出來聊聊？”
等了幾分鐘，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
“楚玲，我買了些蛋糕甜品，出來嘗……”
我話沒說完，楚玲就突然拉開了房門。
心中默默地給白小花點了個贊，我就把蛋糕放在了客廳茶几上。
我切了一小塊，端給她，她搖了搖頭，自己切了一塊。
然後她就小口小口地品嘗着。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她高興的時候，表情不變，倒是大眼睛會發亮。
“楚玲，這次我不問你身世，也……不問你這身本事，我就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趁着她心情好，我趕緊進入正題。
她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我接着道：“……雖然你救了我兩次，但無論是灶底女屍，還是蝸居民工，他們生前都是可憐人。”
“可你一出手，就把他們打得魂飛魄散，斷了他們的往生輪迴，這可是有損你自身陰德的。”
“我看你本領非凡，但你好像並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自己的能力。不如這樣，你以後就跟着我們一起斷事吧……”
我雖言之肺腑，但並沒抱多少期望。
誰知她沒等我說完，就點了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