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海深仇
天色微暗,狂風四起,山雨欲來風滿樓。
蕭國京都郊外,靈隱山腳下,一棟曬滿藥草的小木屋前,忽然來了一群穿着黑衣的不速之客。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這棟小小的木屋幾乎被翻轉,曬好的藥材被四處踢翻,空氣中,甚至瀰漫著一股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沐卿離背着葯簍子回來的時候,瞬間就察覺不對。
“師傅!師傅!”沐卿離將隨手帶的小鏟子攥緊,飛快地奔進了屋中。
而屋中,她的師傅靈隱怪醫,已經躺在了一灘血泊之中,身中數劍,渾身上下都是傷口。
“師傅!師傅你怎麼了?”沐卿離嚇得臉色煞白,扶起了師傅。
“快走,快走!”靈隱怪醫斷斷續續地命令道。
“我給你止血,師傅你忍住。”沐卿離卻恍若未聞,頓時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藥瓶,就要將藥粉倒在傷口上。
靈隱怪醫一把攥住了沐卿離的雙手,一雙染了血的雙眸,死死盯着她,艱難而決絕道:“快走!有人埋伏!切記,不要用蠱術,不要用!”
不等沐卿離應答,她忽然聽得屋頂唰唰地落下了一群黑衣人,個個身影高大,手持寒光凜冽的佩劍,正朝她逼近。
“從後門走!不要暴露你的蠱術!”本來躺在地上的靈隱怪醫忽然迴光返照一般,用力推了沐卿離一把,然後猛地撲了上去,擋住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黑衣人。
他手上揣了劇毒,一把粉末撒過去,前面的幾個人頓時倒了下來。
“那老傢伙手上有毒!”後面一個黑衣人反應過來,急忙用手捂住了口鼻,另一個則動作迅速地將佩劍投擲出去,直中靈隱怪醫的眉心。
“師傅!”沐卿離尚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着師傅倒在地上,頓時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哀嚎。
靈隱怪醫死不瞑目,眼睛睜得大大的,死前仍然在重複一句話:“不要使用蠱術。”
沐卿離自然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如今大蕭一國,對蠱術極為避諱,他們苗疆的蠱師,這些年,死絕的死絕,改行的改行,能夠傳承蠱術的人寥寥可數。
她師傅,曾經是苗疆最出色的蠱師,就是因為不忍這一們秘醫失傳,所以才將她留在身邊,悉心教導的。
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師傅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啊!哪怕沒了這條命,她也要報仇!
“你們到底是何人?為何要殺死我師傅?”沐卿離看着死不瞑目的師傅,雙眸湧起了血色的冷意,她徐徐站了起來,目光冷厲地盯着為首的黑衣人,繼而從腰間掏出一枚短小精緻的白玉笛子。
“我們是什麼人?你去地府問你師傅吧!”那個殺死師傅的黑人拔出了他的佩劍,猛地一個飛身上前,就要刺向沐卿離。
沐卿離神色不動,輕輕吹響了笛子。
說時遲,那時快,本來被黑衣人破壞的小木窗突然發出一陣震天的響聲。
不待那個黑衣人回身看清,便見一陣黑色的大鳥猛地衝進來,一把將那黑衣人撲倒在地上,狠狠地撕咬了起來。
沐卿離連眼眉都沒有抬,繼續緩緩吹響笛子。
小木屋的外面,一陣陣唰唰的齊整聲響慢慢由遠至近。
那群黑衣人稍微回身,便嚇得魂飛魄散,那外面,竟然是一群群的蛇蟲涌了過來,就像是聽見指令的軍隊一般,整齊劃一地涌了過來——
黑衣人大驚失色,揮起劍就對着蛇群狂砍!
然而,蛇群密密麻麻,還有數不清的鼠蟲螻蟻不斷地爬上來,這些東西都有劇毒,一被蟄到,就渾身失去了力氣。
不一會兒,十幾個黑衣人,只餘下一人了。
正是殺死靈隱怪醫的那一個。
他面露驚駭之色,看着同伴們的慘烈死狀,忽然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對着沐卿離求饒道:“饒命啊!饒命啊!”
他說話間,一條紅黑相間的大蛇,已經躍上了他的肩頭,正吐着信子。
不等沐卿離回答,他已經嚇得尿了。
沐卿離緩緩將唇邊的笛子取下,那蛇像是聽見了命令一般,竟然也沒有再動作。
“何人派你來?你如實交代,我可饒你一命。”沐卿離冷厲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幽幽道。
“我說,我說,是沐家的人派我來的,因為宮裏頭忽然來了聖旨,說是讓沐家的大小姐進宮去當皇后,這是沐家先夫人定下的婚約,他們想要讓二小姐李代桃僵,所以派我們來了結你們。”那黑衣人不斷顫抖地說道。
“沐家?”沐卿離默默攥緊了拳頭,眼底猩紅,她忽然將笛子湊近唇邊,輕吹一聲,趴在那黑一人肩頭上的大蛇猛地張開了大口,撲了過去。
片刻之後,蛇蟲退盡,只餘下滿目蒼夷的屍體。
沐卿離將師傅埋在了後山。
“師傅,徒兒不孝,不能遵從您的教誨。你教我這一身本事,我是要拿來報仇的。我母親之死,你之死,我定要沐家付出代價!”沐卿離對着墳堆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這才含着淚水,轉身回了木屋。
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她在木屋放了一把火,隨後騎着師傅養的驢,走出了靈隱山。
堪堪走出山腳,陰沉的天色便傳來陣陣驚天響雷。
傾盆大雨,嘩啦嘩啦地澆了下來。
沐卿離抬起眼環視了一下四周,竟然沒有一處避雨的地方。她正彷徨之際,跟前忽然走過了一隊豪華的車駕。
那車駕漸漸行至她跟前,其中一個趕馬的下人忽然問道:“姑娘,可是要去京城?我們家主子說了,這附近沒有避雨的客棧,若是姑娘願意,可上我們的車。”
沐卿離的確要去京城,有人作伴,總好過自己騎着小毛驢趕過去。
她幾乎沒有思索,便答應了。
這對車駕有好幾輛馬車,她上的是其中一輛,裏頭有兩個嚒嚒模樣的婦人,還有兩個丫鬟。
“姑娘,怎的孤身一人在此?換身衣裳吧?”其中一個嚒嚒開口道。
沐卿離低聲道:“不敢勞駕了,能夠借你們馬車乘坐,已是添了麻煩了。”
話音未落,她便敏銳地聽見,前面的馬車中,忽然傳來了一陣陣連綿不止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