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部分 第一百八十二章:我們重新開始吧
“盤龍山下,我等你,我帶你去見姐姐!”
盤龍山上,有一座普溪寺,是A市四大佛教叢林之一,也是A市唯一一座“女眾叢林”——尼姑庵,向汀雪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甄皓霖會把姐姐囚禁在尼姑庵里,她驅車火速趕往。
到山腳的時候,吸血蝙蝠和向宇陽已經到了。
吸血蝙蝠一貫的冷傲,戴着大墨鏡,環抱雙臂,姿態愜意地靠在車上。
而向宇陽和甄皓霖則抱在一起,兩人親親熱熱有說有笑,向宇陽還時不時湊上小嘴,在甄皓霖的臉上親一下,把甄皓霖美得滿臉見牙不見眼。
看到父子親密的這一幕,向汀雪即覺得欣慰又覺得反感,她移開視線沒有多看,將車緩緩停在路邊,並開門下來。
“媽咪,你有沒有發現我爹地比以前更帥氣更迷人,更玉樹臨風?”亢奮的,那是向宇陽同學的聲音,像打了雞血一樣,尖聲刺耳,他還把甄皓霖拉到了車前。
向汀雪只當沒聽見,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處,並反手關閉了車門。
向汀雪不看他,但甄皓霖卻動情地看着她,他目光沉痛而又貪婪,和五年前一樣,她還是那麼的漂亮,成熟的女人氣息也掩飾不住的從她身上泛出來。但和五年前不一樣的是,她的眉目間沒了熱情,雙眸也是一片陌生與疏離。
甄皓霖的心,暗暗地痛得四分五裂,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今天,這種相見不相識的地步?是什麼摧殘了他們過去的美好?
雪兒,你的腦子裏面到底失去了什麼,又到底留下了什麼?
心痛的,但甄皓霖還是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還了他一個會恨會怨會咆哮的雪兒,雪兒,她能活下來,這就已經很美妙了!
恨他,就恨吧,再難的工作,他來做,再多的委屈,他一個人來受!
甄皓霖努力地壓制着內心翻湧的情感,不去抱她,不再去惹她生氣,其實老天知道,這一刻的甄皓霖是多麼想把向汀雪緊緊抱在懷裏,多麼想再親口告訴她:“老婆,我想了你整整五年,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呼吸都裹着濃濃的痛……”
一個痴痴地看着,一個事不關已的避着,向宇陽心疼甄皓霖,也想一勞永逸地化解問題,他拉住向汀雪的手搖呀搖,臉上的笑又萌又欠扁:“媽咪,有沒有嘛,爹地有沒有比以前更帥,你看看,你看看嘛……”
“向宇陽……”
向汀雪煩了,怒了,炸了,她狠狠甩脫向宇陽的手,語氣冷酷殘忍,目光犀利深不可測:“你的頭是不是鬆了,是不是想要我幫你擰擰緊。我說過,你的世界裏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是一定要這樣瞎攪和下去么?”
心,狠狠撞碎,被這一句冷漠無情陌生隔閡的話,甄皓霖沉痛的眼睛,緊緊一閉,又旋即睜開,他心傷的語氣也軟到了無力:“雪兒,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有氣有恨,全部撒到我身上吧,兒子,他是無辜的!”
不能再躲,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吧,心情雜亂的,向汀雪揚起線條優美的下頜,可她狹長半翕着鳳眸,卻是愈發的顯得凌厲似刀:“兒子是我的,我訓我兒子,與你無關。甄皓霖,我和你的故事已經結束,結束了,那雪兒這兩個字,就不是你能再叫的!”
心痛到無法再忍,甄皓霖哀求也好,乞憐也好,他深深地望着向汀雪,痛不欲生的反問:“雪兒,你的腦袋裏面,到底留下了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你恨我,你到底恨我什麼呢?如果這是一場最後的絞刑,那你可不可以宣佈一下,我的真正罪名?”
看到他哀痛而又楚楚的目光,向汀雪恨意如潮的心,卻在莫名間不受控制的,又湧起了一陣泛濫的痛。
她壓制並無視這種痛,只冷笑出聲,嘲諷肆意迸射:“甄皓霖,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經過的,我清楚,你也一定清楚。收起你偽裝的無辜吧,以前那個被你騙得團團轉的向汀雪已經死了。”
痛苦的搖頭:“我們的感情,我們是一起經過的,但是雪兒呀,我只知道,你活着的時候,我視你為生命的全部。你死了的時候,我也依然深深地愛着你。五年,一千多個日夜,我想你,想得心都要熬幹了。我不知道,我錯在哪裏,你告訴我,就當幫我指點迷津。”
向汀雪心煩意亂,她不想再扯,扭頭看向上山的入口:“姐姐是我的姐姐,也一樣是你的姐姐,你竟然狠心地把她關進尼姑庵,讓她在此虛度一生。你明明知道江子涵深愛姐姐,也明明知道江子涵一直在等姐姐,可你還是硬生生地把他們狠心地拆開。你想怎麼樣,你想讓他們就此在無盡的等待中廢去一生的幸福么?甄皓霖,你於我薄情也就算了,但你於我身邊的人也一樣這麼薄情,你,還可以再冷血一點么?”
“姐姐逼得你毒發身亡,這份責任她必須承擔,我把她關進這裏,但我並沒有為難她,我只是讓她在此為你念經誦佛,為你的亡靈進行超度而已。但是你知不知道,這五年來,我並沒有安排一個人看押她,她也隨時可以下山。可是她為什麼不下山,因為她心中深藏着愧疚,只有於佛前不停的誦經懺悔,她的心靈才能得到安撫。”於談晶潔,他真的只做了這些,薄情真的談不上,但是於向汀雪薄情,甄皓霖似乎隱隱中,能找到了一點向汀雪恨他的苗頭了。
薄情,那就說明,曾經的愛,都變成了恨,那就說明,曾經的美好,全部改寫成了迫害!
不然,薄情二字,又要如何解釋?
天啊,雪兒,你的大腦到底要有多荒唐多強大呀!
然而,向汀雪卻是不信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風嗖嗖地涼:“你去監牢裏看看,哪個罪惡滔天的人,會說自己有罪,他們皆是滿口地喊,‘我是無辜的,我是被陷害的’!”
說完,側身閃過,一人孤傲地朝山上入口走去。
看着向汀雪挺拔冷血的背影,甄皓霖一身頹廢的心傷,瞬間老了十歲。
向宇陽體貼的,抓住他的手,細心安慰:“爹地,你不要傷心,媽咪這風已經抽了五年。她看着沒什麼變化,但她對你的恨,已經明顯降了。”
因為於魔島的時候,向汀雪天天把甄皓霖當成靶子來操練,天天咬牙切齒地說要殺了他。可是現在再見面時,她只是恨,卻是連槍都沒有拔出來。這就足矣說明,她的心發生了微微的變化。
“爹地,你不要灰心,修復的工作向來坎坷,但水滴石穿,鐵棒成針,堅持下去,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爹地,加油,我和軍師都會幫助你的。”向宇陽說完,拉着甄皓霖的手,就朝向汀雪追去。
上山的台階不寬,只夠兩人並肩而行,向宇陽卻調皮的,一手握住甄皓霖的手,一手握住向汀雪的手,笑聲朗朗道:“一手牽起媽咪,一手牽起爹地,一雙小手,牽起了一個家!”
家!
向汀雪和甄皓霖的心,在同時瓦解,兩人的身影皆是重重一僵。
但向汀雪很快回神,她動了動手,想甩去向宇陽的牽絆,可向宇陽不但把她握得更緊,反而還哭着調腔地喊:“媽咪,寶寶想要有一個家啦,寶寶想要爹地和媽咪啦……”
狠絕的心,軟化了,向宇陽雖然九歲了,雖然長得像個小大人,但他確實被向汀雪寵壞了,他一直不願意長大,還嬌生慣養。
向汀雪不再拒絕,任由向宇陽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地拉着,儼然一家三口,相親相愛的樣子。
路很窄,三個人走在一起很擠,而且向宇陽的心思,也根本不在這裏,他見向汀雪安靜下來后,又在壞笑中,悄悄地拉過了甄皓霖的手。
甄皓霖的手碰到向汀雪的手時,向汀雪猛然一哆嗦,而甄皓霖卻抓緊時機,一把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與此同時,完成大任的向宇陽也忽的往後一閃,撤出了三人組合。
向汀雪又氣又驚又喜,心情如五味雜陳,瞬間嘗了一個遍,她扭着手,穩着心跳,但彪悍的語氣,明顯地底氣不足:“甄皓霖,你放開我,你不要逼我動手……”
不要放,向宇陽的苦心,他怎麼可以浪費,甄皓霖不放,反而握住更緊,還十指相扣:“雪兒,我們重新開始吧,我重新追求你,我們再重新戀愛一場,帶着你現在腦海中的記憶,你重新檢驗我的好和壞。如果你還是覺得我很薄情,那麼我放手讓你走,我也再不騷擾你,哪怕我一個人心痛死!”
“你……”向汀雪恨恨吐出一個字后,卻恁是沒法把這句話說完,因為他的目光深邃而又真誠,灼灼地閃着令人心疼的愛憐的光芒,這種光芒,完全完全的不符合腦中的記憶,卻打動了她的心。
就知道不能離開魔島,就知道面對面后,她的心會背判自己!
向汀雪呀,你到底要有多傻,明明傷了一次,為什麼還是做不到足夠的清醒,為什麼還是不能冷硬地拒絕到底?為什麼不能拒絕,心裏還跳着激動和喜悅,還有一股濃濃的憂傷,想哭,想抱着他痛哭!
為什麼,到底哪裏錯了,她該相信心的反應,還是該相信大腦中的記憶?
扣着他的手,向汀雪安靜地隨着他的腳步一步步往上攀爬,她覺不出累,反而還念着,再慢點,再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