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淫樂殺人狂
就當我倆逗這事的時候,劉千手急匆匆的從樓下上來了,他還夾着一份資料。他直接衝到我們辦公室,把這資料往桌子一丟,跟我們說,“有兩個民警去一個小村子裏做戶籍調查,卻意外的在村旁山邊上發現一具燒焦的女屍,這女屍還有被性侵的跡象,咱們來活兒了,要立刻出警。”我一聽性侵和女屍的字眼,一下就聯想到淫樂殺人狂了,沒想到事趕得這麼巧,我們前一陣還討論這個話題,今天卻遇到這個案子了。不過聽劉千手說完,也有一個讓我不理解的地方,既然這女屍已經被燒焦了,又怎麼看出性侵了呢?帶着這份好奇,我和杜興一起跟劉頭兒下了樓。還是老規矩,這次去了兩輛車,後面一輛里坐的是法醫和相關技術人員。
只是他們那輛車的司機是新手,開的不快,而我們這邊杜興當司機,他壓根不想等人,一腳油門下去,我們當先來到那個村子。這村子旁邊挨着一個大山,但路很好走,我們為了圖省事,直接把車開到案發現場。我發現這案發現場還是個風口,我們下車后,冷不丁我被風吹得都睜不開眼睛,也覺得了身子冷颼颼的。不過我們來的時候都沒帶多餘的外套,現在只能忍着。我打定主意,真要被風吹出鼻涕來,一會回去一定喝杯板藍根,防止自己被吹感冒了。
那倆民警年紀都不大,一看也都是新手,他倆等我們這期間,都在原地小跑着,試圖讓自己暖和一些。我們見面后,先客套的打個招呼,劉千手很務實,他又四下看了看,對我們說,“這裏絕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風太大,看地勢平時這裏的風也小不到哪去,想在這姦殺一個女性,兇手就算再禽獸,也提不起那慾望。”這點我贊同。既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搜集證據也沒那麼多說道了,我們也沒那麼避諱,全向女屍湊了過去。當我看第一眼時,一下懂了為啥說這是被性侵的女屍了。她渾身被燒的跟個木炭似的,黑黝黝的讓人覺得有些噁心,但嘴巴卻微微張着,裏面被塞了一個用過的避孕套。這看着很怪,也不知道兇手到底有什麼動機,非得把這用過的套子留在現場。而且這套子還完好無損,這說明一個問題,兇手先是燒屍,之後才把這套子塞進去的。我們都沒動這套子,這也算是個重要的線索了,我打心裏還合計呢,等我們回去了,要是能從這套子中找到精液DNA,這案子就有很多大的突破與進展了。我發現劉千手的抗噁心能力很強,他又特意往女屍身邊湊了湊,臉都快貼到女屍外表了,就這麼從頭到腳的仔細檢查起來,我和杜興做不到這一點,只能在旁邊默默支持他。
那倆民警倒是有點話嘮,其中一個發表意見,他認為這兇手很笨,為什麼不把屍體焚燒乾凈呢?那樣豈不是毀屍滅跡,連一點證據都不落下了么?杜興接了句話,他指着女屍說,“這屍體明顯是被汽油燒的,但想把一具屍體徹徹底底的燒乾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要有焚屍爐,二要有保持高溫燃燒的條件,就算這樣,也得至少燒個半小時,而這裏是野外,根本沒那條件。”聽杜興這麼說完,我順帶着也有了一個猜測,兇手不是殺人的老手,不然不會辦出這麼馬虎的事來。而且真想要毀屍,除了焚屍以外,方法多了去了,丟到沼澤,剁碎了扔海里餵魚,撒硫酸,或者用碎木機,這不都可以么?他卻非得選擇用汽油燒,還只燒成這樣就放棄了。我們四個興趣挺高,又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起來。劉千手看完一遍屍體后,擺手打斷我們的談話。他說了他的發現。他先指着女屍胸口跟我們說,“這裏有被咬過的痕迹,說明這個兇手在強姦時有愛咬乳房的習慣,另外這女屍的私處,也有被糟蹋過的痕迹,只是她被燒的太嚴重了,看不出外陰皮膚黏膜有沒有損傷,至於致命傷,在脖頸上,她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這是現在能發現的線索,剩下的,還得靠法醫來檢驗才行。”
我們四個聽的連連點頭。劉千手又盯着那兩個民警問,“你們不是來村裡做戶籍調查么?這裏地方這麼偏僻,你們怎麼想到這兒來轉轉呢?”倒不能說劉千手疑心重,這確實是個問題點。有個民警急忙解釋一句,“他說他倆今天過來調查時,遇到一個老奶奶,這老奶奶夜裏出去倒尿盆,無意間發現山邊那裏有亮光,她本來挺迷信的,非說這裏鬧鬼了,見到警察后就把這事翻來覆去的念叨,這倆民警上來好奇心,就走到這來看看看,沒想到發現了這個。”
我琢磨着,當時的亮光該是火光才對,那兇手一定在燒屍。想想也挺遺憾的,要是當時有村民過來看看,一定能將兇手逮個正着。這樣又過了一會,法醫趕到了,一時間沒我們這些刑警什麼事了,不過我們都沒走,跟法醫一起把這現場弄利索了,還去村裡打聽一番。在回去的路上,劉千手拋出一個話題來,他讓我倆也分析一下,這次遇到的淫樂殺人狂,到底是精英型的還是孤僻型的。我和杜興都偏重於孤僻型的說法,我覺得光憑兇手傻了吧唧的要燒屍,就明顯不是聰明人所為。不過劉千手搖搖頭,說他有種怪怪的直覺,總覺得這兇手是個精英型的,只是現在還沒證據能證明這一點。
在我印象里,劉千手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他能這麼說,屍體上一定有着某個關鍵的線索沒被我們發現到。當然了,調查這女屍的最大困難就是我們不知道她叫什麼,更看不清她的具體長相,只能從身高和體型上最初步的判斷。回到警局,我們先從失蹤人口上下手,看最近失蹤人口中有沒有身高跟這女屍相符的。這事由我負責,我也真賣力氣查了一整天,但依舊沒啥進展。法醫那邊的調查結果在當天下午就傳了回來,不過也很打擊人,那個避孕套里的精液被化驗了,但抽不出DNA來,其中還發現了次氯酸鈉的成分,換句話說,精液中的DNA被漂白劑這類東西破壞了。另外,法醫也在女屍胸口被咬的地方下了功夫,試圖還原咬痕,只是屍體被燒的太厲害了,咬痕只能還原一部分,並沒參考價值。不過在報告中也提到一個“有趣”的事,在女屍身上發現了符籙燃燒后的灰燼,說明這女屍死前,兜里揣着符籙的。符籙這種東西一般人是接觸不到的,我琢磨着,心說難不成這女屍懂一些道術?平時愛驅鬼降魔么?反正這案子調查到這兒時,線索全斷了,要是沒有新證據,很難往下進展。我們也沒招啊,只好把它壓在這了。
一晃又過了幾天,這天中午我們仨一起去外面吃的小炒,等回來上班時,正巧有兩個同事在警局門口聊天。我本來沒興趣聽他們聊天,但這哥倆說的聲音很大,而且內容很敏感,他們在說鬼上身。我們仨就又沒急着走了,劉千手還問了一句,“什麼鬼上身?”有個同事笑了,解釋說今天上午局裏剛接到婦嬰醫院的報案,有一個女子,在生產後看着自己孩子竟突然發瘋尖笑,還突然上來一股狠勁兒,把孩子當場掐死了。我也覺得奇怪,有句老話這麼說的,叫虎毒不食子,對於一個剛生孩子的年輕媽媽來說,她心裏應該全是母愛才對,怎麼能這麼狠心掐孩子呢?於情於理,這真說不通嘛。我有個猜測,這絕不是鬼上身,反倒該說這年輕媽媽精神有問題,她該被送到精神病院檢查了。其實這就是閑聊,我也沒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但劉千手卻沉下臉來,還跟我倆說,反正今天下午沒啥特別急的事,他想去找那個年輕媽媽問問話,讓我倆陪着他。我覺得這不像劉頭兒了,他怎麼連這種事都管呢,不過看他一臉嚴肅樣兒,我又合計,這裏面一定有說道。那婦嬰醫院離我們這兒不遠,我們開車一會就到了。
這時候醫院裏還真停着一輛精神病院的車,有精神病醫生趕過來要將這年輕媽媽帶走,劉千手亮出我們的身份,還讓這些醫生稍等,我們想先跟這年輕媽媽問問話。在問話前,我們也找了護士打聽一番。按護士介紹,這年輕媽媽叫雷雨顏,未婚,有個男朋友在外地工作,趕巧這幾天公司做封閉式培訓,他就一時間沒趕回來。我突然覺得,雷雨顏的男友真不是東西,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不說,還讓女友未婚生產了,而且這都當爹了,他還不回來看一看。
在我暗暗責備她男友時,劉千手一直皺着眉想着心事,他想的跟我不是一個方向,還接話跟護士提個要求,想讓她把死嬰找出來讓我們瞧瞧。那護士也痛快,帶我們去了存死嬰的地方。在她打開一個黑膠袋后,我看到了那死嬰的慘狀。不過我看歸看,倒真沒發現什麼問題。劉千手卻來了興趣,還特意指着死嬰的臉跟我倆說,“這嬰兒長得蠻俊俏嘛,看着也沒什麼先天性缺陷,他媽媽卻下此狠手,為什麼?我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這孩子不是她跟她男友生的!”我細品着劉千手的話,我發現自打跟他一起破案后,我的理解力是大幅度的增加,比上警校那會兒強多了。
劉千手很肯定的說這嬰兒不是雷雨顏跟男友生的,但他也不是在告訴我們,這孩子是雷雨顏紅杏出牆后的產物。她能如此狠心掐死嬰兒,這嬰兒一定是孽種。是她被人強姦后懷上的。要按這個猜測去分析,那一切都變得合理多了。試想下,或許她是一時心慈,不想把這小生命抹殺掉。但這真就是一時,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后,看着孩子的臉,一定會聯想起那強姦犯的容貌。強姦可是一種永久性的傷害,它留下的絕不是疤,而是永遠都在滴血的傷口。這孩子無疑是一個活生生、有呼吸的刑具,當雷雨顏看到他時,腦海中無疑會一遍又一遍的重現強姦的現場。杜興跟我想的差不多,畢竟我們仨剛接手一樁姦殺案,很容易把這兩者聯繫起來,但那護士聽完有些愣神。看得出來她想問劉千手,為啥會有此一說,但我們沒時間跟她解釋這個。劉千手讓護士帶路,我們去病房看看雷雨顏。這時候的雷雨顏狀態不咋好。雖然剛生產完,但根本沒好好躺着休息,蜷成一團,靠在床頭坐着。
我們根本沒有傷害她的想法,但她看我們穿着警服進去時,整個人敏感起來。使勁的搖着頭,跟我們念叨,“不怪我,不怪我,你們別過來,我不想坐牢。”劉千手急忙擺手,試圖用話語來安慰她,可這沒用。雷雨顏旁邊有個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盤水果還有一個水杯。她把水果抓起來,對着我們亂撇。這可夠我們受的了。我發現那護士很滑頭,眼見不對,扭頭往外跑,把我們三個大老爺們扔着了。雷雨顏都這樣子了,我們肯定不能出去啊,我們只好護着腦袋,往後退了退。杜興本來還想找機會湊過去,把雷雨顏抱住呢。但他剛有這舉動往前走幾步,就被雷雨顏發現了。我發現這娘們兒撇東西挺有準頭,而且撇杜興的還都是大傢伙。蘋果、梨什麼的。別小瞧這種水果,砸人身上的威力不比石頭差哪去。杜興氣的罵了句他娘的,但他有啥招,最後退回來時,肩頭還掛着一個香蕉皮。這是雷雨顏真沒啥撇的了,索性把吃剩下的果皮也丟了過來。我們仨小小站了一會,看雷雨顏穩定一些,劉千手對我們使個眼色,又把警服脫了,丟給我倆悄悄說,“你們去外面等我吧,我跟她聊一會。”劉千手脫警服的意思很明顯了,不想讓這衣服再刺激到雷雨顏的神經。
我一合計,談話這種事,人多未必就好。我接受了劉頭兒的建議,跟杜興一閃身全走到走廊里,杜興出來后還順手把門關上了。病房門上有玻璃,我倆就隔着這玻璃往裏面看。剛開始劉千手把精力都放在雷雨顏身上,並沒注意到我倆的窺視,等他成功湊到雷雨顏身邊后,突然發現我倆。劉頭兒猛地瞪了我們一眼,那意思讓我們別看他。說實話,我真挺佩服劉頭兒的,這爺們口才挺好啊,幾句話就把雷雨顏穩住了。既然不讓看也不讓聽,那我就不在乎劉千手說啥了。我和杜興又在走廊里吸煙,打發這段無聊時光。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吧,劉千手開門走了出來。我本來想追問他聊得怎麼樣了,但一看他眼珠,我愣住了。他雙眼有些紅,說不好聽點,有點瘮人,我被嚇住了。回想一下,我剛來警局時,他還沒這情況呢,最近這麼頻繁,難道出現啥問題了?我着急這個,就先關心的問了一句。我發現劉頭兒真能整,他說了句沒事,又一摸兜拿出一副墨鏡來,戴在眼睛上,那意思我看不到他那紅眼睛了,就別較真這個了。接下來我們步入正題。
劉千手叫來一個護士,他也不避諱我倆,對護士直說,“我想搞清楚一個情況,你去看看雷雨顏的身子,尤其胸口那,有什麼異常沒有?”那護士應了一聲進去了,大約過了一分鐘,她又轉身走出來。這是個護士,按說見慣病人的醜態了,也該有點抗打擊能力,但她現在臉色很差,附耳跟劉千手說了一通。我發現這護士真不地道,我們都是警察,有啥抹不開說的嘛?劉千手又把這護士支開了,跟我們小聲嘀咕一嘴,“雷雨顏的左胸乳頭沒了,上面猩紅一片,貌似被人咬下來的。”我總算明白護士剛才啥意思了。想想確實,這麼變態的事,她一個妹子真不好直說。我有個猜測,這跟女屍案有聯繫。我問劉頭兒,“現在是不是能肯定,這雷雨顏跟那女屍都被同一個人強姦過呢?”劉千手點頭,說應該能肯定了。隨後他又嘆了口氣,“連環作案,還有咬女人胸的怪癖,這兇手不是一般的變態啊。”我認可他的觀點。而且按時間來推算,這雷雨顏是十個月前被強姦的,那她算是幸運的了,只是被強姦而沒被姦殺。但這也說明一個問題,這十個月的時間,也讓兇手的惡念大了許多,他以前只是強姦,現在卻是淫樂姦殺了。劉千手要來一根煙吸了兩口,還無奈的往牆上一靠說,“像強姦類的罪犯,縱慾的很少,一般都是帶有連環性質的。這冷卻期要是能找出來,無疑對我們破案有很大的幫助。”
杜興插話問一句,“冷卻期算十個月不行么?咱們調查到現在,只有這兩個受害者,把他們受害之間的日期當成冷卻期,也算有依據。”劉千手搖搖頭,說不能保證這期間還有沒有其他的受害者。接着他又跟我們舉個例子,公交咸豬手。這種變態在當下也算屢見不鮮了,雖然還沒發展到強姦犯的地步,但他們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眼光很准。當然了,劉頭兒指的咸豬手都是那種長期作案長期得手的,而不是那種賊兮兮上了公交就亂摸,剛作案一次就被逮住的倒霉鬼了。按劉頭兒的說法,這類人能通過肢體語言,如步長、轉移重心的姿勢,以及腳抬起的高度等,來辨識“獵物”。如果有人肢體語言表現出了不自信、膽怯和順從,比如害怕與他人目光接觸、手足無措、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動作等,就很可能被咸豬手盯上。這類人心理比較脆弱,無法抵抗變態者的騷擾,也無法在事情發生后正確調整自己。對她們而言,甚至講出這樣的經歷都是莫大的痛苦。但這也無疑是助紂為虐,不僅助長了這類變態囂張的氣焰,更讓警方不能及時了解到有用的信息。可這有什麼辦法呢?這世上總是有最弱羔羊存在的。
我順着劉頭兒的話往下想,不得不說,要真這樣的話,那這個冷卻期還真不好把握。而且連帶着我還想到之前跟別人胡侃時說的一個話題。有些女孩總愛遭遇咸豬手,這也讓其他一些女孩驚訝。因為這些驚訝的女孩一點不比遭遇咸豬手的女孩丑,或許劉頭兒這番理論,就是對這種看似不可思議的情況的最好解釋。我趁空向病房裏瞧了瞧,雷雨顏的狀態比之前穩定很多。我覺着趁熱打鐵比較好,趁着她還有這精神頭兒,我們趕緊多問問,看能不能把強姦犯的資料套出來。我跟劉頭兒建議這事,但劉頭兒讓我稍安勿躁,這次他要請一個素描專家過來,讓專家跟雷雨顏接觸,把強姦犯的容貌畫出來。我一合計這不更好么?要是有畫像了,滿市通緝他,不信不能把這變態揪出來。劉千手拿手機聯繫,而且現在事急,他也催對方了,讓對方半個小時內務必趕到。這期間我們又沒事了,劉千手還下了命令,讓雷雨顏靜一靜,任何人不能進去打擾她。我和杜興當起看門的了,劉千手卻很怪,突然蹲下身子,蹲在牆角尋思起事來。他一邊尋思還一邊比劃。偶爾雙手攤在自己面前又慢慢推開,就好像說,他在虛擬推門一樣,時不時的,他還呲牙咧嘴一番。
我相信劉頭兒沒病,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一套理論。但他這樣子可不能被外人看到啊,尤其精神病院的醫生還在樓里晃悠呢,要是冷不丁看到他的醜態,那幫醫生不得掏電棍往這沖啊?我和杜興為了“保護”劉頭兒,又不得不湊到他身旁,藉著我倆的身體把他擋住了。
我發現那素描專家真挺守時,剛到半個小時,就拎着一個工具箱顛顛跑過來了。他只是過來輔助幫忙的,也沒警察陪着,就他自己。這時候劉頭兒恢復到常態了,跟專家客氣幾句,又陪着那專家進去了。我發現我和杜興這次來,啥重要事都沒辦,只是給劉千手當看門得了。他和那素描專家配合的倒是不錯,他在旁邊問話,那素描專家就根據雷雨顏形容來作畫。他們這一通忙活沒少費時間,足足過了兩個時間,倆人才一腦門汗的走了出來,劉千手還把剛畫好的畫遞給我倆看。我看着這畫,心裏被震撼到了。倒不是說這畫中人長得多難看多兇殘,能把我嚇住,而是我感覺,自己活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猥褻的人。他稍微有點禿頂,留着一個八字鬍,尤其素描專家還讓他微微笑起來,那股淫蕩勁就更甭提了。最有亮點的是他眼睛,他稍微眯眯着,雖然本來眼睛就小,但仍遮擋不住眼內透出的淫穢之氣。
我發現就看這麼幾眼,這畫中人的樣子就牢牢記在我心裏了,甚至拿一記烙印來形容都不過分。我又看了眼杜興,想知道他有啥看法。杜興沒理會我,反倒看似不經意的看了眼那素描專家。我心裏嘿嘿一聲,別看杜興沒說啥,但他這動作表明一切了。能把這強姦犯畫的這麼傳神,尤其能把這猥褻樣兒刻畫的入木三分,只能說這素描專家平時也不是啥好鳥。劉千手看我倆都看完了,他又把畫收起來,帶着我們打道回警局。雷雨顏的事就放這了,而且她也沒那意向去警局報案,我們只能對她不管不顧。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重視那姦殺案。回去后我們就行動起來,三個人全都忙活着,聯繫着區派出所,還把畫像用傳真的形勢發給他們。我本來這麼想的,先把警局內的資源全用上,等騰出功夫了,再聯繫下劉頭兒的線人。劉頭兒手下這幫小鬼可不簡單,他們要賣起力來,整不好比警方的力量好要大。可聯繫線人這事終究沒做成。在快下班的時候,有個派出所的民警給我們打電話,當時還是我接的。這民警很務實,上來客套話都不說,直接彙報情況。
他說他認識這畫中人。這一句話把我弄警惕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原本毫無頭緒的案子,竟這麼容易就挖到重要線索了?我讓他詳細說說,這畫中人是誰。他介紹起來,“這畫中人叫肖璋,算是個神棍,現在在橋頭擺攤算命,藉機坑些錢。以前他就有底案,當時是騙女顧客。那女顧客說自己被鬼上身了,他就忽悠女顧客,還說他體內有克制鬼魂的陽氣,只要把這陽氣輸給女顧客,這鬼就跑了。”別看民警沒說這陽氣是怎麼個輸法,但我也猜出來,我心說這肖璋啊,是真他娘的不要臉,騙女色還有這種騙法的。而且民警又說,他就是因為做過這事,蹲了幾年牢子。出來后本來在包工隊當力工,因為人太懶,被包工隊開除了,最後沒法子,又干起他的老本行來。這民警之所以一眼把肖璋認出來,就是因為肖璋的案子,當時是他接手的。我聽完這套話,覺得這事差不了了,這麼務實的警察,不可能認差人了。
但我還是來了個雙保險。既然肖璋有底案,我們就把他數據調出來,尤其是當時入獄拍的照片。我把劉千手和杜興都叫來,我把素描畫放在顯示器旁,對比着看這倆人。我發現肖璋長相跟素描畫有些差入,整體來看也有七八分像吧。
劉千手解釋一句,說這是很有正常的,素描專家也都是聽完描述,靠着想像把嫌疑人畫出來的,這免不了有失真的地方。既然都確定嫌疑人了,我們也沒耽誤,雖說快下班了,我們還是開着一輛車往橋頭趕。我們趕得不巧,快黑天的時候才到橋頭。我們沒開警車,也沒穿警服,怕的就是引起肖璋的警惕心,他別一看警車就嚇跑了,那我們可不好抓他了。我在車裏坐着時,就看到肖璋這人了。他也真行,穿着一個八卦袍,帶着一個八卦帽,拿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正給人算命呢。我印象里,相師多是瞎子。到底為啥有這規律,我還真不大清楚。但這個肖璋正冒充瞎子呢,那白眼球子翻得,我都懷疑要不是有眼眶固定着,這眼球都能軲轆翻出來。那顧客是個中年婦女,還真被肖璋忽悠住了,拿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傾聽着。杜興是司機,把這車停到路邊后問我倆,咱們是在車上吸根煙再下去,還是現在下去呢?他這意思很明顯,我們要不要等這女顧客走了再下手。劉千手搖搖頭,盯着肖璋說,“這老泥鰍不幹好事,咱們多留他一刻幹什麼?走!”我們仨一起下車,但我們也沒特意拿啥武器,看着也不像惡人樣啊?卻引起肖璋的注意了。
他正搖頭晃腦的算命呢,突然身子一頓,眼睛也不翻了,直愣愣的瞅着我們。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了,那女顧客咦了一聲,反問道,“原來你不是瞎子啊?”肖璋嘴損,立刻還嘴一句,“你才瞎,你一家子都瞎子。”說完他一推那女顧客,讓女顧客躲開點。接着又把他那些玄玄乎乎的傢伙事一摟,打個包背就背背上了。我發現這爺們絕對事先有打算,這收拾東西的勁兒很灑落,他還一扭頭就逃了。我覺得光憑他這一逃就很說明問題,他要不是心裏有鬼才怪呢。我們仨誰都沒多說,全撒腿追起來。我們仨爆發力不弱,短跑衝刺速度都快。但這也得分跟誰比,我發現在肖璋面前,我們這速度是沒優勢了。我懷疑他咋能跑那麼快呢?跟個離弦的箭似的,還直接奔着橋對面那一片平房鑽了進去。這裏是老城區,平房還沒動遷完,這居民區很亂的,全是巷子。我們仨進到巷子裏就頭疼起來。這四面全是路,我們根本不知道肖璋從哪個衚衕跑的,這把我們仨一時間難住了。但我們不死心,劉千手下命令,反正這肖璋也沒啥身手,我們單個遇到他保准也能擒住他,我們就分頭追上了。我是沒啥目標,選了一片區域就亂轉起來。我是拿出瞎貓撞死耗子的勁頭了。
現在天都黑了,這也給抓捕工作帶來難度。就當我走過一個衚衕時,突然間我遇到一個人。這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褲,還戴着一個摩托車頭盔,那摩托就停在他旁邊。他自己靠在牆上,顯得特別隨意。可這種隨意反倒襯托出他的古怪,他在這裏隨意個什麼勁呢?在這黑咕隆咚的衚衕里,有啥他要辦的事么?而我被他這打扮一弄,一下想到第四人了。我一時間沒急着找肖璋了,反倒隔遠望着他,還一點點向他走了過去。他也扭頭看着我,不過沒說話,算是一種默許吧,讓我能接近他。等又走進一些后,我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侯醫生?是你么?”他沒回答,不過悶聲笑了笑。這一笑倒讓我迷糊了,因為我沒從這笑里聽出歡迎的語氣,反倒覺得,他這笑很冷。我沒帶強光手電,但鑰匙鏈上別著一個小玩具。這是有次去商場買東西送的,也能照亮用,雖然光線不太強。我就把它拿出來,對着這陌生人照起來。
陌生人不再瞅我,反倒低頭看着褲兜,還一伸手從裏面摸出個魔方來。我本來還納悶呢,心說他那兜里裝的什麼?鼓鼓囊囊的,沒想到竟會是個魔方,而且這魔方很亂,沒有一個面是拼好的。他對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當著我面嗖嗖掰起魔方來。
我以前也玩過這玩意兒,我的評價這絕對考驗一個人的智慧。我那時憋一上午,能同時掰出兩個面都不錯了。但他真聰明,或者說在我面前玩起把戲來了。他先掰出一個面來給我看。這一面的圖案竟然是個女郎,尤其這女郎的妝畫的還異常艷麗。他悶聲一笑,又開始嗖嗖掰起來。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掰好另外一個面了,還把這面舉着給我看。這是另外一個女郎的圖案,只是這女郎留着一頭秀髮,頭髮還被染成很鮮艷的紅色。我皺着眉,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心說難道第四人又在給我提示了?自打我接觸到第四人以後,他提示的方法永遠這麼奇葩。剛開始是圖片,之後是寫字,現在可好,又來到現場當面給我“指導”了。
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他又把魔方揣起來,迅速的騎上摩托開走了。我不想讓他走啊,我打定主意,他剛才的提示一定跟姦殺案有關。我忍不住喊了一聲等等,還甩開大步追起來。但我這是一雙肉腳,跟摩托沒法比。尤其他似乎對這一片巷子很熟,左拐右拐的,幾下子就消失不見了。我放棄追他的打算了,不過打心裏卻把這魔方圖案給記住了。我嘆口氣,算把剛才這事給翻過去了,我心說自己別耽誤了,接着找肖璋吧。