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海防游擊的煩惱
第十六章海防游擊的煩惱
摸摸身邊女人滑膩的肌膚,賀虎臣感覺自己似乎又有些興緻了,女人沒有醒,卻是大腿翻過來,夾住了他的手。
這小浪蹄子!賀虎臣心裏笑了笑,窗外似乎才蒙蒙亮,春宵苦短,似乎現在再歡好一次也來得及。扒拉開女人的大腿,他正要翻身上馬,就聽得外面走廊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伴隨着大喘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大人,大人,倭寇,倭寇來了!”
他陡然一個激靈,剛剛的這點興緻一下子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哪裏來的,有多少,示警了沒有!”
哨船已經放出了十來里,如果是哨船傳來的消息,那倭寇已經距離岸邊不遠了,要是他這個天津海防游擊什麼都沒做,任由倭寇在天津上岸的話,那麼以現在的局勢,他最好的結局,能不吃牢飯就謝天謝地了。朝廷大軍在朝鮮大敗的消息,雖然朝廷還遮遮掩掩,但是消息靈通點的軍中將領,要是還不知情那就做官也做得太糊塗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個當口倭寇來了,他若是怠慢,那就是怠慢的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一盞熱茶的功夫之後,他出現在了天津岸防炮台旁,與此同時,他的副手派出通知天津三衛的駐軍的信使,只怕已經跑出好幾里路了。
“大人!”副手見到他到來,立刻將敵情彙報給他:“哨船回稟,倭寇來的是一隻三帆沙船,大概兩百料到三百料之間,沒有戰艦護衛,估計是流竄到天津的。”
“有旗號沒有?”賀虎臣皺皺眉頭問道,沒有戰船,那就不是倭寇的正規人馬,雖然難對付一些,但是總歸是沒那麼讓人心慌。
“海上有霧,看不清楚旗號!”副手回答道:“但是必定是倭寇海船無疑!”
說話之時,賀虎臣一直盯着海面,海面上瀰漫著層層薄霧,可以看得見的範圍實在是不是太遠,但是炮台在高處,海面上出現不該有的東西,輪廓總是看得見的。遠處海平面漸漸變大的船影,不消說,就是倭寇的船隻了。
在入海口附近,賀虎臣上任以來,就是大力修繕有些荒廢了的八處佛郎機炮台,他這個海防游擊手下實在沒多少拿得出手的戰船,大船小船加起來一起不到二十艘,與其說他是巡防天津海域,還不如說他就是保衛這漕運碼頭和出海口。至於出海之後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力所不及。
海平面的黑影越來越大,岸上的人有些緊張起來,港內水師能拉得出手的兩艘福船,也已經準備就緒,一旦這倭寇的船隻打算強行進港,這兩艘福船和護衛的其他小船,肯定會儘力攔截,若是實在攔截不住,那就是這岸防炮台的事情了,若是倭寇的船連八門佛郎機大炮都頂得住還能強行登陸,剩下的事情,那就是天津三衛的事情了,他這個海防游擊,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敵船越來越大,這也意味着越來越近,都是吃水師飯的,現在幾乎每個人都能確定,這艘倭船,真的是衝著天津來的。
“出擊吧!”賀虎臣黑着臉下令道,心裏卻是暗暗祈禱,自己的手下,千萬不要給自己掉鏈子,這攔截成功與否,可是關繫着自己頭頂上的官帽子。
兩艘早就蓄勢待發的福船,接到旗號,緩緩的朝着敵船迎去,賀虎臣心裏有些凄然,這要是成祖年間,哪裏會有這種丟臉的事情,一艘不是戰船的倭船,居然水師兩艘戰船迎擊,而主將心裏對勝負還沒底,大明水師,什麼時候衰弱成這個樣子了。
兩艘福船一左一右呈戰鬥隊形迎了上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當兩艘戰船已經接近敵船的範圍,預料中的戰鬥並沒有打響,沒有火器的轟鳴聲,也沒有人的廝殺喊叫聲,那艘倭船就任由這兩艘戰船一左一右將他包圍挾制,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糟糕,太冒進了,小心倭寇跳幫!”副手曾經在福建水師任過職,對於倭寇的一些手段還是了解的,至少,倭寇示弱之後趁其不備跳上船奪船的事情,他就聽說不少,眼下看敵船這般模樣,副手心裏陡然一驚。
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的是,兩艘戰船都挾制了敵船快走到炮台的射程內了,想像當中的跳幫也沒發生,倒是戰船上放下一艘小船,朝着炮台這邊而來,而兩艘戰船則是一前一後攔阻住了敵船的去路,而敵船堪堪走到炮台射程之內后,居然在那裏下錨了。
賀虎臣看看自己的副手,副手看看自己的游擊大人,兩人都有些疑惑,這是個什麼情況,在炮台的射程內下錨,身後又有兩艘戰船堵住,這要在陸戰中,這倭船等於幾乎放棄了所有反抗的可能,這個樣子,純粹就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這和我以前遇見的倭寇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啊!”副手搔搔腦袋:“不管怎麼說,這事情咱們水師能擺平得了了,不用天津衛的人馬出動了,虛驚了一場。”
“虛驚不虛驚,等下就知道了!”賀虎臣早上被人打斷興緻積攢的一點邪氣,此刻才有些冒頭,心裏打定主意,不管是不是倭寇,總歸這次要找理由殺幾個,這送上門來的戰功,不要就太可惜了,不過,先看看那邊回報的消息如何,旗號傳遞不了消息,還需要怕小船來傳遞消息,不管是什麼消息,總歸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
“大人!”氣喘咻咻的士兵在親兵的帶領下來到他的身邊。
“先別說,是倭寇無疑吧!”賀虎臣打定主意先動手,不管怎麼樣,不打起來,怎麼向朝廷申報戰功。
“是倭寇,不過……”
“是倭寇就行了,齊千戶,傳我命令,炮台開炮,擊沉敵船!”
“打不得啊!”傳消息的士兵急了:“大人,船上有錦衣衛的大人啊,打不得!”
“等等,等等……”饒是賀虎臣緊急叫停,終究消息傳遞有快有慢,一門早就已經蓄勢待發的佛郎機炮的炮手,拿着火把的手已經哆嗦半天了,聽到開炮的命令火把毫不猶豫的湊了上去,等到發現自家大人要取消命令的時候,這火藥引子已經燃燒到了葯池,捻都捻熄不了了。
“轟”的一聲巨響,那艘停泊在江面上的倭船極近處,騰起一股巨大的水花,而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倭船,終於傳來了不少尖利的驚叫聲。
“混蛋,混蛋!”軍官們一陣喊叫加上拳打腳踢,終於沒有第二炮發出去,饒是如此,看着漸漸已經平息的海面,賀虎臣還是一陣后怕。
“給老子說清楚,到底是個什麼路數,一會倭寇,一會錦衣衛的,這是看老子日子好過,特意來消遣老子來的么?”賀虎臣一腳將這個說話說半截的傢伙踢到在地:“說,到底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啊!”被踢到的傢伙哭喪着臉,“百戶大人叫小的回稟將軍,倭船上的確有倭寇,不過卻有不少錦衣衛的大人,百戶大人已經查驗過對方的腰牌告身,該如何處置,請大人定奪啊!”
“尼瑪,攤上錦衣衛就沒什麼好事,準是錦衣衛的什麼勾當,這次還涉及到了倭寇,定奪,我怎麼定奪?”賀虎臣臉都黑了,當初他發現他新納的小妾不是處子臉都沒這麼黑過。
“要不,請那幾個錦衣衛上岸來說清楚,幾個人,翻不了浪花,若是假冒的,那倒是作死作出新花樣來了,其他的人在船上若是有輕舉妄動,咱們岸上海上一起動手,還怕殺絕不了他們?”副手小心翼翼的給自己的頂頭上司提出建議,“萬一這是錦衣衛的差事,他們乘坐倭船而來,大人這也是盡忠職守,錦衣衛就算跋扈,也不能無端問罪朝廷的忠臣良將吧!”
“讓他們上來說清楚!”賀虎臣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傳消息的傢伙:“叫秦百戶說話客氣點,別言語上得罪了人家,不管是真是假,咱們先不能做得差了!”
“大人高見!”
送上一記賀虎臣不屑的馬屁,傳令兵急匆匆的走了,沒過多久,小船又在江面上打了個來回,這一次,連賀虎臣都看清楚了,船上多了幾個沒穿軍服的傢伙,想必這就是秦百戶稟報的錦衣衛了。
沒過多久,三個彪悍的漢子,就被士兵們引了過來,賀虎臣掃了一眼,心裏隱隱相信了自己手下的說辭,倭寇里應該沒有這麼高大的傢伙吧。
“見過賀游擊!”為首的一人,淡淡的拱拱手,賀虎臣眼角微微一跳,居然不是軍中禮節。
“我等三人的腰牌,告身!”那人將身上的事物掏了出來,“請賀游擊查驗我等身份,在下南鎮撫司百戶錢無病,這是總旗孫六,總旗餘風!”
腰牌告身查驗是沒假,不過,這人是不是真的就難說了,倭寇狡猾得很,沒準在耍什麼花樣。賀虎臣雖然心裏已經信了大半,但是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哦,錢百戶從何而來,為何和這些……倭寇在一起!”
“這個可就不方便告之了!”那錢無病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賀游擊若是存疑,可將我等腰牌告身和相貌六百里送往京師南鎮撫司查驗,並勞煩稟報南鎮撫司僉事丁殊彥丁大人,請其立刻派人前往,我等有緊急軍情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