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誰能保證他不會腦震蕩?
此刻的張天津不管這些,那些傷胳膊斷腿的跟他沒有關係,在他眼中,是他的哥,他的親哥的腦袋磕得像漏勺,血都要快流光了,不先給他看就不行!
張天津藉著酒勁大聲嚷嚷着,醫生不服,走過來跟他講道理,說很多人都等着,所有人的後腦勺都像漏勺,血都要快流光了,所以凡事要講求個先來後到,你後來的,你就得排隊等待。
張天津更不服,他接連跑進幾個診室,出來對醫生大聲吼着說你扯蛋,我都挨個看了,他們有的手斷了,有的腳斷了,就是沒見磕破頭的,並且沒有一個像他親哥張小強那樣流血像漏勺。他威脅醫生說要是不先給他親哥看,他就把他的腦袋砸成漏勺。
醫生說你還講不講道理,你再這樣的話我叫保安了,外面有三、四個威武剽悍的保安日夜在等着,專門對付那些攪鬧醫院、破壞醫療秩序的人。張天津說你有種就叫,老子還沒怕過誰。醫生慌忙說真是豈有此理,保安保安在哪裏?你們快來,快給我將這個醉漢叉出去。
張天津氣惱之下,上前一下子掐住了醫生的脖子,罵道你個狗日的醫生,治病救人是你的本分,你怎麼不僅不給腦袋磕成漏勺樣的病人看病,相反還要將病人家屬給叉出去?
此時,果然如醫生所說,三、四個身形威武剽悍的保安急匆匆跑過來,手裏拿着盾牌和明亮的長叉,要準備將張天津叉出去。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竇峰跑上前去,拉在了手持鋼叉的保安和張天津之間。
“你們先退下,這是一場誤會!”竇峰解釋道,“純粹是一場誤會,我們都是家屬,我們一個哥的腦袋的確磕的像漏勺,所以我這個弟弟表現得的確急躁了一些,抱歉抱歉……”在保安稍稍平穩之際,竇峰又向醫生道聲抱歉,然後抓住了張天津的膀子,把他拖到一邊。
“我說張天津,你想幹什麼?”竇峰道,“你到底這是在幫正忙,還是在幫倒忙?凡事講求個先來后道,排排隊是應該的……即使咱哥磕的最厲害,你更得好好解釋,好好請求醫生,你倒好……你這樣的話,浪費了不少時間,倘若你再將醫生的腦袋真的砸成漏勺,那麼不僅咱哥看不了病,而且我們還把你給搭進去了……真要這樣,你說我們是先去撈你,還是先給咱哥治病?”
張天津仍然不服,他覺得自己沒錯,認為醫生不先給腦袋被磕成漏勺的病人包頭,而先去給砸斷指頭的包指,是嚴重不對的,因為腦袋的確比指頭更加重要。指頭斷的再厲害,頂多是二級殘廢,然而腦子要是不行了,豈不成了傻子?
竇峰惱怒不已,他向張天津大聲吼叫着,讓他趕快滾出去,到外面的涼風裏冷靜冷靜。張天津不悅,覺得很沒面子,因為大家都是兄弟,我們都為張小強好,為何你要我滾開?他感到受到了污辱,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於是醉眼朦朧望着竇峰,彷彿對竇峰的表現不解與委屈。
在一旁抱着張小強的張占朋雙腿已經麻了,衣服上沾滿了張小強的鮮血,他和其他兩人一樣也很激動,感覺這個場面不是因為喝醉了酒而磕破頭,倒像是在共同阻擊日本鬼子的戰場上救助掛了彩的戰友一樣。
看到張天津仍在糾纏,張占朋也忍不了了,因為他的腿實在麻木,於是他沖張天津大喊道:“你先起開,別在這裏添亂!”
見到大哥喊話,內心儘管委屈,張天津還是向外走去,邊走口裏兀自忿忿不平。當他到外面后,站在他的汽車前抽煙(竇峰是開着他的車來的醫院),邊抽邊想,越想越生氣,於是狠狠飛起一腳,咔嚓一聲,將自己的車后燈踢了個稀巴爛。
當踢爛后燈后,看到散落在地面上的塑料碎片,張天津這才明白踢的不是牆,而是車,不是別人的汽車,而是自己的汽車,於是心疼起來,用心疼驅趕了一部分怒氣。
竇峰上前跟醫生好言解釋,說張小強磕得實在太厲害了,腦袋磕得真像漏勺似的,弄不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丟了性命,醫生不忍,於是答應先去看看張小強的情況,他翻翻張小強的眼皮,然後再查看傷口,輕描淡寫道:“他沒事,並未暈厥,只是睡著了,再說了,他的傷口並不厲害,還是耐心等會吧……大家都在等!”
張占朋不禁道:“都磕成這樣了,還不厲害,你看我身上的血,一件白色套衫都成紅色的了!”
醫生說:“相信我,像這種病人我見得多了,一天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都是喝醉酒磕傷的,他這差多了,有很多磕到重症監護室的,也有直接磕死的……他這沒事,我看他瞳孔、心跳都正常,傷口也不重,耐心等着吧。”
好吧,在醫院裏總歸醫生舌頭大,誰也說不過他,因此只好等待着。望望渾身是血的張占朋,竇峰道:“光咱們在這不行,得通知小強哥的家屬,你知道吳清韋的電話么?”張占朋搖搖頭表示不知。
張占朋說:“不要緊,我知道張守營的電話,然後再讓他通知張大強,通過他們兩個還聯繫不上吳清韋么?”竇峰點頭說行。於是張占朋騰出右手,在身上擦了擦血,然後給張守營打電話,張守營聽到電話后表示很緊張,急忙告知了張玲,張玲又告知了張大強,張大強告知了常明芬,常明芬又聯繫了吳清韋。
吳清韋還未上床,接到電話后吃了一驚,以為天要塌下來了,於是慌忙驅車接上常明芬和張大強,同開着汽車拉着張玲的張守營疾速趕到醫院裏。
當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張小強仍未排上隊,他的頭部不僅未止住血,而且吐了一地,場面立刻陷入一片忙亂之中。大家各盡其能,有人為張小強捂頭,有人為他清掃嘔吐物,忙活了半天後,大家剛要歇歇,張小強又吐。
第二次收拾完后,醫生擺擺手要張小強進入診室。當醫生扳過張小強的腦袋查看時,張小強再度嘔吐。吳清韋表示很擔心,弱弱地問醫生道:“這傢伙不會磕成個傻子吧?”
醫生笑道:“不會,放心吧,他雖然至今未醒,但只是睡著了,你沒看他在嘔吐后還會用舌頭向外頂嘴巴里的殘渣么?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一未昏厥,二未磕到神經……但傷口真得不小,你們趕快清理一下嘔吐物,我趕快給他縫針吧!”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準備就緒,醫生果斷扳過張小強的腦袋,為他清理了傷口,打上麻藥,然後縫針,整個過程中,張小強睡得很香,彷彿在做一個美夢般自在。當然這一切他並不知道,倘若他知道的話,或許他同樣會感到輕鬆,因為好長一段時間以來,他的確沒有像這樣好好放鬆一下了,無論身體還是精神。
縫好后,大家問醫生能否回家,醫生沉思道:“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我個人建議你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明天好好做做檢查……因為是磕着後腦勺,是頭部最脆弱的部位,誰能保證他會不會有腦震蕩或有神經性的操作呢?”
這誰能保證?於是大家一致同意張小強住院。於是張小強就住院了,住在二號樓神經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