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問丹師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問丹師

大慶國丹修不多,並且大多為宗門和朝廷轄下,沈旭一介散修,身家又不厚,想找個有能力煉製小還魄丹的煉丹師出手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很渺茫。

好在這事並不非常迫切,沈旭居士雖然壽元不多,再撐百來年尚有信心。

沈浪微壓着腰,站在沈旭身前,見老祖目光遊離,思緒紛飛,心下不由有些忐忑。

作為族中唯二的修行者,沈浪面對自家這位曾祖卻有些心虛,他的資質不算高,年少時又荒唐放浪,在沈旭花費不少功夫栽培后如今仍是不上不下,實在有些氣短汗顏。

因此每次面見老祖之前他都會做足準備,自己修行不行便找些話題或者小道消息轉移老祖的注意力,免於訓戒,屢試不爽。

大約一炷香后,沈浪見老祖回過神來,不由露出討巧的笑容:“太爺喚孫兒來,有何垂訓?”

“你呀,我說你什麼好,”沈旭無奈嘆道,沈浪終歸是他這世上血緣最近之人,怒其不爭,卻未失慈愛。

“老祖宗遠門,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么?”沈浪和沈旭相處多年,知道老祖這語氣,心情應該不錯,接下來只要自己小心應付,便不會挨太狠的訓。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己上心些,早日突破煉元期才是正經,事關你壽元,心裏應該有數!”沈旭順口熟稔地訓道。

“孫兒明白,”沈浪頭點不迭,見沈旭言語中火氣不大,不由討巧道:“老祖您此次出行遊歷想必一路精彩,能撿些好玩的給孫兒講講么?”

沈旭瞧了沈浪一眼,屏退婢僕,想了會兒才說道:“你境界太低,不明白修行界的險惡,以為出行都是好玩的么?殊不知每次歷險都是九死一生,老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運氣不俗了。”

“我這次出行,是應天蜈散人之徒綠陰散人邀請前去暨州鎮壓一頭千年靛僵!原本一切順利……”

沈旭娓娓道來,略帶吹噓了自己一番,把群修斗游屍的過程添油加醋講了一遍,聽得沈浪兩眼放光,一臉嚮往。

“老祖宗此番涉險可謂波瀾壯闊,沒想到連太虛宮都牽扯進來!”沈浪一臉濡慕道:“真想見識一番那個‘碧水長流,青衫不改’的宗長青呢!”

“此事你少往外亂說,據蜼元道人的意思,這位宗長青道長恐怕是太虛宮秘傳弟子之一,將來是要爭那浮生行走,甚至掌教至尊的大人物,你若以訛傳訛,惡了人家,怪罪下來,老祖我也擔待不起。”沈旭道人鄭重道。

“那可了不得啊!孫兒曉得!”沈浪連連點頭,心中自家老祖的形象更加偉岸,隨即他話頭一轉,似是邀誇道:“老祖這趟遠門,咱們慶京也發生了不少趣事呢。”

“哦,說來聽聽?”沈旭順着話題隨口道。

要說沈浪早年放縱市井,倒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在玉衡城人脈廣博,消息靈通,這才是他在城內聲望直追乃祖的最大原因。

只不過那些訊息大部分都是狗屁倒灶的俗事,入不得沈旭居士之耳。

“老祖宗您前腳離京沒兩天,天樞城來了個古怪的丹修,聽說有結丹期修為,舉止乖張,實力不俗,在魁杓主街那裏租了個鋪子,掛出‘三問丹師’的招牌接活。”

“說下去!”沒想正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沈旭道人精神一振,正身盯着沈浪道。

見自家老祖來了興緻,沈浪也不敢怠慢,繼續道:“那三問丹師技術高超,聽說自入駐之後接的活從未失手,不過求他煉丹有個奇怪的條件,他不收煉丹費,只問問題,只需答得上來,便一切好說,若是答不上來,是決計不肯出手的。”

“問的什麼問題?”沈旭道人問道。

“這個孫兒確實不知,進去的人出來后也緘默不言,少有聲張。”沈浪道“老祖宗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去魁杓街瞧瞧,京里不少有名有姓的結丹期真人都去過一趟呢。”

“好!”沈旭居士欣然點頭,指着沈浪道:“明日一早,你隨我去天樞城。”

“好勒!”

天樞城作為慶京第一附城,坐落在主城之東,北接眾生平原第一流——燕南江,也是中都最大的阜城。

魁杓是天樞城主街,貫穿東西,寬二十丈,人流如梭,比肩接踵。

魁杓街一百六十二號是兩個店面寬,裝修古樸,上下分三層的商鋪,店面檐梁下是一面巨大的漆金牌匾,寫着“三問丹師”。

這裏便是沈浪口中那古怪丹修的臨時落腳之處。

辰時剛至,店鋪外便已圍了一圈圈的人群,都快佔到街上官道去了。

人群中有四位衣着華貴的老者正恭敬的排隊,翹首望着店鋪待開的門扇。周圍有不少扈從健仆排開人群,維持秩序。

能在權貴富賈雲集的天樞城中心街區輕易租到這麼一座商鋪,圍觀的百姓從不懷疑屋內那位臨時主人的背景手段。

只是站在店外恭敬排隊的這四個老者身份來頭也是極大,都是京師有名有姓的世家之主。

比如排在第一的矮胖老頭,是天璇城九大家族之一林家家主林若海,本身是一位全真境武林高手不說,其祖上現存一尊結丹期真人,身份尊貴。

排在第二位的沈浪更了不得,其祖是結丹真人也就罷了,自己當年號稱玉衡小七子之一,本身也是個修行者,如今快要突破煉元期,在京城世俗聲名遠揚。

至於排在後面的兩個老頭看着孱弱,其實也都是京師打出過名頭的先天高手,來頭不小。

“吱唔——”一聲輕響,一百六十號鋪的扇門應聲而開,內中走出一位十三四歲的半大童子,對眾人行了一禮,也沒多說話,便朝排在首位的林若海躬身迎臂道:“貴客久等,我家老爺有請。”

“失禮了,”林若海說著卻是連忙讓開身子。

卻見隊伍之首忽然出現一位細眼長須的中年人,身上散發出深不可測的氣息。他沒有理會童子,邁步跨入店中,轉眼消失在屏風之後。

開門的童子身子雖早有準備也不免身子一僵,臉上維持堆笑,不敢吱聲。

林若海見中年人進去,這才讓出位置,沈浪視而不見,默默站前。

大約一刻鐘左右,忽見那童子面色一動,躬身朝沈浪輕聲道:“沈老爺,該你們了。”

沈浪點了點頭,側身一退,便見一個忽閃,沈旭居士突然出現在沈浪的位置上,朝店鋪內點了點頭,跨門而入,轉眼消失在屏風之後。

店外看官又一陣驚呼,這些閑客圍在這裏都是為來一睹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上仙之姿,只是這些結丹期修士哪肯讓人圍觀?能在入前露一面那是給丹修面子。

若非這些圍觀之人大多是京城其他世家子弟,那些維持秩序的扈從恐怕就沒那麼客氣了。

沈旭居士進去沒多久,忽見開門的那童子面上一僵,面露難色對排在後面的兩位先天武者道:“不好意思,兩位老爺,我家主人說今天就到這裏,你們改日再來罷。”

“不知三問真人何日再開方便之門?”排在後面的兩位富貴老者面露沮喪道。

那三問丹師煉一爐丹藥最少需要數天,可不是天天都會開門聽客的。

“小童亦不知。”童子搖頭道,他又如何敢替這位臨時的主人答應什麼。

沈浪抱着雙膀,悠然站在旁邊,倒是頗為自得。

話說沈旭居士轉過屏風,體內靈力微振忽而平復,便知進入一道陣法之中。

這陣法除了隔震屏音也沒什麼攻擊性,沈旭居士抬眼掃過,便見這座十餘丈見方的後堂空曠如洗,只是潔白的三壁上掛了十幾幅五尺高的等身素描畫。

這些畫像上描繪的是神色各異的男女,右下角第一幅畫中是位英俊掩飾不住三分猥瑣的青年,青年隨手捧着一隻細頸藥瓶,上書四個潦草小字,隱約可以看作“腥咸美人”。

右下角第二幅也是位劍眉修目男子,男子長裳飄蕩,似是玉樹臨風,不羈中帶着憂鬱。

此畫之後,是一位面如盈月,別有風情的女子,女子花補長裾,俏臉帶笑,身段豐腴有致,彷彿溫柔的鄰家姐姐。

再之上則是一位頭戴綸巾,五官方正,膚色微暗的高大文士,他雙目如電,蓄勢待發,極具壓迫。

這之後畫的是一位面目古樸,神光內斂的道人,這道人第一眼看去平平無奇,但卻能在同時間烙入腦海,再細看時只覺出塵不染,高深莫測。

左下角第一幅圖中畫的是位頭戴護額,發編織辮的雄壯邪異漢子,這漢子高聳的鼻樑彷彿準備展翅的雄鷹,帶着迫人的威勢。

左下角第二幅畫上是一位臉帶愁苦又慈悲的老和尚,這和尚雙手合十似有禪機,渾濁的雙眼洞悉人心。

和尚的後面畫的是一位雄壯昂藏的大漢,他的表情稍顯木訥,目光純粹,雙手壓着腹部。

再之後又是一位和尚,只是這個和尚清秀脫俗,洒脫自信猶如佛子下凡,整個人都透着智慧的光芒。

這些畫之後則有六副連在一起,每一幅畫中都是一位傾城絕色的美人,或端莊,或賢淑,或嬌俏,或嫵媚,或妖嬈,氣質迥異,各有紛呈,無不賞心悅目。

但這兩壁上所有畫卷的人物隱約間似都朝着明堂正中行禮,當沈旭居士抬頭正視中央那掛更高的長畫之時,不由一愣,竟然第一時間都沒注意到屋內突然出現的一個人。

因為畫中那位輕衫芒鞋,背負雙手的書生他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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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五行寂滅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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