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罷了,和氣生財,既然還沒鬧出亂子,也就沒必要撕破臉,叫個人去把幾家米鋪的掌柜都給我請來。”
胖班頭見狀,還要再說,卻見那人臉上明顯恨不耐煩,便也就識趣的住了嘴。
看着胖班頭轉身出了廳門,這人又喃喃自語道:“陳老狗啊陳老狗,莫以為憑着手中有糧就可以得意忘形,要知道吃獨食可不太好吶,小心把肚皮撐破了去!”
“看這人好像有些忌憚那陳老狗,莫非……”聽着腳步聲近了,躲在窗外偷聽的漢子便悄然離開窗邊,飛快閃到角落裏藏了起來。
漫天的雪花飛舞,在原本墨青色的磚牆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院子裏的青石板上,也蓋了一塊白色的絮被,上邊淺淺的印着一排腳印。
站在外頭的幾人靜靜的,只有一道淺淺的說話聲,隨着呼呼的風聲,離着遠了就聽不清說的什麼。
說話之人正是那方才潛進撫司衙門的漢子,他把方才所見所聞一字不漏的全說了出來,話畢,又趕忙退開幾步恭聲說道:“大小姐,事情經過就是如此。”
攏手立在廊下賞雪的崔儼雅,突然動了,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如鵝毛般的雪花,蹙着兩道秀氣的眉靜靜的打量着,好一陣子沒言語。
那漢子也就一直低着頭,默默的等候着。
“先下去吧。”也不知過去多久,崔儼雅吐氣如蘭,輕輕地嗅了一口這冷天中的空氣。
那人答應一聲,倒退着幾步才轉過身快步去了。
待那人離去,崔儼雅又輕輕一吹手中的雪花,一道白色的熱氣拱着雪花從那柔嫩掌心中離去,晃晃悠悠的盪着,重新回到了冰冷的空中。
甘州城,這陰鬱的冬天仍舊飄着雪花,一如往常的寒冷。
這日告病休養的於成復卻反常的出了門,並且還大張旗鼓的帶了一隊人馬,在城門口似乎在等着什麼人。
附近圍觀的百姓不少,都抻長了脖子,等着看一場熱鬧,好在回去之後,茶餘飯後的可以消遣,免得閑出病來。
就在這等着看熱鬧的人群中,就有那麼兩人,見了騎在馬上的於成復,卻是似乎有些吃驚,臉上的神情彷彿是在一碗熱騰騰的白米粥里,吃到了一隻剛從茅坑裏出來的蒼蠅一般,難看至極。
於成復顯然一直盯着遠處看,並未留意,可他身旁的親兵也不閑着,有眼尖的就發現了人群中這兩個有些反常的人。
“大人……”
於成復瞥了眼這策馬靠近的親隨,卻是抬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只拿眼睛餘光悄悄一瞥,便不再理會。
那親隨跟在於成復身邊也好些年頭了,哪能不知這是何意,當即住口不言,若無其事的又退到了一旁。
雪簌簌而下,不多時,就已經將於成復身上的披風塗上一層白。
終於,一陣若有若無的馬蹄聲響起,慢慢地,那聲音更清晰了些,可以聽出是很大一隊人馬。
果然,半刻鐘不到,白皚皚的地面上便出現了一排高頭大馬,馬上之人全是風霜滿面,見了城門,更是加快了速度,馳騁着踏雪而來。
於成復也策馬迎上,見了中間那騎馬的人,便抱拳道:“下官甘州新營守備於成復,見過副總兵!”
賀虎臣打馬上前幾步,擺手道:“不必多禮,楊總兵人呢?”
“恭賀大人,下官奉楊總兵命,特在此相迎!”
賀虎臣有些意外的道:“總兵大人怎麼搞這麼大的排場,倒是叫我老賀有些不習慣了。”
於成復道:“大人,外邊天寒地凍,大人趕了幾日的路,想必也是疲憊,請往總兵府歇息,楊總兵已設宴等候大人。”
見他顧左而言右,賀虎臣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不對,便也沒再多言,吩咐副將將手下士兵安頓好,便只帶了幾個親兵跟在於成復後頭,打馬直奔總兵府。
長長的隊伍后,還拉着幾輛囚車,瞧衣着竟是韃靼人,個個長得五大三粗,身上的衣服濺了大片大片的血跡,即便已經被囚在牢籠之中,可這幾人的眼裏仍是泛着凶,瞧上去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待隊伍悉數進了城,被驅散到街道兩邊的百姓又重新聚攏起來,邊七嘴八舌的談論着,邊跟了上去,似乎仍然意猶未盡。人群中那有些古怪的兩人定住看了一陣,卻是突然離開人群,匆匆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之中,一人盯着兩個上馬跑走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坐落城中的總兵府,門邊的兩尊石獅一如往日肅穆莊嚴。
賀虎臣下馬,不待於成復引路,便直接大步登上長長的石階。
“總兵大人?”
人未至,賀虎臣的聲音已是嘹亮的響起。
負手在廊下的楊肇基收起臉上的凝重,便見賀虎臣大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於成復。
“下官見過總兵大人!”
“快快請起,賀總兵一路辛苦。”楊肇基迎上前幾步,將躬身作揖的賀虎臣的手臂抓住,就往廳中走。
說到後頭,楊肇基竟然先笑了起,“你這個賀老粗,可終於回來了!”
“哈哈,下官一路上緊趕慢趕的,終究還是讓大人久等了!”
楊肇基見於成復正要出去,便說道:“你也進來吧!”
說罷,便先與賀虎臣一道邁進了大堂,而此時也開始上菜。
“總兵大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賀虎臣忍不住問道。
楊肇基沒有回答,反而與賀虎臣寒暄起來,待菜上完,那幾個下人退下,他才開口朝那一頭霧水的賀虎臣問道:“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一路上都沒遇見什麼事,很是順利!”賀虎臣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總兵大人,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是怎麼知道邊關的將士通敵?又為何……”
“這一切說來話長,等過後再與你細細說來,那幾個活口一定小心看好了,絕不可讓他們出了什麼事。”
賀虎臣道:“大人放心,這一路上我就一直派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他們,他們便是自個想要尋死,也是萬萬不能的。”
“對了,聽說丙字營與韃靼人殺得難分難解?”
“是的,大人,我也是意外,而且這次能擒住那幾個活口,還是有賴於丙字營趙志用手底下的兩個新兵。”
“哦?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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