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孩
有人一直在跟着他。
而且是今早從“家”出來后,一直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蹤。
那人躲藏的技術真的不太好,偏偏又甩不掉,簡直像根尾巴一樣如影隨形。
范承夜合理猜測,這人有可能是對立角色的戲子。
他對這樣的行為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對一直被人跟着感到無比厭煩。
一般來說,每個劇本的劇情發展時間都長短不一,劇本的難易程度也由最先進入劇本的三名玩家的演技實力決定。
非常不巧的是,范承夜是第四個進入劇本的戲子,所以對於劇本的難度,他真不知道。
而且經過范承夜探查,在李容曦和宋璃來之前,和主線息息相關的幾個重要角色中,全部都是npc扮演。
由於群眾演員眾多,其他戲子究竟扮演什麼角色,叫什麼名字,實力如何,他根本查不清楚。
角色的抽取雖然會一定程度上按照年齡和性別進行分配,但如果是年齡近似的戲子進入,角色安排就會變得隨機。
隨機的意思就是,戲子得到的角色,和角色扮演難度,戲子的演技實力全都無關。
雖然這種隨機分配的機制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挺公平的,但放到特定情況也真的是令人窒息。
就比如說現在。
校園類的劇本。
年齡大的角色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剩下的……全是同齡人。
這劇本里現在究竟有多少隱藏的群眾演員戲子,范承夜無從得知。反而是“范承夜”的名字,在學校中灰常出名。
這暴露程度,如同暗夜中的夜蛾和炬火,暗和明的差距簡直不要太懸殊。
被跟蹤,被觀察,被研究自己到底是不是戲子扮演,如果是,又會被猜測是不是他們的對立角色,需不需要直接除之後快……
范承夜這次進劇本沒有帶着朋友,每天自導自演,努力帶入角色裝npc,防止暗中的敵人圍毆……
他真的已經很難了。
而就在這難到讓人頭禿的時刻,他突然接到一紙詔書,隨後劇本毫無徵兆的塞進來一個坑爹的隊友,李容曦。
還tm是個女主!女主!!
角色身份一旦替換成戲子來扮演,就意味着所有的npc對角色的稱呼和外貌印象發生改變。
原本扮演女主的npc,是個長相一般的短髮女孩子,還是個啞巴,名字叫“曦”。
而李容曦無論是名字,還是樣貌,都和曦有着巨大的差距。
這相當於在李容曦進入劇本后不久,所有劇本中的戲子都會知道,女主變了,由npc變成了真人。
偏偏李容曦的性格還是不甘寂寞型的,做起事來毫無章法,初來乍到更是沒有任何的演技和心機可言。
這一點,在她來到劇本的第一天,范承夜就親身用褲子領略到了。
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像揮着手帕對所有人大喊:“親愛的對手看過來,快來欺負弱小的我們吧!”
想到這裏,范承夜就感到好累好氣。
氣到他想要破壞公物。
范承夜在路邊把自行車停下,找到了一棵幼嫩的小樹苗,對着它就是一頓猛踹。
直到樹苗被踹到折斷,他才面色如常的迴路邊繼續推自行車,平靜的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爽。
身後原本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在此刻也有了片刻的猶豫和停頓,似乎是對范承夜的折樹行為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沒辦法。
既然他們喜歡跟着,那就跟着吧。
正好范承夜也忍不了了。
身後跟的到底是不是身份對立的戲子,一會兒找個npc看不到的地方,抓起來揍一頓逼問逼問就能知道了。
這樣想着,范承夜調轉車頭,騎上自行車開始往偏僻的地方飛馳而去。
希望那個瘋女人能在學校里安穩點兒,別搞事,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
安穩。麻煩。
阿花正在超安穩地待在女廁的隔間裏,偷聽着門外傳來的麻煩。
唉,被這樣困在廁所隔間出不去,真的不是阿花的本意。
像她這樣的好女孩,所有悲慘的經歷都是成長的徽章。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早上,瞬移到學校的阿花,正開開心心地向自己班級走去。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前方200米處有個帥氣的身影,手捧玫瑰和蛋糕,優雅地向她走來。
清晨的陽光撒在男人身上,也照在他捧着的玫瑰花上,一片艷麗的火紅。他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高貴的氣息。
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瞬間,阿花渾身血液倒流,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腦海里迅速規劃出數十種逃跑的方案。
對,那個男人是慕容淼。
阿花轉身就想走,身後富有磁性的聲音叫住她——
噫?她為什麼會覺得慕容淼的聲音有磁性?
都說磁鐵這玩意兒同性相斥,異性相吸。
慕容淼陰柔的那麼像女人,阿花聽見他的聲音就想走,姑且算是他的聲音有磁性吧。
反正,慕容淼用富有磁性的冰冷聲音叫住阿花:
“李容曦你站住。”
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語氣。
“唉,行。”
阿花超級乖,她順從地加快了腳步,甚至跑了起來,很快就把慕容淼甩開了。
確定甩開慕容淼后,阿花一路跑到班級門口,一把推開門。
“噫,這手感……”
教室木門推開時的奇怪阻礙感讓阿花本能地迅速向後一退。
果然,一整桶水從天而降,嘭的摔在地上,將附近的地面澆個透濕。
塑料桶咕嚕嚕的一直滾到阿花腳邊。
還是被水濺到了校服褲子。
所以,這是有人設計她?
……
熟悉而遙遠的情緒悄然爬上心頭。
阿花斂眸輕笑。
……呵呵,還真是,故夢重溫啊。
她啊,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阿花平靜地打開了房門,望着一屋子或失望,或驚訝的臉。
“誰幹的?”
阿花語氣平淡,但聲音洪亮。
大概是因為驚訝於阿花沒有被水淋到,教室里一時無人回應。
第一次。
“不說話我就當成是你們一起做的了?”阿花對全班同學說道。
教室里依然沒有回應。
阿花點點頭。
第二次。
阿花走到班級里一個女生的座位前,她記得昨天這個女生罵她罵得最凶呢。
“是誰放的那桶水?”阿花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名女同學看,顯然是在問她。
那女生根本不把阿花放在眼裏,張口就罵:
“滾蛋!綠茶婊,少在我眼前晃!”
阿花沒有反駁,只是嘴角微微上揚。
第三次了呢。
那女生看到阿花對自己的辱罵不僅不慫,反而笑了起來,莫名感到一陣寒戰。
“笑什麼笑?不要臉的貨色,站我身邊都覺得噁心。沒淋到你是我們大發慈悲饒……啊!”
阿花依舊維持着平靜的笑容,突然抬手掀翻了那名女生的課桌,書本和卷子撒了滿地。
“李容曦你幹什麼?!”那名女生尖叫着站了起來,“你瘋了吧?!”
阿花沒回應,見她站起來,提起她的椅子就往過道一摔。接着撿起地上的課本毫不猶豫的撕碎,撕毀后通通往女生身上砸。
手速之快,手法之嫻熟,複印機都自嘆不如。
班裏人全驚呆了。
瘋子,這人是瘋子吧!李容曦突然瘋了!
原本坐在附近的同學一個個都離開座位退的遠遠的,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攔。
“你幹什麼?!別撕了!……別扔我!不是我!那水不是我放的!!你別撕……!”
女生的聲音明顯軟了下來,語氣變得有點像是害怕求饒,不斷的為自己辯駁。
“等我撕完這本的,剛撕一半我不舒服。”
阿花語氣依舊平淡。
那女生站在一邊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但又不敢靠近阿花,只好硬着頭皮大喊:“是陳辛妤!是她讓班裏男生做的!我沒參與!”
阿花撕書的手一停。
“陳辛妤?名字熟悉啊。”
而且是一聽就讓人討厭的熟悉。
“對啊!就是慕容淼前女友!是她,就是她讓人潑你的!真的和我沒關係!”
阿花環視着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同班同學。
“陳辛妤在哪?”
這一次,全班同學紛紛告訴阿花,陳辛妤和慕容淼同班。只不過回答的聲音都不太大,帶着小心翼翼。
既然不說話不回答也會被牽連,誰傻啊不說!
反正在這個學校里,誰家也不是好惹的。大家一起把陳辛妤供出來,事後陳辛妤也就是能拿李容曦撒撒氣而已。
主要是,現在絕不要讓這個發了瘋的神經病破壞自己的東西,這禍端暫時推給誰都可以。
在全班同學的默契中,阿花恍然大悟的點頭。
然後,在女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阿花撕爛了她的最後一套卷子。
“你!你怎麼…!”
“別用那種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阿花把撕碎的卷子扔在地上。
“你昨天罵我,我今天生氣了。”
大家都聽出來了,李容曦的意思就是“誰叫你以前惹過我,就算今天這事兒不是你乾的,你也活該受罪”。
阿花拍了拍手,發現褲角乾的差不多了,推開門走出教室。
從小到大,阿姨總是教育她:人之初,性本善。很多人做了壞事,但他們的做法都是有自己的理由和苦衷的,要懂得理解和包容。
阿花覺得阿姨說得可太對了。
因為她現在做的事情,也是有苦衷的啊!
所以,如果她一會兒把那個叫陳辛妤的送進了醫院,也應該得到“理解和包容”吧?
嘻嘻,反正這裏也不是現世,阿姨就算不認同也夠不着她。
……
范承夜騎着自行車,穿過狹小的衚衕,一眨眼的功夫就閃身進去,找不到人了。
一直在後面跟着他的人突然失去目標,疑惑地走進去找他,卻只發現了一個貌似被不小心丟失的筆記本。
那人立刻明白了那可能是什麼。
劇情線索?!
她興奮地拿起本子,打開手繪的封面,開始閱讀上面的文字:
——“壞女孩穿過海峽,高高興興地來到對岸……”
沒等看完,筆記本就被人抽走,同時身後傳來了冷漠的嗤笑聲:
“終於出現了,小尾巴。”
那人吃驚地回頭,發現范承夜正在她身後淡淡地笑着,站立的位置堵住了衚衕的唯一出口。
……
阿花還沒有從剛剛的狀態里恢復,她高高興興地在走廊里走着。路過了老師的辦公室,路過了校長室,路過了衛生間。
然後,原路退回衛生間,轉身上了趟廁所。
大概是因為天生的倒霉蛋兒體質,阿花還沒等從隔間出來,就聽見一堆女生走進廁所,嘰嘰喳喳地討論剛剛班裏發生的事情。
啊……這樣偷聽別人講話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過這幫長舌婦在阿花背後說她的壞話,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
這就沒辦法了,為了不打斷人家談話,她只能禮貌地保持安靜,然後乖乖地聽下去啦~
正好阿花很想知道,這些npc究竟有多麼“智能”,能否在她完全不按照人設去行動的情況下,繼續劇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