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變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亂拳打死老師父
三路水堂的小艇駛來,高鏈和呼雲深得視線正好與欒海對上。
“骨陰君,機會爺們兒可是讓給你了,你不中用那也沒辦法呀。”
梁子結下了,高鏈可沒他哥高鎖那麼好修養,隔着江水對着竹筏上被四陰司護法,正在調理氣息的欒海就是一陣嘲諷。
“哼!”
四陰司中,一個矮小的獨眼男人冷哼一聲,周身浮現三團青綠鬼火,主辱臣死,就要發作。
骨陰君欒海卻是一個眼神制止住他,雖然心中極度不爽,可畢竟水上功夫他也不敢說能勝過高鏈,便是強行壓下這口氣,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道:“本君大意,活該失手,那請高二當家和呼雲殿主露露手段吧。”
“哈哈,好說!”
高鏈高聲狂笑,小艇旁的水面隨着他的笑聲炸開數圈巨大浪花,不斷炸開,聲如雷鳴電閃,翻滾起來猶如河神震怒,可他腳下的小艇卻是穩穩噹噹,紋絲不動。
艇上船夫早就習以為常,絲毫不受影響,而同乘的呼雲深也是略側目一下。
高鏈這一手不僅是向欒海示威,更是在向對岸上觀戰的三術老表示,老子三路水堂實力雄厚,你們潼業山可別眼拙走了寶。
對此李飛則是不屑地搖搖頭,縱使形勢如何不利,身為十二仙之一的他,還不至於把高鏈放在眼中。
真正讓他擔心的,是對岸上還未出手的三術老,他們可是具有至少是同級於他的水準,尤其是那個大仙尊,在多年前曾與神通上人王辛交過手,雖然未同與之位列十大高手,但據李飛知道的結果,當年的王辛也不過只是勝過大仙尊半籌不到,何況今日的大仙尊,已不清楚去到了什麼境界。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兵行險招。
“堂堂潼業山三術人,只會派這些烏合之眾來送死嗎?”
李飛勁貫入音,大聲挑釁三術老,顯然是用上了激將法。
鐵踏雪面色一暗,又被大仙尊伸手攔下。
“哈哈哈哈……”
回應李飛的,是大仙尊爽朗的笑聲。
“緣之又何必這樣出言相激,都快把我這師弟激壞了。”
“正所謂,往亦死,去亦死,未若乘船渡江水。用來形容你現在的處境正合適不過了,再掙扎又有何用?”
李飛,字緣之,只是這個字江湖中鮮有人提起,知道的更少,大仙尊此言,也是側面展現了自己輩份之高,見識之廣。
“大仙尊,少來套近乎了。”李飛冷笑,一身遨遊歌訣已開始暗中催動。
“你們三術人徒有虛名,就你們那咒術修為,三個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咱凈決道場的晚輩蕭華清,也只知道乘人之危了。”
飛仙人嘴上不饒人,而一直風輕雲淡的大仙尊臉上也終於有了怒意。
若是李飛說些其它的東西,甚至破口罵他幾句腌臢話,以他的心性也難動氣,可李飛居然對他一輩子引以為傲的咒術修為說三道四,更拿他與一個二十多歲的丫頭去比,這着實難忍。
蕭華清出道時,他們三術老早就是半退隱了,只是耳聞凈決道場出了憑個咒術位列十二仙的後輩,雖也讚歎過作為死敵的凈決道場人才輩出,又不禁扼腕潼業山怎麼就他娘的青黃不接云云,但其內心中還是不以為意,總覺得蕭華清是凈決道場為了強行湊齊十二仙耳趕鴨子上架的殘次品,就算在咒術上真的得天獨厚,也比不過他們三人至少一甲子起步的修為。
畢竟他們可是接近王辛那一輩的人,比起楚莫了涉足江湖還要早,看不起這些後浪也是情理之中。
腦中複雜情緒一涌,大仙尊只覺得一股久違的熱血衝上來,也顧不上什麼江湖高人的形象,大聲嘶吼道:“李飛!老夫去你奶奶個球!你懂什麼咒術?也在這大放厥詞!”
鐵踏雪和柳甜也是忍不了,恨不得立馬殺過去將李飛撕碎。
見激將法奏效,李飛暗笑一聲,繼續嘲諷道:“我是不懂咒術,但你們三條老廢柴連與我交手都不敢,我蕭華清師侄也是十二仙,你們怎會是它對手?哈哈…”
“可恨!”
大仙尊一揮袖袍,雄渾聲線響徹江面:“高鏈!呼雲深!給老夫將他的臭嘴撕爛!”
乘船的高鏈和呼雲深也是愣了一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有怒火。
我們好歹也是一方豪強,你潼業山雖大,也不能把我們當奴僕般呼來喝去吧?
高鏈一對銅鈴大眼微眯,船身周遭浪花漸起,眼看就要翻臉。
“高二當家,忍!”
還是呼雲深沉得住氣,他雖然也不滿之極,但還是勸道:“人在屋檐下,我們既然選擇了靠上潼業山,該忍就得忍。”
“他娘的!”
高鏈暗罵一聲,卻也不敢抬高聲音,呼雲深說得對,他們已經把凈決道場得罪到了這個地步,萬萬失不得潼業山這座大靠山。
“呼雲殿主,我們上!”
小艇靈活,划船的嘍啰水手們也知道此時怠慢不得,便也加速朝李飛和聞人破空暫棲的岩石處劃去。
看着又一波敵人來襲,李飛習慣性伸手摸進衣服內,卻什麼也沒抓着。
“不好,油紙用光了。”
本來他還盤算着剩下幾張油紙能供他纏鬥,誰知剛剛撒得太用力了,如今一張存貨也沒有了,若論起功力,他可不把呼雲深和高鏈放在眼裏,但現在在水面上,局面無疑是惡劣之極。
天時地利皆不在,唯有靠人和,速戰速決!
“飛仙人,本門主得罪了!”
“噼啪!”
李飛還未動手,眼見一道金色霹靂亮起,震得耳中嗡鳴,前方有金影若隱若現,緊接着就是一個斗大的拳頭纏繞着細密金紋當頭蓋臉砸來。
“惡雷轟!”
“隆!”
長金殿的雷霆金剛身中,最霸道的一招惡雷轟,在呼雲深手中盡展鋒芒,雙仙落腳的那塊堅硬岩石不堪一擊,在這摧枯拉朽的金色霹靂下直接炸成碎塊。
呼雲深雖然不是百分百忠於潼業山,此刻也絕無留手,因為他兩個弟弟呼雲霹和呼雲靂當日慘敗於十二仙的屈無道之手,今日除開要向潼業山納投名狀外,也是要找回這個場子。
“長金殿新殿主果然非同凡響,可惜你家老爺子呼翔雷也曾是我手下敗將,你這碗水還淺着吶。”
水面還在被呼雲深的內力逼迫着翻滾,浪濤中夾雜着淡金光暈,莫名的好看,但呼雲深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他已動用了自己的全速,卻依然沒有傷到李飛分毫,連帶着聞人破空也消失在了眼前。
而李飛如今正站在他剛剛站的小船上,一手扛起聞人破空,四個水堂嘍啰已經全部倒下不知死活,一臉冷汗的高鏈正與其對了個照面。
之前一招挫下骨陰君欒海的那種神速,被李飛再度用了出來。
“要不是要管着聞人這傢伙,”李飛頗有不滿地道:“高二當家的,你的腦袋都得搬家,懂?”
“呼!”
不待他說完,高鏈一掌就打來,可惜李飛身形早就不見。
一掌落空,高鏈感覺到李飛就在他身邊不斷變幻位置,但他怎麼也無法用肉眼看見。
李飛到處都在,李飛到處都不在,一股懼意從高鏈心底升起。
他膽子很大,他曾經揚言就算有一日被人剝皮斬首,吭一聲他都不算漢子,可他現在卻動也不敢動,牙關直打顫。
人生而怕死,但可以通過漫長的歲月去理解死亡是必然,發覺不可違逆,便逐漸釋然,到了這個階段,多數人恍然大悟,原來我不是怕死,只是怕痛,所以歷朝歷代才會發明出那麼多慘絕人寰的酷刑來懲處罪犯,若是人人都是引刀成一快,或許真有那麼些腦子發熱的會經常玩命,
作為橫霸一方的江湖大鱷,高鏈的確不那麼怕死,畢竟能打下三路水堂這般基業,他和大哥高鎖幾十年都是刀口舔血,魚腹求生,生死總得放在一邊。
不怕死了,痛也不是很怕,曾經高鏈整條右臂也被人打折,他硬是生生掰回來了,那種痛苦也不小了,證明他絕對是能忍耐的人,那他現在在怕什麼?
人之最怕,來源於未知,已經看見的不怕,已經學過的不怕,就是那些哪怕傷害過自己的東西,傷好了也不那麼怕了。
好比走夜路的人,明明路上什麼也沒有,就是因為一篇漆黑,未知的恐懼總會讓他胡思亂想,高鏈現在就是這樣,他如同酣睡在水堂總部他的大床上,但午夜夢回,發現燈滅了,便覺着黑咕隆咚的床底下要鑽出什麼東西來,那好像是……好像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女鬼!
呸!可去他娘的吧,女鬼有什麼好怕的,最怕就是床下鑽出一個李飛!
這種明明在身邊卻快到連影兒都見不到的身法,還能叫輕功嗎?這是妖術吧?
與此同時,李飛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高二當家,今日你要是退走,我代表凈決道場保證,日後絕不追究,如何?”
呼雲深那頭,也是愛莫能助,雖然他尚有一身功力,但也看不清李飛的身形,更可怕的是,連帶着聞人破空也不見了,這就證了李飛在高速移動中還帶着聞人破空,估計還分出了功力保護昏迷的他不受這高速的傷害。
這樣說來,呼雲深和高鏈着實與李飛差距太大了。
人在極度驚懼時,情緒會轉變為憤怒,眼下的高鏈正是,一股火氣正從胸腔湧上。
“我操!”
他大手一甩,毫無章法的一拳和無頭蒼蠅一樣對着空中打去,說是反擊,更像是無能狂怒般的發泄。
“嘣!”
一股命中實物的手感傳來,高鏈愣住了。
李飛要是過得了今天這關,一定要去算算命,怎麼這麼倒霉啊?
這亂打的一拳,竟然打中了!
高鏈的大眼睛看着李飛背着聞人破空的樣子從他頭上跌下,這樣的反差令他幾乎忘了自己還在與之對陣。
說實話,這一拳對於李飛來說其實沒什麼傷害,他的護身勁早將大部分勁道抵消了,但那種震驚與羞憤摻半的心情,卻比什麼也來的教人難受。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幹得好!”
叫好聲遠遠傳來,正是江岸邊的大仙尊,他手中的一道捲軸,此時已完全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