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的承諾
“若是我有了錢，我一定回來娶你。”
北城街頭的大宅子門口正是熱鬧的時候，雖然現在是兵荒馬亂的年代，但是不管是什麼時候這些婦女兒童的樂趣都是不會改變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都是有由頭才說出來的故事。
剛剛被丟出來的少年是多麼斗膽的看上了大宅子裏面唯一的千金大小姐，在這個時代，能坐擁北城這麼個地界的人，背景是可想而知的。
宅子裏面的人要麼古典素雅，要麼清新風趣，哪是一個破衣爛衫的少年可以覬覦的，現在的人想要一口飽飯是不過分的，但是妄想盼望高枝那就是過分了。
少年在人們嬉鬧的聲音中沒落的離開，但是他記得今天這些人的嘴臉，也記得今天在這個地方飽受的恥辱和羞愧。
彭的一聲，宅子的大門關上了，但是裏面也並沒有消停的意思，人多的地方都是戲。
樹大招風，大宅子是這個街頭巷尾的焦點，自然就是婦女兒童的焦點，大宅子裏面所有的事情都會傳遍了街頭巷尾的每個人的嘴裏。
這不，剛才的這齣戲剛剛上演就被說書人聽了去了，正在風月樓裏面講的歡快，添油加醋，將高的人捧得高高的，將低賤的人踩的低低的，人們貧富的差距就是他們談論的資本和由頭。
“呦，老爺，您瞧瞧小姐在外面都認識了一些什麼東西。”
“就是啊，老爺，咱們栗家本來就是這人們口裏茶語的地方，現在可是要臊死人了。”
一左一右兩個人言語互相遞眼色的人都是這大宅子主人的小妾，兩個人花枝招展恨不得將所有的金銀都戴在自己的腦袋上，但是坐在主位旁邊的女人卻一言不發，同情的眼神看着坐在下座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學校的校服，冬季裏面是過於寒冷的，所以照顧她的侍女特地將披風也拿出來給小姐披上了。
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是長得卻已經是這街頭巷尾讓少年人臉紅的角色了，加上老爺十分的鐘愛這個小姐，所以她才能和其他富家子弟一樣在學校裏面讀書。也就是因為讀書，小姐開始不是那麼尊重她父親的全部意思了。
這個宅子裏面的規矩守舊，但是她讀書的地方卻是一個擁有新思想的地方，所以她在這裏算是一個牢籠。
“思思，你和爹爹說，你到底是怎麼認識這個人的。”
因為是老爺子的鐘愛，而且雖然他小妾眾多，兒子也是好幾個，但是這女兒卻只有一個，平日裏是真的捧在手心裏怕涼了，放在嘴裏怕化了。
“爸爸，我與唐修是真的相愛，您怎麼可以叫人將他丟出去呢？”
雖然栗老爺是好言好語的和他的乖巧女人說話，但是他的乖巧女兒自從上學之後就不是那麼的乖巧了，學會了咆哮，學會了表達和自己不同的思想，甚至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將小姐送回房間。”
雖然女兒是叛逆了一些，但是栗老爺對這個孩子的寵愛已經超過了一切，所以他一句重話都沒有說，直接叫人將小姐送回房間。
“爸爸，您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一定會嫁給他的。”
“放肆，我栗家的孩子是絕對不允許和乞丐來往的。”
雖然這個家裏的主人對小姑娘寵愛，但是不代表這主人的老娘對這個小姑娘也寵愛。
老太太拄着拐子，雖然身上並沒有戴一些值錢的珠寶，但是她周身的氣場卻也讓幾個小妾一時間就閉嘴了，雖然栗思思對自己的父親可以胡言亂語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是對於自己的奶奶，栗思思不喜歡。
“一個閨中女子，怎麼可以說出這麼讓人羞愧的話，栗文嵐靜，你們平日裏就是這麼教導這個孩子的？”
嵐靜是栗文的第二個夫人，雖然對於第二個夫人周圍人都沒有什麼好的言論，都是什麼狐媚主子，妖媚的東西，但是對於嵐靜，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她有這樣的評價。
因為她是栗文的夫人也就是栗思思的母親死了之後才被娶回來的並不是本來就在這個地方當小妾的，而且是老太太欽點的，所以就算是從前有人對她頗有微詞經過了她的人品也什麼都沒有了。
按照道理來說，栗思思應該是痛恨嵐靜的，但是相反栗思思和嵐靜的關係倒是非常好，其中因為什麼只有兩個人自己知道，但是外人都猜測嵐靜是因為真的對栗思思好所以兩個人才能相處融洽。
老太太當初選中了這個女人也是因為這樣，除了對栗思思的教育，其他地方也都十分的滿意，這麼多年，沒有一件事情讓老太太說不了。
栗文雖然愛的是栗思思的母親，但是他知道嵐靜對這個家的付出，所以兩個人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當然也真的是相敬如賓，除了年節的時候也真的沒有在這裏過夜過，倒是因為這樣，助長了這些小妾們不正的心思。
“母親，您消消氣喝口茶，孩子還小，口無遮攔，回頭我就說她。”
嵐靜看着老太太拄着拐杖來了，知道一個鬧得不愉快栗思思又要好幾天不見蹤影，到時候只會加速這個矛盾。
看着老太太是因為這件事情來的，這幾個小妾可是坐不住了，雖然是個小姐，但是是老爺子的掌中寶，有她在一天，都是會分的老爺子的財產的，自己可是要為了自己的孩子謀得一點東西。
“老太太，您說說這事您都聽說了，實在是不像話了。”
本來嵐靜是要平息老太太的氣焰的，但是這個女人一張嘴又讓老太太皺起眉頭來了。
“你可真是放肆，我與老太太說話，有你說話的一席之地嗎？你還懂不懂尊卑？滾下去將家訓抄寫一百遍交到老爺的房裏。”
平日裏每次看見嵐靜都是一臉的溫柔，但是真的觸碰到這些的時候，她也是絲毫面子都不給的，就算是表面上溫柔，但是真的說起來，嵐靜對於一切的利益和小姐的利益都是沒有撒手過的。
也就是這樣，外人才猜測兩個人的關係融洽是嵐靜真的為了小姐好。
不過就算剛才說了這麼惡狠狠的話，卻也是溫柔的語氣，但是聽着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孩子要記得好好教導，栗家財大氣粗，小姐們出去了，更是要代表現在栗家的門臉的，不要什麼人都結識。”
老太太是最吃嵐靜那套的，所以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坐一下的功夫都沒有就直接離開了主屋。
看着老太太離開了，嵐靜給了栗思思一個眼神，她也跟着跑出去了，栗文倒是什麼都沒有，因為他自己也感覺的到嵐靜對栗思思是真的很好。
真的想在老太太面前參栗思思一本的才是真的愚蠢的人。
有的時候栗文也在想，到底是嵐靜真的對思思好，還是因為她知道栗思思在自己心裏面的重量和地位。
“老爺，有客人到訪。”
一場本來也沒有組織起來的宅門大會就這麼結束了，雖然和開之前這個家裏面沒有任何的變化。
栗思思穿過了平日裏總是走的街頭巷尾，但是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可真是個好心的姑娘，你是會有好報的。”
回想起來和唐修的偶遇，栗思思忽然要感謝這場大雪，數十日前的大雪。
一起回家的同學不小心踢翻了唐修要飯的破碗，不但沒有將碗扶起來，甚至還嘲笑他是個要飯花子。
只有栗思思一個人幫他撿起來碗，還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去買過冬的棉衣，但是兩個人日後的相見，他還是那一身破衣服，栗思思的衣服都是有專人定做的，所以她並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要花多少錢。
父親雖然保守老舊，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對，幫人要幫助人家真的需要的東西，所以栗思思準備將錢掏出來彌補自己之前的過失的時候，兩個人第一次有了交談，就是那句話。
少年的聲音好聽，雖然臉上和身上都是灰塵，但是也不耽誤他笑起來好看的眉眼。
栗思思從沒有見過這麼健談而且話多的人，她的生活裏面雖然是豐富的，但是真的說起來倒是唐修更豐富一些。
他被丟出來的時候一定覺得十分的丟臉，所以他因為自己沒有出面制止而討厭自己或者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嗎？
她很想解釋，但是又覺得無從解釋，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自己就是沒有出面制止，讓他丟了最重要的尊嚴。
走在街頭巷尾，很多人都在很小聲的嘀咕，這就是大宅子裏面的大小姐。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她也是正常的上學放學，但是再也沒有見過唐修，任何地方，都沒有見到過唐修，他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就好像真的離開了北城一樣。
北城現在還這麼安穩，爸爸說外面都是混戰，要是他真的出城了，碰到了那些人，他會不會死。
越是這樣想，栗思思越是不安穩，十幾歲的孩子，什麼心思都沒有，就想着自己心思面的人不要出事了才好。
晚飯的氣氛很是凝重，因為小妾是沒有機會和栗文一起吃飯的，所以雖然飯桌上是三個人，但是平時嵐靜和栗思思總是會有交談，栗文也是從中聽着自己女兒的事情，從不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